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由檢的話以后,黃立極先是錯愕,旋即大喜。
焦灼不安的愣了一會以后,黃立極冷靜了下來??粗煊蓹z開口躬身行禮道:“除了詔獄外,臣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讓陛下更相信臣的辦法?!?p>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里,黃立極想了很多很多。
毫無疑問,皇帝只所以會做出剛才的反應,是因為自己話的緣故。
那么,自己剛才是在什么情況之下,才說出那些話的呢?
覺的自己肯定會死嗎?
嗯,有很大的可能。
還有一種就是,自己被奪職罷官,當然,家產(chǎn)估計也不會給自己留多少。
甚至于黃立極懷疑,如果不是害怕牽扯太大的話,相比較與借助魏忠賢的事情,向一些朝庭大員們逼捐,其實他更想要做的事情,或許還是抄家。
畢竟,這多實在!
想到這里,黃立極忍不住對朱由檢高看了一眼。
但他沒有那么做,毫無疑問,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更大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希望朝庭里面的大臣們,可以更快的穩(wěn)定下來,避免因為黨爭引起內(nèi)耗。
出于這種考慮,他甚至于不惜給閻鳴泰下了一道那樣的圣旨。
這本身就應該是一種信號,一種安撫朝庭大臣們的信號。
但是,黃立極卻覺的,即便皇帝這么想,也不可能像批發(fā)一樣,給朝庭的魏黨們,每人一塊免死鐵券。
或著說保證書。
這實在有損朝庭的臉面。
所以,國債的推行,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而王元翰這個傻瓜,會那么沖動,也就有了更合理的推斷。
他分明就是因為看出了皇帝的這個想法,方才憤怒出頭。
因為不推掉他們這群魏黨,那么他們這些自詡為正義之士的東林黨們,便肯定無法出頭。
在這種情況之下,做為言官的六科給事中,想要憑借憤怒來嚇住皇帝的旨意,讓一切回到正途,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一通百通之下,一切都顯得豁然開朗。
甚至于對皇帝想要發(fā)行國債的目的,也忍不住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黃立極分析著,后背情不自禁的冒出了冷汗。
做首輔也有將近兩年的時間了,朝庭的弊端,不但他清楚,其它很多大臣,也很清楚。
但為什么沒有人去碰觸軍屯還有宗室這兩個大頭。
無它,唯利益爾。
大明朝原本就重文輕武,軍屯,可以說是地位不高的武將們,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的獲取外塊的唯一途徑。
在這種情況之下,大規(guī)模的整治軍屯,無異于剝他們的筋、抽他們的骨。所以這一點,絕對不能輕易觸碰。
一旦觸碰,那么現(xiàn)在看起來還算穩(wěn)定的各地駐軍們,肯定遍地烽火,造反給你看。
這種局面之下,朝庭肯定會找替罪羊,也正因為如此,才造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那就是誰都知道,但是誰都不說。
至于宗室,也是一樣的原因,誰噴誰死。
可是現(xiàn)在,黃立極就說了。
這固然是因為,在沒有人的情況下,黃立極想給朱由檢刷一下好感。
另外,其實黃立極也是真的想要做出一番功業(yè)!
畢竟,誰不想看到國富民強。
當年苦讀詩書的時候,也不是為了混兩錢,才這么努力的!
可是現(xiàn)在,就因為這么一句話,朱由檢就激動了起來。
這不能不讓黃立極深思。
在那一刻,黃立極沒來由的想到了一句話,那就是: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可是,皇帝很明顯不想殺他,那么,就只有看他怎么做了。
黃立極認真的思索著,開口說道:“臣冒犯圣恩,這是朝堂重臣們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依臣之見,臣不得不罰?!?p> 黃立極說完,跪倒在地道:“臣愿意自請入獄,全陛下威嚴?!?p> 朱由檢嘆息了一聲,開口說道:“你很聰明?!?p> 黃立極默然無語。
尷尬中,朱由檢開口問道:“那么你覺的除你以外,誰會更適合做內(nèi)閣首輔?”
不知道為什么,黃立極突然想哭。
他自然知道,他的政治生涯,完了。
不是皇帝現(xiàn)在不想用他,而是局勢不行。
甚至于,也許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待在詔獄里,一個人都見不到的數(shù)數(shù)玩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很感激皇上。
認真想了一下,黃立極開口道:“現(xiàn)在內(nèi)閣的話,除李國普尚算正直以外,施鳳來、張瑞圖三人,皆阿諛奉承之輩,臣覺的亦是不堪大用?!?p> 黃立極說完,看向了朱由檢的眼睛。
朱由檢面無表情道:“除這些人以外,朝中可有其他人選,朕說的,是合適人選,哪怕是賦雜在家,或著是在監(jiān)獄里面,都沒有關系。”
“這樣的話,選擇面就廣了!”
黃立極放飛著自己的思緒,努力分析著朱由檢的愛好,一個人的名字,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黃立極看著朱由檢試探著問道:“陛下可聽說完何熊祥此人?”
朱由檢皺起了眉頭,不動聲色道:“說說你推薦他的理由?!?p> 黃立極眉頭舒服道:“何熊祥,萬歷二十年進士,為人正直,官聲很好,更是曾以一人之力,兼任過南京的六部尚書之職?!?p> “這么牛?”朱由檢說著,皺起了眉頭。
老實說,他并不太喜歡南京的六部系統(tǒng),在他看來,那邊的官員系統(tǒng),更像是一個養(yǎng)老院。
用來給一些沒有什么用處的官員們,養(yǎng)老用的。
但是,這也不排除,里面真的有一些能用的官員。
畢竟,以前的形式如此,說不定真有一些聰明的官員們,選擇了明哲保身,跑到那邊種種花、養(yǎng)養(yǎng)草,等待朝局清明以后,再次出山。
不過,從長遠來說,這套官員系統(tǒng),還是有必要清除的。
朱由檢想著,問道:“那么,他現(xiàn)在在哪里,負責何職?”
黃立極估摸了一下朱由檢的心態(tài),他覺的自己可能賭對了。
臉上不由的露出了放松的神情,躬身道:“稟陛下,此人現(xiàn)在賦閑在家?!?p> 朱由檢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按你所說,他應該是很牛氣的一個人,為什么會賦閑在家呢?”
“莫非諾大的朝庭,連一個職位都給他留不住嗎?”
黃立極笑了起來,開口說道:“自然不是,天啟三年之時,他多次請辭,方獲允準?!?p> 黃立極說完,嘆了一口氣:“據(jù)臣所知,他離職之時,京郊路上送行的人塞滿通途,眾大臣紛紛賦詩贈別。所以,他不是被罷免的,而是自己請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