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國蔚州。
紅彤彤的夕陽之下,一片廣袤的平原中,有一條水泥路筆直的延伸向東北方。
水泥路上,一輛馬車慢慢的移動著。
這馬車外觀賣慘,上邊用來固定的鉚釘銹跡斑斑,大多已經露出半截將要脫離,四個轱轆歪歪扭扭的轉著,車廂隨著移動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車廂的外邊,老馬的屁股后,前室木板上坐著兩人。
右邊的是鐘靈九,雙腿啷在外面,跟著馬車的擺動有節(jié)奏地搖晃著。
雖是穿著連衣裙,但那裙擺卻遮不住那雙靈活擺動的長腿,布料有點透視的質感,總是吸引坐在左邊之人的目光掃來。
左邊的秦昇一席黑衣,盤著腿坐在她身邊。
他一會兒左看看,一會兒右看看。
一會兒揮舞一下鞭子,一會兒揉著太陽穴。
無聊極了,他本是打算在車廂里睡個…不,修煉。
但被那四個轱轆發(fā)出的不和諧噪音打消了念頭。
不知鐘府的哪個義子,手段低劣不堪,竟然把英蘭安排的法拉利,換成開了二十萬公里以上的奇瑞。
不是自作聰明之人,就是有智障受人挑撥。
馬車這配置,虧得對方也找的來。
成功的惡心到他,拉上仇恨。
秦昇也懶得多生事端,就這樣出發(fā)了。
如今的鐘府看似穩(wěn)定,實則暗潮洶涌,要是他這個小蝦米貿然出頭,小命怕是不保。
棋子,很多人,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在羽翼未滿之前,也只能當個棋子。
還得當個好棋、妙棋。
當棋子也不是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前方就是高能。
話說,高能是誰,這么多人怕他,靜靜多美。
隨著滿腦子胡思亂想。
終于,秦昇忍不住了,望著鐘靈九那精致的臉龐說道:
“我說九小姐啊,你這御姐也太不厚道了,我從車廂里出來陪你,你怎么一句話都不說?”
鐘靈九停下了雙腳的搖晃,目光從地面往上挪,看了看身前那只老馬,還有道路的遠方說道:
“秦公子,我心里愧疚得緊,不知該和你說些什么……”
秦昇輕笑了一聲說道:“呵!有什么愧疚的?又不是你的錯,那些人才應該感到愧疚。”
“可是…我沒能幫到你,也沒能讓他們尊重你。”
他揮起鞭子,輕輕地抽在馬屁股上,自嘲的笑了笑,望向遠方。
“你多慮了,我秦昇身為一個外來之人,在他們眼里,不過一個下人罷了,甚至還不如你們家的勞役,想想還真是,最起碼勞役還有酬勞;
我可是身無分文,還得做個活蕾鋒,說來,倒是我連累了你,堂堂一個鐘家九小姐給我當護衛(wèi),陪著我坐這個破馬車,說來,我才應該歉疚?!?p> 鐘靈九聞言,神色變得微微深沉:
“你愿意為了幫大小姐穩(wěn)定家主之位,忍辱負重,參與我鐘家的業(yè)試,我自然不會放任不管?!?p> 說來,英蘭大小姐自幼在大昆的鐘府長大,與她們這些義父在大昆收養(yǎng)的義子女感情甚好。
大昆鐘府遭難,所余義子女不多,來到這里,人生地不熟,毫無根基。
特別在權勢、待遇等方面上,遭到這里的義子女打壓。
如今英蘭被暗叔扶持坐上代家主,可以說是代表著他們大昆義子女這一派系。
她自然想秦昇能夠幫英蘭坐穩(wěn)代家主的位置,日后正式當上家主,他們這些大昆的義子女也就能安下心來,為鐘府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我想要幫英蘭坐穩(wěn)家主之位,并非出自一片好心,單純的只是為了自己,我與暗叔有筆交易,待我將交易完成,必然將你們鐘家的威名,隨我一起名震整個東洲?!鼻貢N仰頭傲道,卻又立刻低下頭去。
這陽光真特么刺眼。
秦昇揉了揉眼睛又說了一句:“說起來,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沒感謝你呢。”
“謝我?”
他干笑了一聲,卻沒答話。
要不是九小姐幫他洗衣做飯,他哪有那么快能修煉到煉體十重。
沒有修為,他哪能夠跑出來外邊呼吸新鮮空氣。
那可是長達十年的監(jiān)禁!誰愿意一直體驗這種生活。
沒有電視,沒有手機、電腦、WIFF。
能放風的地方只有那個小院子。
不過顯然,報答的想法秦昇并不會說出來。
做出來的才是報答。
他輕輕地拍了拍鐘靈九的肩膀說道:
“嗯,謝你,這趟出來,不止幫你家大小姐,以后還要讓你坐上九匹駿馬拉的車,不再需要擔心別人的臉色,吃香喝辣,心滿意足?!?p> 鐘靈九撇了撇嘴,壓根就沒信,以前義父出行,最多也才五匹馬。
就算是大昆皇帝,也才只敢用六匹馬的座駕。
秦昇見鐘靈九的表情,也不吱聲,看了眼地上,視線稍微往上一挪,看向綿綿無盡的道路。
想我前世,堂堂一名起點的撲街作者。
耳濡目染,學識淵博,精準踩雷。
在這擁有各種可能的世界,還不能闖出一片天來?
踏上人生的巔峰的第一大步,終于跨了出去。
業(yè)試,做生意這種東西,前世玩的多了去,就是…
不,不要提以前,人要往前看……
想到這里,他忽然扯著嗓子就開始嚎了起來:“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顛……”
鐘靈九被秦昇這突如其來的變態(tài)舉止,驚得一個楞呆,只見秦昇豪氣萬丈地大吼一聲:
“駕!”
馬鞭用力的揮出去,中途又急忙拉了回來。
那匹拉車的老馬不過輕輕挨上一鞭,便似吃痛難忍,一聲悲嘶便是慘嚎,拔蹄子就飛奔起來。
馬車晃得更厲害了,轱轆的委屈傾訴而出,車身遍布吱呀吱呀的呻吟。
秦昇是盤膝坐在前室木板上的,感覺下面一下一下地朝他撞上來。
感覺有些怪異,急忙換了個姿勢,雙腳蕩著,后背靠上車廂,來了個葛優(yōu)躺。
嗯,這下子感覺舒服多了,最起碼九小姐的目光挪開了……
她好像很懂…
……
夕陽西下,馬車終于來到了鐘城。
停在一個宅院前,宅院門楣上懸掛著牌匾,寫著‘鐘城酒坊’四字。
鐘靈九雙腳一落在地上,就是大口大口地干嘔起來。
這秦公子也太不靠譜了,駕車技術讓人慌得一批。
還非要拿走馬鞭,說什么開車這種事必須男人來。
如何讓她消受得起……
見九小姐吐爽了,秦昇才捋了捋衣服,走到鐘行大門中。
就在這時,一名穿著麻布坎肩的漢子,肩上扛著兩個大麻袋,歪著頭走出來,看到他們二人,一臉好奇的問道:
“你們是?”
鐘靈九終于緩了過來,不等秦昇開口,便幾步跨上石階上前說道:
“去和你們管事說一聲,我們是鐘家家主指派過來的人,來這里接管酒坊的事務,讓他快快出來迎接?!?p> 漢子放下麻袋,抱拳作揖,然后撓了撓頭。
“可是…管事正在庫房盤點庫存……”
“管他在做什么,怠慢了我們他擔不起……”鐘靈九眉毛緊湊,遭人刁難,一路的奔波讓她不由煩躁的嚷起來,卻被秦昇拉住示意停下。
“無妨?!鼻貢N掏出一塊令牌和一紙文書,看向那漢子繼續(xù)說道:“我叫秦昇,是家主指派的接管之人,麻煩你先帶我們去四處看看,這是信物證明。”
漢子懵懵的樣子接過,翻了翻看清那塊令牌,這才后知后覺道:
“天呀!真是家主派來的!我這就去喊管事來?!?p> 說罷,還沒等秦昇說話,便將東西塞回秦昇手中,一溜煙地跑了。
打算先逛一逛的想法落空,秦昇無奈對鐘靈九是道:
“我們初來乍到,低調點,就按之前說好的做就行,先委屈一下哈,我去把馬車停好?!?p> 作為一個男人,主動開車,停車善后,是基本操行。
秦昇剛將馬車停好,牽著馬匹進入馬廄。
就在此時,一名身著棉衣,額頭上的發(fā)際線略微禿進去一些,眉毛稀疏泛白,眼睛比黃豆不大不到哪里去的老者走了出來。
看到九小姐站在門口,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便笑著拱了拱手說道:
“前些時日聽說咱們鐘行要來一名管事,沒想到,來的竟然是一名小姐?!?p> 秦昇聞言臉色一黑,急忙來到九小姐身前站立,回身給她使了個眼神,又而負著手看向老者。
“我叫秦昇,家主指派過來的是我,這是我的婢女牌九?!?p> 老者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重新拱了拱手:
“哦!前些時日便聽說咱們鐘行要來一名管事,沒想到,來的竟然還真是一名公子?!?p> 秦昇臉瞬間黑成一片,這老頭說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
“你就是這里的管事,卓萬春?”
卓萬春直了直身子。“老朽正是?!?p> 秦昇再次從懷里掏出令牌出示,再將文書信件朝卓萬春遞了過去。
“這是家主讓我交給你的?!?p> 卓萬春將三人引入大門后的廳堂,便拆開信,看了看信,隨著目光從信件從左邊漸漸挪到右下角。
又看了看秦昇,又看了看信,又看了看秦昇,表情逐漸變得異常古怪。
把信件收入懷里,想到門口那輛老馬破車,卓萬春說道:
“二位遠道而來,想必甚是勞頓,還請略微休息,品下茶水解解乏。”
秦昇抬手將杯子里的茶水一口吞下,袍袖抹了下嘴唇,擺了擺手說道:
“據家主所言,酒坊的問題很大,先帶我們去看看酒坊吧,我做事喜歡講究效率?!?p> 鐘山一個穿越者弄出來的酒坊,在鐘府的地盤上,生意究竟為什么會變得不好。
他很好奇,究竟是人為,還是工藝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