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jīng)停了。
我抱著余小可埋頭趕路,沿著河邊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回到了山腳處。
這期間,余小可一次也沒有醒來。
我繼續(xù)往東走,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那個山崗,但是,我的體力也接近耗盡。
我坐在一個大石頭上休息。
打開背包,拿出了幾塊沒有進水的餅干和一袋牛奶,吃了起來。
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想要在今天到石泉城是不可能了,看來只有先翻過山崗再說,最好能找到一個山洞,可以避一下夜。
我試了一下余小可的體溫,依舊很高。
我輕輕的喚了兩聲。
余小可閉著眼“嗯”了一下。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說。
余小可搖了搖頭。
“那你再睡會吧?!?p> 我話音剛落,她猛睜開眼睛,掙扎著從我懷中坐了起來。
她左右看了一下,問道:
“這是哪?”
“這到山崗了,過了山崗,再往南走,就到石泉城了,不過今天應該去不了了,馬上我看看能不能找個山洞,在山上過一夜,明天上午就能到,你再睡一會吧?!?p> 余小可聽到我說的話,緊張的神色這才褪去。
說了聲“謝謝大叔”,就又倒在我懷里睡著了。
休息了一會。
我背起包,抱著余小可開始往山崗上走。
這山崗沒有什么高大的植物,只有成片的灌木草叢,而且大部分都已經(jīng)枯黃,看上去死氣沉沉的。雖然也并不是很高,要比旁邊的矮山還要矮上不少,但是山上的泥水濘淖不堪,水洼淤泥到處都是,要比想象中的難走許多。
在天黑之前,終于是翻過了山崗。
下山的路好走了一些。
不過我卻走的很慢,一直留意著周圍,想要找一個山洞過夜。
好在這個山崗上的山洞還是很多。
在找到第三個的時候,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山洞。
前兩個山洞都太小了,而這個山洞正好有半人高,里面也是干燥的,沒有被雨水打濕。
我彎著腰進去,把余小可放到枯草上。
又給她喂了些水。
便躺在她的身邊昏睡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光已經(jīng)大亮。
看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
我喊了兩聲余小可,想要把她叫醒,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我連忙試了一下她的體溫,溫度非常高,而且好像全身都在發(fā)燙,額頭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
我又喊了兩下。
余小可還是沒有動靜。
我一時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余小可擦掉頭上的汗水,又給她喂了一些水喝。
然后爬出洞外,朝四周眺望。
一片荒蕪。
但是在極遠處的山腳下有幾縷炊煙,冉冉升起。
我立刻彎腰又回到洞里,朝余小可說道:
“小可,下面好像有個村子,我去給你找點退燒藥來,你別害怕,我去去就來。”
說完后,我就一路跑下了山。
朝著那縷炊煙處跑去。
跑了將近有半個小時,我進到了村里,問了一下人家,打聽到村里醫(yī)生的住處,才找到了醫(yī)生家里,和醫(yī)生說了一下情況,他就給了我兩包退燒藥,謝過醫(yī)生之后,我一路又跑了回來,但是上山要比下山難多了,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了山洞。
我把藥給余小可吃下,就癱坐在了地上。
我吃了些濕餅干和牛奶,又躺在余小可身邊小睡了一會。
等到中午時,余小可身上的溫度下去了不少,這讓我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下去不少。
沒多久,她醒了過來,
她緩緩坐起身,看了我一眼,喊了一聲“大叔”。
我把背包里最后的兩塊干餅干遞給了她。
“好些了么?”
她接過餅干,點點頭,甜甜一笑。
“好多了,身上舒服多了?!?p> “那就好?!?p> “我們這是在哪?”
“出來看看。”
我彎著腰出了山洞,余小可也跟著出來了。
我伸手指了指南邊。
“這是在山坡上,我們下了山,再往南走上一段路,就到石泉城了。”
“謝謝大叔?!?p> 余小可開心的抱住了我。
我揉揉她的頭。
她吃了餅干,喝了一些水,然后我們一起下山,往南走去。
可能是馬上就到石泉城了,余小可精神很好,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
隨著逐漸的臨近石泉城,人煙也多了起來,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車輛還有馬牛,都隨之進入了我們的視野。
在穿過最后一個村落后,遠遠的就已經(jīng)能看到石泉城里的高樓大廈了。
我們上了一條鄉(xiāng)間的土路,再往前走,就到了通往石泉城的柏油大道了。
我們不可能進到城里,舒雨晴之前說過,城里早就蹲滿了警察,等著抓我們呢。
我問身旁的余小可說:
“小可,你之前說不需要進到城里,那我們?nèi)ツ恼夷棠蹋俊?p> 余小可低著頭想了一會,說:
“不用進到城里的,我們往前走,再往左走一段路就到了,奶奶就在那呢。”
我聽到余小可的聲音,忽然變的很低落,擔心她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就蹲下來,想問問她怎么了。
但是這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在我們的身后不遠處,有幾個人,正鬼鬼祟祟的朝我們走來。
我慌忙站起身子,拉著余小可裝著沒有事的樣子,繼續(xù)往前走。
余小可感覺到異樣,問道:
“大叔,怎么了?”
“有警察?!?p> 余小可聽到有警察,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我沒來得及阻止。
我知道肯定被發(fā)現(xiàn)了,于是,抱起余小可就狂奔了起來。
還沒跑兩步,我們前方也出現(xiàn)了幾名便衣警察,朝我們跑來。
沒有辦法,我只好下了土路,跑進了左邊的麥田里。
我抱著余小可瘋狂的跑了幾分鐘。
回頭看去,后面竟然已經(jīng)跟了六名警察,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警察,從兩邊的土路上追下來,路上還停了幾輛警車。
這時,離我最近的那名警察,喊了一聲站住,眼看就要向我撲了來。
我脫下背包,砸向了他。
我轉(zhuǎn)回頭,咬著牙,又加速跑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像是幾十秒,又像是幾分鐘。
此刻,我身上酸痛無比,空氣好像火焰一般燒灼著我的喉嚨。
忽然,我覺得左腳一絆,我和余小可摔到了麥苗上。
我回頭看去,一名警察正趴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了我的腳。
我拼命的踹他的手,但是怎么也踹不開。
余小可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握緊小拳頭,使勁的錘打著那名警察的手。
口中還念念有詞的喊著:
“壞人,快松開,壞人!”
那名警察看著對著他露出兇狠模樣的余小可,突然間有些迷茫。
我趁勢掙脫了他的束縛,抱起余小可又狂奔了起來。
但是我知道,這回是在劫難逃了。
剛才倒在地上的時候,已經(jīng)有好幾名警察跟了上來,而且后面稀稀落落的跟著好幾十名警察,甚至還有一輛警車也開進了麥田里。
我轉(zhuǎn)頭看向余小可,余小可正在偷偷抹淚。
我猛然間生出一種豪邁的氣勢,反正都要死,還在乎那些有的沒的干嘛呢,去他媽的吧!
我問余小可:“你想不想給奶奶過生日?”
余小可重重地點了點頭。
“想!”
“那叔叔就幫你完成心愿好不好?”
“好……但是警察……”
“那你配合一下?!?p> 我突然停住,回頭朝著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兩名警察吼道:
“給我站??!”
我把手放在了余小可的脖子上。
余小可適時的“慘叫”了一聲。
果然,那兩名警察一瞬間就停止了奔跑。
其中一名瘦高的警察高聲喊道:
“你不要亂來!”
我大笑了一聲。
“我不亂來可以,讓你們警察都給我停下來!”
我看到他有些猶豫,我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假裝手上用力。
“啊——”
余小可又是一聲“慘叫”。
瘦高警察連忙回身,朝正往這里奔跑而來的警察喊道:
“都停下!犯人已經(jīng)挾持了人質(zhì),不要再跑了,都停下!”
果然,后面的警察全部都停了下來。
“你們不準跟來!”
說完,我就抱著余小可倒退著走。
那些警察一直沒動,直到我走了離他們約有30米的時候,他們才跟了上來。
我知道30米已經(jīng)是一個極限距離了。
他們不會放任我離開的,即使我手上有“人質(zhì)”。
不過這就夠了,我也沒想逃跑。
余小可瞪大了眼睛望著我,一臉的笑容。
“怎么樣,叔叔帥不帥。”
“帥,嘻嘻?!?p> “走,我們給奶奶過生日去?!?p> “嗯?!?p> 余小可指著南邊說:
“奶奶就在那邊,我們就一直走就到了?!?p> 我點點頭,抱著余小可緩緩的走著。
周圍的警察已經(jīng)圍了一個半圈,依舊保持著30米的距離緊緊跟著。
這時,有兩輛警車的喇叭響了起來:
“張平安,你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觸犯了法律,請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現(xiàn)在及時收手,還有可挽回,請做出明智的選擇?!?p> 我沒有理會,依舊繼續(xù)走著。
余小可好像想起了什么,說道:
“大叔,我們給奶奶過生日,沒有買蛋糕啊?!?p> 我無奈的說道:
“現(xiàn)在這種情況,沒辦法買蛋……”
我忽然也想起來什么,抬起頭,看向余小可。
她笑瞇瞇的點了點頭。
我轉(zhuǎn)身面向警察,喊道:
“給我準備一份大蛋糕!”
我怕他們沒聽清,又喊了一邊:
“我要一份大蛋糕,聽到?jīng)]有?聽到了就回應一下?!?p> 余小可也叫喊了起來:
“啊——啊——,好疼?。 ?p> 我翻了個白眼,只好把手放到了她的脖子上。
這時,警車上的喇叭又響了起來:
“好,馬上給你送來,現(xiàn)在請停止你的行為!”
我放下了手。
余小可又說:
“還有米老鼠酥餅,這個也是奶奶喜歡吃的?!?p> 我又喊了起來:
“還有米老鼠酥餅!米老鼠酥餅不要忘了!”
警車的喇叭回應道:
“知道了!”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女警察送來大蛋糕和米老鼠酥餅,放在了地上,又退了回去。
我過去提起蛋糕和酥餅,繼續(xù)按余小可指的方向走。
走了約有一個多小時。
其中警車的喇叭喊了無數(shù)次,我都沒有理會。
就在我準備詢問余小可,還要多久才到時,余小可卻先開了口:
“到了?!?p> 余小可從我懷里下來,接過蛋糕和酥餅,往前走去。
我望余小可走向的地方,整個人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片雜草縱生的衰敗公墓。
余小可徑直走到其中的一個墓前,坐在了地上。
我沒有跟過去,只是遠遠的看著。
遠處的警察已經(jīng)匯聚了一百多人,圍成了一個大圈,還有幾輛閃著警燈的警車,原本吵鬧不休的警察和喇叭,此刻卻都無比的安靜。
余小可把蛋糕打開,放在了墓前,然后開始唱起了生日歌。
唱著唱著,就哭了起來。
最后又把米老鼠酥餅拿出來,放到了墓前。
然后,站起身抱了一下墓碑,就離開了。
余小可走了回來,站在我面,看著我說:
“謝謝大叔?!?p> 我笑了笑。
“你怎么不早和我說呢?”
余小可搖搖頭。
“我要是早說了,你不會同意讓我來的?!?p> 我上前牽住了她的小手。
“那我們回去吧?!?p> “嗯走吧,回家?!?p> 我拉著余小可,轉(zhuǎn)身走向了警察。
后記:
那天,對于外界來說,是很混亂的一天。
但是對于我來說,卻從未如此的平和過。
那天晚上,我坐在拘留所的牢房里,再一次見到了黑白無常。
“你好像來早了啊?!?p> “沒什么,酆都城已經(jīng)不堵了,現(xiàn)在要走么?”
“不是還有一天的嗎?”
“你不是急著要死么?”
“你還記得,之前答應我的事么?”
“記得,如果你幫我陪一個人7天,我就答應你一件我能做到的事?!?p> “那現(xiàn)在我就要說了?!?p> “恐怕不能答應你了?!?p> “怎么了?”
“你看錯人了……”
“不會吧!”
“真的。”
“難道不是余小可?”
“不是,是另一個?!?p> “……”
“……”
“那個,你看,咱們算是熟人了是不,我這幾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總不能就這么翻臉不認人吧!”
“……”
“……”
“你說說看?!?p> “我……不想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