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伶,可悲。
“所以您想離開嗎?”
跪在地上以示忠誠的海靈一雙湛藍色眼睛中清晰的倒映著高坐在軟榻上居高臨下的少女、紅艷到詭異的唇瓣輕啟似是蠱惑。
海靈一族得北海初代神靈眷顧賦予她們歌喉蠱惑人心的能力、現(xiàn)在隱隱之中用上勾魂更是動人心魄。
池涼晃著腳上銀色的鐐銬思緒早已飄遠到千里之外、不經(jīng)意間回神才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
“為什么要離開?”
海靈噎了一下、見她臉色都沒有變過確實絲毫不為所動后尖銳著嗓子刺得人耳嗡嗡作響。
“您就不甘心嗎?明明您才是北海至高無上的神女、您難道就不想奪回屬于你的一切嗎?!我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那你我無親無故你身為北海大將在誰手里歸誰管都無所謂、甚至他說不定管的還比毫無經(jīng)驗的我更好你又為什么要費盡心力冒著生命危險救我出去呢?天下間可沒有無緣無故的施以援手?!?p> 海靈像是被扼住了喉嚨般說不出一句話,過了許久才恢復(fù)神色。
“因為我替神女憤憤不平、明明——”
“等等、別再說什么我明明是北海的神女如今卻落到如此下場所以你看不過眼的話了?!?p> 池涼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我只想知道你怎么就敢孤身只影來救我?”
海靈只以為是她是懷疑她要考驗她的忠誠、以頭搶地道:“因為——”
“因為我每年八月十五都會閉關(guān)十天、她摸清楚我的習(xí)慣知曉我不會前來所以才有恃無恐?!?p> 含著笑的聲音卻讓人莫名打個哆嗦,海妖更是瞬間軟倒在地、瞪大了一雙嫵媚的眼睛驚恐的看著來人。
怎么會……明明……
簡簡單單的一身白衣卻如畫中走出般精致無雙,桃花眼中泛著迷蒙的水霧,唇角含著不變的三分溫和笑意,但她卻是見識過他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處理那些背叛者的!
“至于為什么要來救你……因為她的情夫被我殺了就想著破壞我的‘好事’,常人來看私通外族背叛北海死不足惜這海靈卻是心中怨憤認(rèn)為我是公報私仇。
所以千方百計從某些人口中得知消息后財色雙管齊下打通守殿的侍衛(wèi)那關(guān)暗中前來?!?p> 說到公報私仇時他眼中有些嘲諷。
這種看不清自己渺小將自己位置擺太高的還真是不識時務(wù)愚蠢至極。
許流年每說一個字海靈的臉色就更白一分、見無抵賴的可能剛想垂死掙扎一番她的頭就軟軟垂下。
脖頸一條血線蔓延,猩紅色的血悄無聲息染紅四周。
池涼眉尖微蹙、目光只落在彌漫的血絲上一瞬便移開。
她并不喜歡血、也不喜歡血把這一塊搞臟,不過相對來說眼下還有個更難應(yīng)付的人。
許流年的臉湊過來、唇角還掛著溫和澄澈的笑,她可以清晰的看見他每一根睫毛以及瞳孔里小小的自己。
剛剛結(jié)束一條生命他還帶著笑、仿佛只是隨手拂去衣擺上的一粒塵埃根本不值一提。
“怎么、心動了?”
尾音微微上挑如同情人間的竊竊私語。
池涼稍微往后退一點拉開與其的距離,垂下眼簾逆來順受。
“無用之功何必白費力氣,這一次又想做什么?”
他來找她總不外乎一件事情,雖然她不清楚他到底在搗鼓些什么東西但他目的卻是一清二楚。
許流年眸光深深、最后沉浸在眸底面上只剩下一片溫和。
“我又尋了個法子、不過時間緊急來不及準(zhǔn)備?!?p> 他手腕上多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珠盡數(shù)滾落但沒過一會傷口就愈合得完好如初,這時候他就會操控靈力再來一次,一連重復(fù)許多次才終于有小半碗。
若是她來下狠手怕只是一下的事。
池涼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想法。
她不喜歡想那些血腥的事、但不可否置在面對他時她總會不由自主的聯(lián)想到這些,她想他死。
許流年先往里面倒了點瞬間即化的粉末才端到她面前。
“我到歸雀山討來的、血腥味太重你怕是喝不下,加后會好很多?!?p> 言罷垂眸片刻又補充了句:“雖然它是外用的但內(nèi)服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p> 她沉默的一飲而盡,乍一入口嘴巴里沒什么味道像是喝了碗水、不過倒了后面可是‘回味無窮’。
“就這樣?”
池涼挑眉,只覺得這次他好似分外好應(yīng)付。
“你喝我的就好,慢慢來、等到最后再換骨……”
許流年似乎是有些困倦、坐在她身邊懶洋洋的靠在她肩膀上,纖長的睫毛微垂著打下一片暗影還時不時顫抖一下。
他比她更像是集天地靈氣萬物造化而生、上天眷顧鐘靈毓秀完美無瑕沒有半分殘疵。
不過……
看似白衣勝雪眸光溫潤、眼若桃花流盼生光,一派光風(fēng)雯月的謙謙君子之風(fēng),實則鏡花水月不可琢磨、云巔霜霧難以高攀,涼薄入骨喜怒無常的卑鄙小人。
池涼微動、稍側(cè)過身減少與他的接觸,許流年抬眸只能看到她白皙的后頸和尖尖的下巴,單薄的背硌得生疼。
她好像比之前瘦了、也好像一直這么瘦。
許流年閉眼下意識不再想那些。
再等一段時間就好,屆時皆大歡喜。
許流年沒再動池涼也松了口氣,只是背還緊繃著不敢放松。
其實她知道他想干什么。
當(dāng)一個人永遠都不會死這是多么的可悲,尤其是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這樣時這孤獨與痛苦更是被無限放大,直到偶然之下遇見她。
他什么都沒想不過是想要結(jié)束罷了,而她作為北海生來用于凈化萬物生靈的產(chǎn)物有可能可以讓他從這種宿命中脫身,再不濟也可以成為他的同伴。
要么他如愿升華、要么她陪同墮落。
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棄第一個想法,就算實在無法擺脫那也至少有一個同伴吧?
懂得他的痛苦讓他不再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個異類、和他永遠不會有生離死別的人,但是……
但是他從來沒有問過她想不想。
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