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易冷,花易謝。
莫等凋零,空追憶。
幸得一見,思慕情。
韓靈靜正在為自己的畫賦上此題,畫中的梅花枝栩栩如生,正是東陽宸送給她那枝。她想留住那時的美好,便畫把那枝梅花枝畫在紙上。韓靈靜挌下手中的毛筆,轉(zhuǎn)眼望望那插在青釉柳葉瓶里的真梅花枝,臉上難掩笑意。
明菊端著裝有熱水的倒流壺進來時,又看到自家小姐這般。這個從宮中帶回的梅花枝到底有什么秘密,她好奇到快要瘋了,可是她不敢問,她慫,前兩天被罰懸腕抄《女戒》百遍,如今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她也覺得特委屈,為毛她要抄一百遍,而冷秋才抄五十遍。
明菊一邊往茶壺續(xù)水,一邊道:“小姐,嬤嬤去寶軒閣了,她說你在書房,就不打擾你了,讓奴婢知會你一聲。”
韓靈靜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收回看梅花枝的目光,埋頭吹吹畫中未干的墨水,拿起來仔細檢查一般,遞給明菊,指指書案后面墻壁道:“你去把它裱起來,掛在這里?!?p> 明菊小心翼翼接過來,嘴角翕動,酌量后,還是閉嘴為好,她怕被罰抄。
這時冷秋走進來對韓靈靜道:“小姐,剛剛六小姐的侍女過來,請小姐過去慧安閣一趟,說是昭華公主想見你一面?!?p> “昭華公主?”韓靈靜訝然問道。
“是的”冷秋也很費解,小姐和公主毫無交情,為何要想見小姐呢?
明菊道:“小姐,你是不是在賞梅會上得罪了公主?”
“沒有,別亂猜測。冷秋,你和我一起過去慧安閣。明菊,你留在家,免得嬤嬤回來沒見到人,瞎擔心?!表n靈靜吩咐道。
明菊聞言后,露出可憐的模樣,眼巴巴地看著韓靈靜,誰知道韓靈靜理都不理她,直接往外走。
冷秋和韓靈靜走出院門時,回頭看看站門口的明菊,活生生一副小媳婦受委屈的縮影。轉(zhuǎn)頭笑道:“小姐,你不帶明菊去,以她那活脫的性子,怕是要憋死?!?p> “就是要憋死她,再縱容她,這丫頭就要蹦上天了。”韓靈靜一本正經(jīng)說道。
冷秋愕然,韓靈靜知她不喜喧鬧,鮮少帶她出門,一直都是明菊陪伴左右,這次應(yīng)該對明菊一種變相的報復(fù)吧,誰叫明菊上次口不遮攔。
韓靈靜剛進慧安閣,就有丫鬟過來帶路,剛踏進閣樓,即聽到銀鈴般的笑聲,左轉(zhuǎn)走幾步,透過珠簾,可見一身嫩綠衣裙的昭華公主,正坐在軟榻上捧腹大笑,嬌艷而又明媚。
韓靈慧則半依在軟榻的另一側(cè),身著淡青色的衣裙,白紗衣隨意外披,嘴角微微上翹,慵懶愜意。想必兩人的關(guān)系十分要好,才如此不拘于禮。
韓靈靜只看到秋霞一人在傍侍候,突然想起,之前都是宮嬤嬤和秋紅在六姐的跟前侍候,今天怎么換成秋霞了,倒有些奇怪。
“小姐,七小姐到了?!毖诀叩馈?p> “七妹到了,趕緊進來?!表n靈慧抬頭看向珠簾這邊道。
那丫鬟得到回應(yīng),揭開珠簾,侍候韓靈靜進去。
“昭兒,我七妹,韓靈靜?!表n靈慧介紹道。
東陽昭斂笑,審視著走來的韓靈靜,容貌雖是平庸,但氣質(zhì)不凡,恬靜淡雅,不卑不亢,怪不得那人如此疼愛她。
韓靈靜走到東陽昭面前,福身道:“公主金安?!?p> “私下就不必行那些虛禮了,趕緊坐下吧!”東陽昭笑笑道。
韓靈靜微微頜首,就往一旁的椅子坐下。
“聽聞七小姐博覽群書,定是知道什么書有趣些,可否說來聽聽,正好我需要東西來消遣消遣?!睎|陽昭嬌憨道。
“公主謬贊了,小女子只是閑來無事看看吧!公主若是想看,游記之類倒是不錯,記載了各地方的人、事、景,新穎有趣,這只是小女子個人喜好,不知公主喜歡可否?”韓靈靜畢恭畢敬道。
“七妹,別理她!公主平時玩兒的花樣多得是,就算你和她說了,她也沒有耐性看?!表n靈慧調(diào)侃道。
東陽昭橫了韓靈慧一眼:“哼,本公主可也曾看過一本,是紀寒子的《西域紀事》,這位紀寒子讓人佩服得很?!?p> “小女人也略知一二,紀寒子只身一人漂洋過海,這份勇氣異于常人?!表n靈靜附和道,紀寒子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西域之人,當時的《西域紀事》的出現(xiàn),可謂是轟動整個東陽皇朝,讓人知道天外有天。朝廷當時也派人去探索了,證實有西域的地方的存在。
東陽昭贊同道:“嗯嗯,若不是他,我們還不知道有西域這個地方。若不是身為女子,且為公主,我也想去看看這神州大地?!彼f這話時,卻沒料到她以后還真的在蒼茫大地游行。
韓靈慧嘲笑一聲道:“你?得了吧!你懶成這樣,還想步行千里,簡直是無稽之談。再說了,你舍得陽京嗎?”
東陽昭被揭穿后,也沒有惱羞成怒,只是瞪了韓靈慧一眼,畢竟她也是說說而已,一她沒那勇氣,二她所愛之人都在陽京。
韓靈慧不理睬東陽昭,向韓靈靜問道:“七妹,哥哥有沒有和你說,什么時候回陽京?”
韓靈靜聞言一怔,有些奇怪八姐會問起哥哥,韓逸一般都會寫兩封信,一封是她,一封是給六姐,她知道的,六姐應(yīng)該也知道。雖有些疑惑,還是如實回道:“哥哥信中并沒提歸期,只道待事辦完便回。”
韓靈靜剛說完,就聽到昭華公主略帶失望說道:“我聽太子哥哥說了,逸哥哥這次去江南辦的事有些束手。一開始我還是有些不信,現(xiàn)在看來,這事是挺難辦,不然他也不會不確定歸期?!?p> “在宮中就和你說了,你還不信,巴巴跑過來我這里確認。”韓靈慧揶揄道。
昭華公主在韓靈慧說完后,滿面通紅,羞答答瞪韓靈慧一眼,又赧然瞥韓靈靜一眼,最后嬌羞低下頭,嘟著嘴巴說道:“你把信給我看不就得了嘛,可你就是不給我看。”
韓靈慧看她嬌羞的模樣,俯過身去捏捏她嘟起的臉,笑道:“我是故意不給你的,就是想讓你著急著急?!?p> 昭華公主輕輕地拍掉韓靈慧的手,惱羞成怒道:“哼,不理你了。”
韓靈慧看她這樣,更想逗她,于是兩人就嬉鬧起來。
韓靈靜總算明白了,這昭華公主看上自家哥哥了。她了解韓逸,現(xiàn)在來看,他是不喜歡公主的。而且以哥哥的精明,肯定知道公主對他有愛意。再說了,六姐和太子的婚約還在,倘若六姐最后還是和太子成親了,昭華公主是不可能嫁入韓府。因為兩家的兄妹是不能互婚,這是東陽朝的鐵侓,即使是皇家,也不能打破。她相信她們應(yīng)該也知道這點,但是她們的話語,仿佛六姐和太子的婚事一定成不了。
“好了,好了,別害臊了,喜歡的話,就努力去爭取。即使不能相伴一生,亦無悔,只因努力過?!表n靈慧輕輕地拍拍昭華公主低下的后腦勺道,腦海浮現(xiàn)那個高貴淡雅的身影,暗地自嘲一下,看來自己對宸世子也有些意思,本是俗人,誰不慕英雄美人那。
昭華公主聞言,抬頭看著韓靈慧,韓靈慧笑笑回望她。
韓靈靜靜靜看著她們兩個,她在昭華公主眼里看到堅定,在韓靈慧的眼里看到鼓勵。她一時無法思慮,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承認韓靈慧的話沒錯,努力爭取過,就算來日嫁作他人婦,亦無悔。但是公主身邊有太多的復(fù)雜因素,況且按目前來看,哥哥對公主一點意思都沒有,公主這條路怕是有點難走。
“你叫七妹過來,不是有話要問她嗎?”韓靈慧道。
昭華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對韓靈靜道:“也不是什么事,只是聽慧姐姐說,你和逸哥哥情誼深厚,想必你應(yīng)該知道他的喜好,你能否與我說說?”。
“公主想知道什么,小女子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蓗六姐和太子殿下不是來年中旬就要完婚了嗎?我是怕公主到時空歡喜一場?!表n靈靜打開天窗說亮話,事關(guān)乎自家哥哥,她容不得一絲馬虎。
韓靈慧和昭華公主相視一笑,不急不慌道:“七妹,這事,你別理。你告訴公主便是了?!?p> 韓靈靜無法,想了想,挑了韓逸的一些無關(guān)要緊喜好說了,不該說的,她絕對不會多說一句。
接下來都是昭華公主和韓靈慧喋喋不休地聊著天,韓靈靜只是坐在那里當陪客,有時附和兩句,看這架勢,她們是要聊到天昏地暗嗎?韓靈靜感嘆,女人之間真有說不盡的閨中密話。
“秋霞,現(xiàn)今何時了?”韓靈慧似不經(jīng)意問起。
“小姐,現(xiàn)在是申時了?!鼻锵脊Ь椿氐馈?p> 韓靈慧驚訝道:“居然聊了這么久,昭兒你趕緊回宮,免得皇后娘娘和皇祖母擔憂?!?p> 昭華公主看看窗外,有些不舍道:“出來這么久,是該回宮了。慧姐姐和七小姐,今日打擾了,以后你們得多進宮陪陪我。”
韓靈慧起身,走到昭華公主身邊,拉著她手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會多帶七妹入宮陪你。你現(xiàn)在真的該走了,再不走,皇后娘娘就該跟我要人了。”
昭華公主嘟嘟嘴站起來,韓靈慧便拉著她手往外走,韓靈靜站起來跟在后面走。走出門,就看到侍候公主的宮女和宮嬤候在外面,也看到冷秋站在那群人后面。昭華公主、韓靈慧、韓靈靜三人走在前面,那群人隔一段距離跟著。
走到慧安閣月門時,韓靈慧道:“七妹,你替姐姐送送公主,姐姐有些事要處理。”
“好的,六姐?!辈还茼n靈慧是真的有事要辦,還是有意讓她和公主獨處一會,這個請求,她是無法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