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牟斌的字
次日一早,剛用過早飯,就被邵楠一道差去了鎮(zhèn)撫司。
這段時間來,跑鎮(zhèn)撫司確實勤快了些,尋常的百戶一年都進不了幾次,可唐寧倒好,成了鎮(zhèn)撫司的???,門檻都要被踏出高潮來了。
如果鎮(zhèn)撫司不是人人畏懼的地方,唐寧非得讓牟斌給他辦一張VIP會員卡,還必須是至尊會員。
剛隨著邵楠踏進鎮(zhèn)撫司,看到牟斌正在練字。
很詭異的場景,一個長得五大三粗大漢如同拿刀似的死死握著毛筆,額上汗珠滾滾,臉色漲得通紅,瞪著書案宣紙的表情很猙獰,仿佛那張紙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咬牙切齒的樣子像上陣殺敵。
唐寧對堂堂指揮使大人的牟斌表示很同情。
如同遠在南京時的廖光明,此情此景是何等相似,如今想起來,恍若昨天,廖光明寫的一個‘翔’字,歷歷在目……
在這個崇文鄙武的年代,武人想求上進,只能通過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裝點門面,附庸風(fēng)雅,博得文人的尊敬,可惜很少有堅持下來的,才牟指揮使的表情看,估計也堅持不了幾天了。
“卑職見過指揮使大人?!鼻乜肮硎┒Y。
牟斌聞言,旋即放下手里的毛筆,朝自己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看著秦堪。
“來的好不如來的巧,哈哈,來來來,先看看本大人剛剛寫的字,評點一下如何?”
說句實話,唐寧對這差事有恐懼感,當時的廖光明也是拉著他做評點,結(jié)果從此改行不練字,練畫畫。
他怕呀,萬一說出什么不高興的話,這豈不是又葬送了一位文學(xué)愛好者?
但堂堂錦衣衛(wèi)的扛把子帶著一臉期盼的目光看著他,實在不忍拒絕,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挪開步子放眼瞧去。
指揮使大人居然寫的草書,這可得有點功底呀。
秦堪凝目瞧了半晌,倒吸一口涼氣:“B欠?”
翹首盼望的牟斌木若呆雞。
“???”神色大驚,搶過宣紙急得面紅耳赤:“明明是個‘歌’字呀……”
秦堪擦汗:“…………”
嘴又欠了,為什么就是管不住這張嘴,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就不應(yīng)該為指揮使大人點評這個字,這遭的是哪門子罪。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歌”字寫成草書,在一個來自現(xiàn)代的人眼里看上去……
確確實實是“B欠”啊!
牟斌有些喪氣,將紙揉成一團,仰天悲愴長嘆:“讀書人果然不好當呀,罷了!”
唐寧見此,俊臉漲得通紅,他知道,自己又親手毀滅了一個武人熾熱的上進之心,不出意外,牟斌的風(fēng)雅之路到此為止了。
為什么要說又,南鎮(zhèn)撫司的扛把子,廖光明就折在唐寧的手里。
沒想到,道北鎮(zhèn)撫司晃蕩一圈,又把整個錦衣衛(wèi)的總扛把子,指揮使大人給禍害了,簡直是造孽啊,唐寧的良心很不安。
牟斌的精神不大好,顯然剛才的打擊對他很大,不過對秦堪倒算客氣,畢竟對他頗為看重。
唐寧很是尷尬,像是鬧心的小屁孩閑在家里沒事干,在爸媽的抽屜里偷出一個套套,搬個小板凳坐在自己門前吹著氣球,還一個勁的朝著隔壁二娘顯擺,氣球好油,但是吹的好大……
唐寧沒敢吭氣,低著頭,偷偷的瞥著面前的牟斌。
還在牟斌這個上位者氣量比較大,將手里的紙團拋開后,這件事轉(zhuǎn)眼也就拋之腦后。
頓了頓,說道:“近來多事之秋,王岳一事固然干的漂亮,一頭直接將他壓了下去,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終究是東廠廠公,手里的消息渠道不如我錦衣衛(wèi),可天底下沒有不滲風(fēng)的墻。”
不滲風(fēng)的墻?
唐寧一怔,隨即就明白了過來,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東廠太監(jiān)多使點銀子,還是很容易打探到錦衣衛(wèi)的消息。
不要小瞧金錢的誘惑,東廠能收買人心,錦衣衛(wèi)照樣能。
牟斌的意思就是說,這段時間低調(diào)些,王岳是個小肚雞腸之人,此事斷然不會善罷甘休。
一旦查出來此事背后有著唐寧的手腳,必定會見他視為眼中釘。
昨天在御花園看王岳吃癟的樣子固然很爽,但是也要考慮這件事背后潛在的風(fēng)險。
唐寧點了點頭:“卑職明白?!?p> “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點終歸沒錯,另外,這里還有一件事讓你去做?!?p> 唐寧抱拳道:“大人請吩咐?!?p> “昨日陛下痛斥了王岳一番,爾后將追回《明月圖》的案子轉(zhuǎn)接給了我,所以這事得讓你跑一趟?!?p> 唐寧疑惑道:“大人,《明月圖》已有下落?”
牟斌笑道:“他東廠辦不成的事不代表錦衣衛(wèi)不行,那日王岳在陛下面前搶下這樁案子時,大人我第二天就鎖定《明月圖》的位置。”
既然已經(jīng)知道準確地點,這件事就好辦多了,帶著人直接過去就行了。
唐寧道:“卑職這就替大人取回?!?p> 回到千戶所,早在昨天邵楠就給所里的兄弟交待過,中規(guī)人手可由唐寧調(diào)動。
盡管手底下的諸多百戶心存不服,可又不能表現(xiàn)在臉上,只能強忍在心底。
其實換做誰都一樣,憑什么讓他們這幫京師官老爺去聽一個從南京來的二線百戶。
可是千戶大人的話又不能忤逆,在唐寧的要求下,在距離千戶所地段最近的百戶所調(diào)了三十人手,順著牟斌所指的路線,一路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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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內(nèi)院,王桂子趴在廂房內(nèi)的大床上,撅著纏滿白布的屁股,嘴里痛呦呦的嚼著直言碎語。
忽然,緊閉的房門讓人推開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發(fā)交好友何琇。
“兄弟,唐寧真的有行動了?!焙维L一進門就一臉急切的朝著王桂子說道。
王桂子神色深沉,沉吟了良久,道:“你帶著底下的弟兄尾隨而去,一有機會就徹底鏟除這顆雜草?!?p> 何琇有些遲疑,“這就直接動手嗎?不稟告王公公?”
“待事成之后再想干爹稟告,如若失敗,此事也由我一人承擔(dān),抹了干爹的面子自然要由我替干爹找回來。”
“行,聽你的。”
就當何琇準備轉(zhuǎn)身離去時,王桂子又道:“打算動手,手腳一定要利落?!?p> “你放心吧?!焙维L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