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魚貫而入,進入朝堂。
每一個人都是面色寧重,小心翼翼,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再笨之人,也能夠感覺到,今天的朝堂之上,肯定不會太過平靜。
事實上,好像也正是如此,一直以來都是朝臣們先進入的大殿,可是這次進來,皇帝卻已經(jīng)側著身子站在龍椅旁等候了。
這讓進入的大臣們連喘氣也不敢,便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三呼萬歲起來。
朱由檢看著他們,很是犯愁。
他很想大刀擴斧的改革,但問題是,魏忠賢雖然逮了,他的爪牙們怎么辦?
沒有軍權的文官們,朱由檢并不擔心,可他擔心的是錦衣衛(wèi)!
而且,魏忠賢的凈軍們,雖然拜的是岳飛,昨天晚上也沒有掀出什么浪花,但是時間久了,也難保不會生出什么變數(shù)。
所以朱由檢更傾向的行動方式,是雷厲風行,成與不成,都一把推了。
也正是出于這種考慮,朱由檢才率先召見了閻鳴泰,在他看來,此人雖然依附于魏忠賢,卻也頂多只不過是個外圍人員,應該很容易就能夠拉攏。
卻沒有想到,這家伙竟然不經(jīng)嚇。
這讓朱由檢對于自己的皇權身份,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朱由檢猶豫著,決定來個攤牌行動。
拿定了主意以后,事情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
朱由檢看著眾臣說道:“朕登基至今,已近兩月,然朝中形式究竟如何,諸位臣工想必也很是清楚?!?p> “現(xiàn)在,朕決定鏟除閹黨,諸位臣工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
當即有大臣色變道:“皇上不可!”
朱由檢笑著問道:“噢,此是為何?”
大臣囁嚅的說道:“魏公公乃是先帝親命顧政大臣,皇上冒然處決,恐招天下人非議!”
朱由檢淡淡的看向了閻鳴泰。
目光對視中,閻鳴泰心中頓有所悟,皇上在殿前會議之前,單獨召見自己,莫非不是想要殺我,而是要告訴我,表明立場,讓諸位臣工們知道:看吧,我連當日魏忠賢舉賢之人都能重用,你們這些依附的,就不用擔心了。
所以,放心大膽的倒魏吧!
心思電轉之下,閻鳴泰立刻醒悟過來,此時若不改換門庭,尚待何時!
閻鳴泰想著,顧不上心疼那答應捐出的二十萬白銀,立刻走出隊列大聲啟稟道:“稟陛下,臣以為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忠賢此人,只不過是一個宦官而已,既然皇上覺的他服侍不周,直接斬首就是,根本無需跟諸位臣工商議?!?p> 閻鳴泰說完,扭身瞪了一眼四周的諸位臣工。
當然,他主要看的是以前的那些魏黨。
然而,當目光落到當朝首輔黃立極的身上之時,閻鳴泰猶豫了一下,他覺的,朱由檢乃是未來圣君不假,但越是如此,越不可能在現(xiàn)在這個關頭去動當朝首輔。
既然如此,倒不如賣個好,為皇帝減輕點負擔,先把文官中的領頭羊爭取過來為好。
一念及此,閻鳴泰迎著黃立極的目光,微微的點了點頭。
得到閻鳴泰的提示,黃立極頓時輕松起來。
顯然,皇帝剛才口中的閹黨,或許只不過是口誤而已,再怎么說,這朝堂之上,若說沒有依附過閹黨的,能找出幾個!
在這種情況之下,閹黨這二字的打擊面,實在是太廣了。
所以朱由檢真正指的應該是,閹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除不除掉魏忠賢,對他們又有什么損失!
再說了,能夠效忠皇上,干嗎非要一個沒蛋之人,難不成我們滿朝文武,真的都是那種不要臉之人不成。
一念及此,黃立極冷冷的看了一眼幾個想要躍躍欲試的東林黨,略一沉吟,黃立極往旁邊邁了一步,拱手說道:“稟陛下,臣啟奏。”
朱由檢看到黃立極,微微的笑了起來。
大人物下場了!
朱由檢想著,似乎很隨意的看了閻鳴泰一眼,就這一眼,就讓閻鳴泰頓時感覺有些受寵若驚起來。
他聽懂了,也看懂了!
這讓閻鳴泰的心里很是感慨。
這個皇帝果然是天資聰穎!自己只不過是簡單一說,他便立刻明白了過來,現(xiàn)在這個時候,不是擴大打擊面的時機!
至于以后,以后說不定老子還能更進一步呢,管你們死活!
更何況,老子平白無故捐了二十萬兩,你們想一毛不撥,想的怪美來哈!
閻鳴泰想著,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閻鳴泰的這個動作,給了其他的官員們信心。
皇帝果然是跟閻鳴泰商量好了,這意味著啥,意味著一種態(tài)度!
我連魏忠賢推薦之人都能接受,你們這些前朝跟魏忠賢有些關系的,又怎么會處理呢?
至于閻鳴泰之前不給提示的原因,也被他們自行腦補了出來。
這分明就是皇帝的交待,想要借機在朝堂之上,看看哪個大臣沒眼色!
這個想法一出,被眼神擠出來試探的大臣,頓時尷尬了起來。
怎么辦!我現(xiàn)在改換陣營,皇帝你會不會覺的我太過無恥了一點!
正在猶豫中,朱由檢已看著黃立極開口說道:“愛卿有話但說無妨?!?p> 這一個愛卿,讓黃立極放下心來,從目前形勢來看,皇上好像是并不打算大規(guī)模清算!
不過不行,為了避免被東林黨等人鉆了空子,還要進一步弄清楚皇帝的想法!
要不然的話,今天把老魏徹底的搬倒了,倒是無妨,但如果它日,你打算秋后算帳,那么一眾文武大臣們,可就真的是糗大了!
黃立極這么想著,沉下心道:“稟陛下,閻尚書所言極是,但昔日天啟帝時,魏閹權勢極大,朝中大臣們多有依附,臣雖然對此不屑,但出于明哲保身的考慮,此舉亦是為陛下保留了有用之身,陛下你看,整頓魏閹之時,是否需要牽連于他們!”
聽到這話,朱由檢放下心來。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卻不能回答的太快。否則的話,朝中大臣們難免會覺的,他的話是口不對心之言。
若發(fā)生此等事情,朱由檢覺的,自己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認真想了一下,朱由檢開口說道:“我常聽圣人言,說什么水至清則無魚,既然如此,人這一輩子,誰還能沒有個一兩個混蛋的時候!”
朱由檢說著,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這個動作讓黃立極頗為錯愕。
但是他卻旋即明白過來,這是不是在告訴自己,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放心吧,朕不會追究的,朕只是想整魏忠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