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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死你手

13.沒有心

鹿死你手 九塵焉 1032 2019-06-18 21:25:08

  “方才喝多想站起來,過于用力不小心印上了。”她倉皇解釋著,連自己都不知原因。

  連墨輕笑,視線定格在她臉上,“剛還偷喝著酒,轉(zhuǎn)眼又懼怕起來,小筒子,你到底有幾副面孔?還是說,這張丑陋面容得背后,也掛了張另外臉?”

  說著手就靠近過來,嚇得童小頃渾身激靈,逃也似的脫開幾步遠,停在棺木的另一頭才敢回話,自然還是那般討好,“官爺,草民不懂您所指為何,只是草民知曉棺木里的人應(yīng)是十分重要之人,故才解釋下,以免官爺覺得草民不敬?!?p>  “重要?你怎么知道重要?”連墨閉眼靠墻,頭緊貼著墻面,手上還拎著被喝空的酒壺。

  睨著他像是醉了的樣子,童小頃難免覺得諷刺,以前在最親密的人面前都時刻警惕的連墨,此時卻在認得不過幾面的奴才面前松懈著身子。

  許是過于疑惑,童小頃盯著連墨出神,甚至目光貪婪著細數(shù)起他悠長的睫毛,就像彼時那般,只敢在他睡眠中才敢有的小心思。

  “怎么,爺就那么好看?”連墨突然掙開的眼,一下就纏上了她,陰郁幽寒、童小頃也不回避,知道他對自己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畢竟是她發(fā)現(xiàn)了尸體。

  “嘿嘿,官爺確實生得好看,還一身貴氣,哪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

  “小筒子果然是會說話,呵?!边B墨暗眸涌動,平靜語調(diào)中緩緩說出句莫名的話,“說說吧,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她的?!?p>  “嗯?”童小頃沒料到連墨會突然轉(zhuǎn)過話題,尤其眼底急染上一層悲憫,讓她著實不太適應(yīng),故而反應(yīng)有些慢,“呃,官爺是問那天晚上的情形?”

  “嗯?!彼囊暰€越過棺木飄向窗外,長臂搭在拱起的膝蓋上,自童小頃站著的角度瞧去,竟?jié)M是落寂。

  她跟著也朝外望去,思緒跳著回憶,安靜的面上緩緩?fù)侣冻鲈缇蜁鴮懞玫墓适?,“那夜也如今夜這般,月色被烏云遮著,草民手頭有些緊,想著去亂葬崗撿拾些東西,看能不能混些銀兩。官爺要知道,亂葬崗那地方,到了子夜根本不會有活物出現(xiàn),可說來也巧,就偏偏那夜,有兩大活人晃蕩在那?!?p>  童小頃嘴角悄悄上揚,精光在眼底一閃而過,她余光見連墨表情并未松動,便接著悶聲說道,

  “草民也是一時好奇,就悄摸跟在后頭,好在兩人以為方圓十里空無一人,不然一旦被查覺,估計草民也沒命在這和官爺說經(jīng)過?!?p>  “那兩人什么裝扮?”

  連墨的語氣明顯冷下來,看著像在掂量什么。

  童小頃等得就是他這問話,不然,如何把故事說下去?

  “都穿著黑衣,草民也沒在意,但兩人的對話,草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他們說,說……”猛顫著聲結(jié),童小頃半吞半吐。

  狠絕得瞳子橫掃過來,“說什么……?!?p>  “說,什么皇妃?還不是死無葬身之地?!?p>  童小頃一瞬不瞬看著連墨,看他臉上得血色一點點被剝離,心里有些難得的痛快,故事是她編的,話自然也是她特地加的,為的不過是膈應(yīng)他,可他眼里冷寂的疼又是怎么回事?他還會覺得難過不成?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尸體的身份?小筒子,有時候知道太多,可不好?!?p>  “草,草民湊巧,都是湊巧才……。”

  童小頃手心冒著汗,分明連墨只是低聲說著話,但她就是感覺渾身肌膚都戰(zhàn)栗起來,腳步控制不住的想要往門口逃。

  哪知預(yù)計的怒氣并未出現(xiàn),連墨竟扭頭轉(zhuǎn)身走近了棺木,低頭凝視著內(nèi)里,久久都未有動靜,后半夜的溫度不比白日里,濕氣混著陣陣陰風從門窗里闖進來,過了酒熱的童小頃難免感到有些涼。

  她想試著打破僵局,卻沒來由得說出了心底的話,“上百刀,看來讓皇妃更疼的,恐怕是心?!?p>  “心?”連墨僵硬重復(fù)著,眼里冒出她熟悉的根根紅絲,隨后居然自嘲起來,“并非人人都有心,而她,更是沒有。”

  如若連墨抬頭,便能瞧見童小頃眼里迸裂的寒意,她是如何克制,才能將自己拼命想要抬起的手給壓制下去,他竟說她沒有心。

  童小頃默聲收吸好幾次鼻頭,才把控住急崩的情緒,即便如此,雙手在背后,也是掐青了一片。

  她想著連墨怕真是醉了,不然為何在她面前對著具尸體的時候眼露纏綿,童小頃盯著他伸手撫上潰敗的爛臉,極盡的柔情她從未他在眼里瞧見過,想要言語些什么,可她能說什么?

  “小筒子,你說人死能復(fù)生嗎?”

  他哽咽著聲,是童小頃不熟悉的模樣。

  “草民不知……”話說出口,童小頃發(fā)覺忘了壓聲,可連墨沉寂在濃稠的思緒中,并未發(fā)現(xiàn)她聲音的變化。

  “以前每次都能活過來,為何這次不行?“

  他寒聲控訴著,不過在童小頃看來,無異于貓哭耗子,靜靜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她發(fā)現(xiàn)心里泛起點點愉悅。

  裝著無比驚訝的聲調(diào),童小頃夸張捂住了嘴角,“官爺是說人死還能復(fù)生?怎么可能?”

  此時連墨手掌停滯在尸體上已許久,久到童小頃以為那根本不是死去之人,尤其他毫無嫌棄,就如斯安靜瞧著。

  “頃兒……?!边B墨喚得悲涼。

  “呵,呵呵”不待童小頃做何反應(yīng),連墨居然不顧外人的癡笑起來。

  童小頃感受到周身徒增的氣壓,那是他震怒時才會產(chǎn)生的東西,可說是怒氣,為何在月光下,還能讓她瞧見自他眼角瞬間滑落下叫做淚的玩意?

  “官爺,您沒事吧。”

  連墨抬眼朝她瞧來,童小頃心猛得抽了下,幾分孤寂在視線中傳遞,她忽然想起十歲那年他得知母妃離世消息時,他挺著身板站在府內(nèi)涼亭里,亭外下著瓢潑大雨,他未有表情僵站了一夜,第二日她隨著哥哥去尋他時,才發(fā)現(xiàn)他著涼傷了身,可即便這樣,直至守靈結(jié)束,都沒掉落一滴淚。

  也是在那時,她發(fā)誓一定要成為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只是現(xiàn)在想來,從來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誰讓她偏有執(zhí)念?

  “覺得爺可笑?”

  冷言厲色讓童小頃回過神來,再抬眼連墨已經(jīng)恢復(fù)慣有的冷寂,他徹黑的瞳孔吞噬了紅絲,不羈的唇角微微上揚,“被小筒子見到不堪的一面,你說該如何處理?”

  “官爺,小筒子醉得厲害,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不知道?!蓖№曄ドw骨軟得快,對他特有的小習性掌握得一清二楚,但凡出現(xiàn)那般表情,說明心里已起了殺機。

  如鷹般敏銳得目光并沒有因此放過她,連墨向來是謹慎之人,死人比啞巴都要來得可靠,所以沒等他說話,童小頃就跪著解釋道,

  “官爺難道不想知道是何人運送的尸體嗎?那兩個黑衣人必定是受人指使,草民記得他們的長相,能幫官爺指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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