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藏書閣
趙府藏書閣為三層樓房,外觀氣派宏偉,內(nèi)觀精致奢華,四周戒備森嚴。
一入閣樓,大廳放著一張花梨木大案,案上磊著一些名人法帖,并設(shè)著文房四寶。左邊放置一個青花瓷畫缸,插著幾幅畫卷,兩側(cè)分別放著兩張花梨木的圈椅,椅子中間搭有方幾,書案后面是一列一列的書架,書架上整齊有序擺滿各種各樣書籍,空中彌漫著淡淡書香。
這時一位年過五旬的精瘦的老人走進來,他眼目如鷹隼,兩鬢夾雜著銀絲,臉上鐫刻著歲月的痕跡,卻掩飾不住他曾經(jīng)的俊美,身著寬黑邊的暗棕曲裾,外披純黑的長斗篷,雖已過天命之年,卻身姿挺拔,渾身散發(fā)長期身居高位的積威。身后跟著一位弱冠的俊美少年,身著紫鑲邊的白色直裾外披暗紫色的長斗篷,器宇不凡,細看,少年和老者有六七分相似。
一老一少分別是一品太尉趙廣英和御前侍衛(wèi)總司趙清寒。
趙廣英走進來坐在書案后花梨木官帽椅上,對著最疼愛的孫子道:“韓靈慧,你覺得怎樣?”
趙清寒在右側(cè)的圈椅坐下,回想道:“不是我們之前想的那般,宮嬤嬤不是說韓靈慧廢物一個嗎?怎么和我在賞梅會見到的,差的可不止那么一點。不亢不卑,頗有大家風范。能言善道,把太子堵的啞口無言。鳳歌鸞舞,竟能引無數(shù)男兒盡折腰。祖父,您覺得這能和之前說的是一個人嗎?”
略加思索一下,語氣帶些陰狠道:“祖父,會不會是宮嬤嬤早已背信我們了,隱而不報?!?p> 趙廣英輕微搖下頭,篤定道:“她不會的,若不是韓府玩偷梁換柱的把戲,那就是韓靈慧城府深沉,能在宮玉眼底下藏拙這么多年?!睂m玉就是宮嬤嬤的名字。
趙清寒不知祖父為什么這么確信宮玉不會背叛他們,應(yīng)是有什么把柄握在祖父手上吧。便不糾結(jié)于此,道:“祖父,這幾日宮嬤嬤沒傳什么消息過來嗎?”
“沒有,這兩天應(yīng)該會有消息傳來。你父親哪去了?”趙廣英想起那不爭氣的兒子,,一口悶氣郁結(jié)于心。
趙清寒道:“聽母親說,父親又去躍鴻樓了?!?p> 趙廣英聽后,氣上加氣,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說起趙子懷,趙清寒其實有些鄙夷這個父親,但他作為人子,也不好說什么。
其實趙子懷年輕也是個人物,他和韓溪是同一屆的進士,韓溪是狀元,他是探花,雖有點水分在里面,若腹中沒墨水,皇上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點他為探花?;旃賵龊?,才發(fā)現(xiàn)就是一死讀書的,在翰林院入職,升職全靠趙廣英動關(guān)系,趙廣英動一下,他才挪一下,不動,就原地踏步,現(xiàn)在韓溪已經(jīng)成為一國丞相,他還在翰林院待著。
趙子懷在官場找不到存在感,便在其他地方找。在躍鴻樓一些酒樓,經(jīng)常會有學子結(jié)群商討學問,趙子懷在躍鴻樓的話,學子們都會向討教,畢竟是欽點的探花郎。他也很和氣幫學生解答一些問題,還會幫他們批閱文章,所以他在那些年輕的學子很受歡迎。他也很享受這種被人崇敬的感覺,一有空,他就會往躍鴻樓跑。
趙廣英順順悶氣,看看孫子,幸好孫子像他,年紀輕輕就爬上總司的位置,“寒兒。以后趙府只能靠你了,你父親持才平庸,已經(jīng)不能指望他?!?p> 他子嗣較少,就只有趙子懷和一個庶子,沒有女兒,所以他才把外甥女孫氏推上后位,嫡子沒用,庶子更是一無是處,連生的兒女們也平庸至極,每次見到他都瑟瑟發(fā)抖。趙子懷也只有一雙兒女,就是趙清寒和趙默言,這兩個孫子都是他心頭愛,趙清寒有謀略和城府,趙默言有美貌和才情。
趙清寒起身作輯道:“孫兒定會披荊斬棘,不負祖父所望?!?p> 話語剛落,便看到一位風度翩翩,帶一些書生氣質(zhì),已過而立之年的男子來,對趙相頜首低垂喚一聲父親,此人正是趙子懷。
趙子懷從腰間拿出一張折疊好的信紙遞給趙相道:“父親,這是宮嬤嬤讓人捎來的,孩兒剛好在躍鴻樓,便帶回來了?!?p> 趙廣英拿過信紙,展開看一看,便又將它遞給趙子懷,吩咐道:“燒掉它?!?p> 趙子懷拿著信紙,往中間現(xiàn)在燒炭取暖的青銅方爐走去,把信紙丟進去,瞬間化成灰燼。
“祖父,嬤嬤說了些什么?”趙清寒問道
“這個韓靈慧不能留了!”趙相眼中劃過殺機。又道:“信上說韓靈慧是如假包換的,只不過醒來后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她之前那樣,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但是現(xiàn)在不行了,此人必修除掉。”
他們原先認為,讓宮玉把韓靈慧養(yǎng)廢了,就算她是御定太子妃又怎樣,言兒嫁入東宮,以言兒的美貌和才情,再加上太子的那份情,一樣能把她踩在腳下,廢太子妃或廢皇后,都是輕而易舉的事,現(xiàn)在怕是行不通了。
趙清寒有些疑惑道:“孫兒有些不明白,若是韓靈慧城府深,藏拙這么多年,怎么會被宮嬤嬤唆使兩三句,就能蠢的去跳湖自裁?!?p> 趙廣英靜默片刻,道:“她不是沒死嗎?或許是一開始算計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怎樣,她必須得死。讓嬤嬤找個機會把她做了?!?p> 說完看看一旁心不在焉的兒子,一口悶氣又上來了,他覺得每次看見趙子懷,他就會少活幾年,便不耐煩打發(fā):“你出去,叫人去讓林管家來一趟。”
趙子懷應(yīng)一聲便退下,他已經(jīng)習慣在他老子和他兒子之間做一個透明人,他老子每次見到他,不是怒言相向,就給他臉色看,所以他很少往他老子跟前靠,還不如去躍鴻樓,在那里更快活一些。
趙清寒看看祖父的臉色,已經(jīng)見怪不怪,望子成龍是每個父親的期望,但他的父親是扶不起的阿斗。
趙清寒道:“祖父,孫兒認為,這事我們不能只交宮嬤嬤來辦?!?p> 趙廣英詫異,問道:“為何?”
“我想了想,以韓靈慧的聰明,我覺得她對宮嬤嬤起疑了。若是這樣,嬤嬤想下手就沒那么容易?!壁w清寒解釋道。
趙廣英點頭稱善,看孫子一眼,沒想到他能想得如此周全,欣慰道:“那寒兒,決定怎么做?”
“自然交給懸紅會去做,破財消災?!壁w清寒慢悠悠道,仿佛是說今天天氣有多好,而不是在說買兇殺人。
懸紅會是江湖上最有名的的殺手組織,是由一群武藝高強的死士組成的,它出名有三個原因:一是失手率小,從10年前成立至今,只有兩起敗績;二是嘴巴嚴,若是被抓住的,都會吞毒自殺,絕不會透露買主的信息;三是成功完成任務(wù)才收傭金,懸紅會的酬金十分昂貴,一般都是世家或者有錢的商人才請的起,若是買主無法按時交出傭金,他們自然有方法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這事交給你去辦,我不信韓靈慧在雙管齊下,還能活得下來。”趙廣英贊同道。
趙清寒道一聲“是”,便應(yīng)下來,腦子閃過那彩蝶般的倩影,暗附一句“可惜了”。
趙廣英問道:“江南那邊怎樣了?”
趙清寒道:“祖父,放心,不是我們的人惹的事,是嚴御史的人。雖然這事和我們沒關(guān)系,但我讓幾個人給韓逸攪合攪合?!弊旖锹冻鲫幮?,就算這事和他無關(guān),他也不想讓韓逸太容易得手。畢竟他和韓逸是死對頭。
“你看著辦,不要太過就行了。韓逸這次下江南,事情若辦的好,回來肯定是升官加爵了。既然皇上已經(jīng)開始提拔韓家人,說明他已經(jīng)開始信任他們,所以我們要加快腳步,讓言兒成為太子妃。還有太子那邊,叫他小心行事,不要給人落下什么把柄。只要他不犯大錯,皇上就不能廢掉他。”趙廣英深沉道。
趙清寒應(yīng)道:“是,孫兒會讓人給太子傳話。”想起自家妹妹在賞梅會的那郁郁寡歡的模樣,無奈道:“祖父,言兒怕是對宸世子情根深種,在賞梅會巴巴跟著人家身后走,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之后就是一副黯然無神的模樣。”
趙廣英瞥孫子一眼,訝然道:“還有這事,宸世子倒是個人物,在東陽朝,還沒有比他更有作為的年輕人。言兒倒是有眼光,只可惜不是皇上的兒子,不管他有多厲害,也不能成為九五之尊。你以后要看著言兒,別讓她做什么出格的事?!?p> 趙清寒點點頭,這時藏書閣的守衛(wèi)進來通報,說是林管家求見,趙廣英讓他放林管家進來。
須臾,就看到膚色黝黑,賊眉鼠眼矮個子的林管家快步走過來,他分別對趙廣英和趙清寒行時揖禮,最后恭敬對趙廣英問道:“相爺找奴才有何事?”
趙廣英給趙清寒使個眼色,趙清寒便走到林管家的身邊,彎腰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親自去鑫源樓一趟,叫呂叔讓人給宮嬤嬤捎個信,叫她找機會把韓靈慧...”停下來,用手做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鑫源樓也是趙府的酒樓,只不過沒人知道,而趙清寒口中的呂叔是趙廣英的心腹,是趙廣英放在鑫源樓收集情報的。
林管家點點頭,表示意會,向趙清寒道:“少爺,放心,奴才這就去鑫源樓?!?p> 他剛后退兩步,又聽到趙清寒道:“還有,記得和呂叔說,叫人口頭傳話,不要寫信?!壁w清寒有這樣的吩咐,是因為信紙容易被人留下把柄。
林管家回道:“少爺,放心,奴才省的?!?p> 林管家退下后,趙清寒和祖父鑒賞完一幅名畫,便往妹妹的欣言閣走去。
月牙門上“欣言閣”的三個字典雅雋美,這是趙默言自己提的字。一入閣院左墻邊種翠綠的芭蕉樹,右邊是假山湖畔,假山上建一座圓亭。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直通到閣樓。
趙清寒走進閣樓,就看到自家妹妹坐在美人榻上,玲瓏有致身子趴在窗戶上,兩眼無神望著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趙清寒拿過丫鬟遞來的手爐,走過去,坐在榻上,因屋內(nèi)地龍燒的熱,便把手爐放到一邊,對妹妹道:“言兒,在想什么呢?哥哥來了,都不迎一下?!?p> 趙默言回神,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向著趙清寒,看著一向疼愛她哥哥,懇求道:“哥哥,不要讓我嫁給太子好嗎?”
趙清寒笑一笑,放柔聲音道:“哦~言兒不想嫁給太子,難道想嫁給宸世子嗎?”
趙默言白皙的臉龐瞬間染上桃色,朱唇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哥哥怎么知道的?”
“賞梅會上看到你跟著宸世子出去了,又失魂落魄的回來。”趙清寒淡淡回道。
趙清寒看著最親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樣,嘆息一聲,溫和安慰道:“宸世子是沒眼光,才看不上我們的言兒。言兒,其實太子殿下是不錯的,他喜歡你,你嫁給他,會過的很好的。”
趙默言哽咽道:“可我不喜歡他,而且皇上已經(jīng)封韓靈慧為太子妃了?!?p> “這個你放心,我和祖父會有方法的,能讓我們言兒坐上皇后之位,成為東陽皇朝最尊貴的女人?!壁w清寒道。
趙默言聽了趙清寒的話,更是梨花帶雨,拔高了噪音道:“可我不想當皇后??!”
趙清寒聞言,站著來呵斥道:“趙默言!”
趙默言一怔,因為她哥哥從來沒有這么大聲吼過她,回神后,生氣把頭便轉(zhuǎn)過一遍,不去看趙清寒。
趙清寒看她這樣,氣笑道:“難道你還想嫁給宸世子不成,這個你想不要想!在東陽朝,誰也無法決定宸世子婚姻,連皇上也不行,只有他自己可以。言兒,他對你無意,你是個聰明的,你應(yīng)該知道哥哥的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哥哥有事先走了?!?p> 說完便外走,只留下趙默言在傷心欲絕,其實她都明白的,只是不甘心罷了。
趙清寒走出欣言閣,對著后面跟他的丫鬟道:“以后跟小姐跟緊一點,有什么事立馬通知我?!?p> 丫鬟回道:“是,主子?!?p> 這個丫鬟就是趙默言的貼身丫鬟清燕,清燕是他的死士,后來放在趙默言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全。其實他早就知道趙默言對宸世子的心思了,只是那時他覺得她年紀小,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只不過是對英雄有崇拜之意。他沒想到東陽宸離開京城,去靈山療傷三年回來,他才發(fā)現(xiàn)妹妹對東陽宸情根深種。東陽宸身子不好,她居然裝病讓他去請御醫(yī),她只是問御醫(yī)哪些藥材可以放在香囊里,聞多了會對身體好。可惜癡心錯付,人家根本不接受。他覺得好笑又好氣,更多的是心疼,畢竟她是他唯一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