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祭神
“喂，到你了。”
兩名南桑人走到小六兒面前，一人拿著陶罐，一人按著彎刀。
小六兒抬起頭，緊張又期待地把手伸入了陶罐中。
“快點?！?p> 一人見他摸摸索索，半天不肯抽出手，不耐煩的催促。
小六兒咬緊牙關，緩緩地把手掌從陶罐里拿出，緊握著拳頭，將珍珠藏在其中。
按刀的南桑人嬉笑道：“把手掌打開，讓我們看看有沒有奇跡發(fā)生?！?p> 拿罐的南桑人也譏嘲的笑了笑，充滿輕蔑。
但隨著小六兒張開五指，兩人的笑容立馬僵硬在了臉上，愕然的盯著小六兒掌心的一顆金珍珠，神色滿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真的摸到了金珍珠！
小六兒露出抹舒緩的笑容，喘出幾口大氣，笑道：“我摸到了，我摸到了。”
“嗯，你是摸到了?！?p> 拿罐的南桑人神情變得古怪。
“我可以不用死了，我可以走了吧？”
小六兒充滿期許的詢問。
按刀的南桑人冷笑一聲，卻不回答，拿罐的南桑人亦是如此。兩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小六兒，仿佛是見到什么怪物。
小六兒察覺有異，激動的情緒立刻退下，高高舉起自己掌心的金珍珠，叫道：“我拿到金珍珠啦，按照你們的規(guī)定，我可以獲得豁免的?！?p> “是這樣沒錯?！?p> 拿罐的南桑人似乎頗為為難，眉毛緊緊皺起，與同伴交換著眼神。
“那，那你們快放了我，按照你們的傳統(tǒng)，你們應該立即釋放我?！毙×鶅横葆宥钡恼f道，心中的不安感越發(fā)強烈。
拿罐的南桑人很費解的開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這顆金珍珠的，但我得告訴你，這陶罐里根本沒有一顆珍珠涂了金漆的！”
“你說什么！”
小六兒恍若遭到五雷轟頂。
按刀的南桑人殘忍笑道：“我們沒有放金珍珠進去，那么你這顆金珍珠是從哪兒來的？”
“你們騙人！”小六兒大喊，神情崩潰，重復了一遍，“你們騙人！”
拿罐的南桑人無所謂地聳聳肩，惡毒笑道：“自作聰明的家伙?！?p> “你們違背了你們的傳統(tǒng)！”
小六兒嘶聲力竭的大叫。
就連遠處的鄭清白也聽見了他變形的聲音，卻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祭坑周圍黑壓壓一片，圍攏著南桑人，鄭清白根本看不見里面。而變形的聲音也令他想不到是小六兒。
“傳統(tǒng)若是不拿來遵守，自然是拿來違背的。”按刀的南桑人泰然自若的說。
“騙子！”
小六兒紅著雙眼，奮力起身，試圖反抗。
拿罐的南桑人鄙夷的揮出一記重拳，將小六兒擊倒在地，然后甩了甩拳頭，抱怨道：“本來還想欣賞一下你們從期待到絕望的美妙變化，現(xiàn)在全都讓你破壞了?！?p> 按刀的南桑人望了一眼還沒有摸珠的人，嘆息道：“可惜了呀?！?p> 小六兒吐出幾顆碎牙淤血，目光呆滯的躺在地上，喃喃道：“蒼天會懲罰你們，你們一定不得好死······”
拿罐的南桑人聽見，狠狠一腳踢到小六兒小腹，說道：“這是羅生大帝的草原，你們不信仰羅生大帝，還想指望羅生大帝護佑你們嗎？”
小六兒臉色剎時慘白，腹痛如絞，額頭上冒出冷汗，痛得說不出話，唯有眼神怨毒而痛苦的盯向他們。
但兩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眼神，并不以為意，結束了摸珠儀式，轉(zhuǎn)身走掉。
后面的看守將小六兒拉了起來，讓他好好跪著。
“一百零八名祭品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負責祭祀的神官向大祭司匯報。
大祭司點點頭，說道：“開始吧?！?p> 十二名手持鬼頭大刀的雄壯漢子走到祭坑邊，身著單調(diào)的黑衣，額頭還纏著黑色布帶。
祭神開始！
鄭清白即使在遠方也感受到一股肅穆的氣氛，甚至淡淡的血腥味，今夜留的血實在太多了！
娜稚靠在鄭清白肩上，抱著他的手臂，唯有如此才能感受到一絲安全。
一名名戰(zhàn)俘被砍掉頭顱踢進了坑中，血液在祭坑內(nèi)漫延，浸泡著尸體以及死不瞑目之人。
當最后一個戰(zhàn)俘處決完畢，人群里押送出了一個赤身，不著寸縷的男人，他惶恐不安的注視著周圍，嘴里勒著一條鐵鏈，唇下溢出鮮血，口里發(fā)出模糊的聲音。
這人被押送到大祭司面前。
“姑巖王?！贝蠹浪径嗽斨@恐的男人，說道：“愿你將我們的敬意帶去給大帝陛下，并將陛下的神諭傳回?！?p> 姑巖王瞳孔收縮，瘋狂地扭頭，劇烈掙扎起來，試圖擺脫控制。
押送他的人毫不留情的卸掉姑巖王兩條胳膊，咔嚓一聲，盡皆脫臼。
隨后拖著姑巖王走向祭坑。
姑巖王的恐懼越來越濃烈，眼睛瞪得幾乎快要爆出，下半身不受控制的釋放出液體······
娜稚把臉枕在了鄭清白肩膀上面，抓緊他的衣袖，神色些微緊張，看著祭坑上驟然冒出的火焰，輕聲道：“古語有言：唯有真王才能踏入大帝的殿堂。”
鄭清白不解道：“什么意思？”
“就是唯有王才能在死后有資格見到羅生大帝?！?p> 娜稚柔聲解釋，看著騰飛的焰光，那濃濃的灰煙仿佛是靈魂的碎片，搭建出了一條通向神袛?shù)钣畹臉蛄海粸楣┕脦r王死后踏著這座橋，前去覲見羅生大帝。
大祭司跪在祭坑前，低聲祈禱羅生大帝予以回應，指引南桑部落未來去向何方。
明亮的火光下，大祭司的影子仿佛會跳舞一般，不停的手舞足蹈，癲狂而詭異，但他本尊卻明明跪在坑邊一動不動。
周圍眾人莊嚴肅穆，一語不發(fā)，連半點異響也沒有，所有人都充滿了崇高的敬意。
直到火焰熄滅，裊裊余煙升騰消散。
大祭司才站了起來，目光銳利的掃過在場所有南桑部落族人，最后定格在南桑王身上，大聲的宣布神諭：“南桑王當主草原！”
一眾南桑人聽見消息均在一瞬間迷茫，繼而震驚，無人敢發(fā)出半點聲音。
大祭司重新吼道：“南桑王當主草原！”
終于，有人回過了神，激動的大喊道：“南桑王當主草原！”
然后呼應的人越來越多，沒片刻，所有人都在整齊的大喊：“南桑王當主草原！”
仿佛是一場瘟疫，迅速感染到了在場每一個南桑人身上。
淪為俘虜?shù)墓脦r人心驚膽顫的看著南桑人的狂歡，內(nèi)心一陣陣酸澀無奈。
鄭清白看著周圍看守自己的親衛(wèi)也跟著自豪大喊“南桑王當主草原！”，一時不知該做何種反應。
娜稚道：“神諭，這是神諭！”
她的聲音中也有一抹難掩的激動。
“羅生大帝在上，草原會迎來統(tǒng)一?！蹦戎膳d奮的朝鄭清白道。
南桑王聽見周圍海嘯般的歡呼，難掩得意的大笑。仿佛整個草原已經(jīng)唾手可得，諸王已經(jīng)朝他跪下稱臣。
等到山呼結束，娜路鐸率先走上前，說道：“大王，我們接下來該做何打算？”
南桑王沉吟半響，說道：“東歸，回部落！”
涂木茶道：“我們不再西進了嗎？那么這場戰(zhàn)爭又該怎么辦？”
南桑王大笑道：“這是蟾王與左狐王的戰(zhàn)爭，與我們有何干系！利合則來，利分則去，當下我們幫得蟾王已經(jīng)夠多，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他自己處理了。倘若我們真的助蟾王打贏了這場戰(zhàn)爭，對南桑又有什么好處！”
娜路鐸較為慎重，說道：“那么那些被大王集結起來的馬匪該怎么辦？我們?nèi)羰菛|歸，就必須遣散他們，當下他們的力量還較為強大，倘若不能給他們滿意的報酬，只怕會生出禍端。”
南桑王冷哼一聲，臉上閃過一抹戾氣，說道：“河朔王與姑巖王的財寶已盡為他們所取，我分文未沾，他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自明日起便將他們遣散，省得大軍給養(yǎng)不夠！”
淵吉王子小心翼翼走出來，建議道：“父王，請神容易送神難，對待這些馬匪我們還是慎而慎之比較好。先將他們分化，把小股力量卻頭領眾多的馬匪們先遣散，留下力量大的幾股馬匪首領，然后再在路上分別遣散他們，不使他們有機會結成一團，這樣做才穩(wěn)妥?！?p> “勿用多議，我意已決?！蹦仙Ｍ醯?，“當下部落的力量有一分算一分，都是以后我們崛起的本錢。馬匪對我們已無作用，應當盡快遣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