第五十五章：唐氏速算
只要手里有權(quán)，私底下都會有一本見不得光的賬本。
唐寧也不例外，但他沒有邵楠這般明目張膽，直接擺上桌面，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唐寧都是在忙完手頭的事，晚上睡覺前勾勒幾筆。
平安錢向來都是敏感的東西，對于文案上的賬簿，唐寧本不應(yīng)該多問，但看到地面上的一堆涂滿墨汁的廢紙，不由道：“千戶大人，你這是？”
邵楠嘆了口氣：“上個月所里事務(wù)繁忙就沒心思整理它，眼下手頭寬松了，可要從上個月從頭算起來，也著實上腦筋?！?p> 一個千戶所的平安錢一部分是來自于底下的百戶孝敬，另外一部分是四周商鋪青樓之地的稅收，再者就是蹭臉上門的送的錢。
種種下來每月收上來的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眼下更是積攢了兩個月，這就更難清算了。
但不算又不行，底下的弟兄還指望著份子錢派下來給家里的婆姨買兩匹布料，給孩子帶點吃食，剩下的補貼家用。
這份賬簿又不能轉(zhuǎn)交給別人去算，終究是個敏感的東西，萬一讓不謀之心的人給摘抄了去，或者私下呈交給文官御史，迎來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錦衣衛(wèi)多半都是一些只懂得蠻勁的莽夫，百戶千戶倒是有些文化，但是動腦子的事終歸不是強項，這委實難住了邵楠。
唐寧笑了笑，隨后道：“賬目多了著實不好清算，不過卑職這里倒是有一種速算法，能剩十倍之功?！?p> 邵楠神色愕然，有些不相信，“唐兄弟此話當真？可真有如此算法？”
“自然是有，卑職豈敢糊弄大人，大人不嫌棄的話，卑職這就將此法獻給大人?！?p>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如今記在他的麾下，日后更是少不了讓他幫忙，現(xiàn)在自是要熟絡(luò)關(guān)系。再者，這更是為了以后打基礎(chǔ)，身在官場，多一位朋友總比多一位敵人好。
邵楠笑道：“唐兄弟客氣了，這該是老哥感謝你才對，先甭說這些客套的了，趕緊拿出來讓哥哥瞧瞧，這速算法可是真的如你所言，這兩天繞著這賬簿頭都大了?！?p> 唐寧徑直走到邵楠的文案前，捉起桌上的筆桿，蘸了一絲墨汁，翻開賬簿的第一頁，將上面的數(shù)字抄在紙張上，列好數(shù)學加減法公式，直接五行一道算，遇到整數(shù)便可拿出王大師的速算，如此一來自然是要比桌上的算盤珠子要快的多。
而且明代的算盤并不是后世的那種簡易型，一不留神打錯一個數(shù)位，影響的是整盤結(jié)果。
抄錄在紙上的方式，一來能多行一道算，而且不易出錯，并且還能標注出來此處銀兩的來源，一目掃過，清晰了然。
邵楠已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紙張上的數(shù)字，片刻后緩過神，拿著讓你算出來的結(jié)果去對賬簿上的最終結(jié)果，一般無二。
但要知道，唐寧只用了不到版盞茶的功夫，這才是他為之驚訝的地方。
至于他紙上的方法，愣是沒看明白。
“唐兄弟，你這法子果真要快的多，就是沒整明白這結(jié)果是怎么得來的?！?p>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里，唐寧擔起小學老師的任務(wù)，一一給邵楠講解速算的運用，好在邵楠腦子也算靈光，簡單的說一遍，復雜點的說兩遍就能掌握。
邵楠高興壞了，有了這辦法還愁賬目復雜？天上飄來幾個大字：這都不是事兒。
最后，邵楠問道：“唐兄弟，你這速算怎么稱呼？”
唐寧不帶半點考慮，臉不紅氣不喘的道：“這叫唐氏速算?！?p> 如果說速算是一個姓王的創(chuàng)出來的，他能信嗎？就算信了，又問起那姓王的又該怎么回答？
而且，要說姓王的能扒灰鑿墻還行，可這速算能是姓王的創(chuàng)的嗎？也只有我唐寧才有這樣的驚天本事。
邵楠很熱情，剛來就給他解決了一大難題，待唐寧就跟拜把子兄弟一樣，旋即喊來校尉給唐寧和余洪安排了兩間上好的廂房，還專門給他挑了幾個下手。
唐寧也感動壞了，知己啊，這才叫同僚之誼，兩人互相手拉手，四目相對，眼角淚花閃爍。
很投入，氣氛很怪異，這讓呆在一旁的余洪瞪了眼睛，仿佛看到唐寧一早從鐘明的房間出來，紅光滿面，走到院子里扭著腰……
已是五月初，白天時間延長了一個時辰，在邵楠的邀請下吃了頓晚飯，天邊的夕陽才漸漸沒落西山。
千戶所的廂房一部分是空閑出來的，另一部分是給衙門夜間當值的校尉小憩的所用。
邵楠吃完飯就跟唐寧打了聲招呼，收拾一番回家了，有家室的男人肯定不會住在衙門這種地方，也只有想唐寧這種，當初在南京時，十天有七天住在百戶所，家里反而去的很少。
主要原因還是家里沒人氣，沒爹沒娘，甚至連下人都沒一個，每天回到家里一股涼氣從下身席卷而來。
唐寧自忱道：“等此事解決，也該給自己個說門親事了，也老大不小，雖然有個家，但始終沒有歸屬感?！?p> 天子腳下的北京城遠遠不是應(yīng)天府的南京城能比擬的，熙熙攘攘的街道，各種叫賣的商賈小販，形形色色的特色小吃，以及照在樓上搖著小扇，坦胸露乳的窯姐對著你發(fā)出嬌媚的鼻腔：爺，進來玩玩嘛……
甚至連窯姐的模樣都要比南京嬌嫩，這就是本質(zhì)的區(qū)別。
唐寧和余洪一路走馬觀花，傳遍京師的大街小巷，如同劉姥姥進莊園一樣，對一切新鮮事物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唐寧是個穿越者，初次接觸五百年前北京城露出這樣的神態(tài)也不足為奇，反倒是他身邊的余洪，你一個地地道道的古代人，怎整的跟鄉(xiāng)巴佬一樣？
唐寧很嫌棄，殊不知在他嫌棄余洪的同時，城中的不少行人都帶著嫌棄的目光看著他。
轉(zhuǎn)過正街，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唐寧的面前，算算日子也是該到了。
沒錯，來人正是南京韓通派來的信使，何琇。
何琇身邊還站著三位宦官打扮的太監(jiān)，該是前來迎接何琇的。
在唐寧看到何琇那一刻，何琇也將目光轉(zhuǎn)向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