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州,以江陵最為繁華。江陵城內(nèi),又以天音街最是熱鬧。
這里經(jīng)過上百年的發(fā)展,店鋪林立,游人如織,已經(jīng)成為江陵城的地標(biāo)。
夜雨樓正坐落在天音街上。
它臨江而建,風(fēng)景極佳,是江陵城中最有名的銷金窟。不知多少富家公子為博佳人一笑,在此揮擲千金。
葉思楚進城后,先往衙門走了一遭。安排了諸般事宜后,才帶著鄭奇往夜雨樓而去。
此時已近子時,天音街上行人寥落,頗顯蕭條。
鄭奇跟在葉思楚身后,猶豫著問道:“葉姑娘,你就這身打扮前往夜雨樓?”
“是啊,有什么問題?”葉思楚邊走邊問道。
鄭奇撓了撓腦袋:“雖然我沒去過那地方,可多少也聽說過一些……那個,青樓應(yīng)該是男人才會去的地方吧?你一副女裝打扮,往夜雨樓里一坐,不奇怪嗎?”
“夜雨樓可不是一般的青樓,到了你就知道了!以后還是少信那些道聽途說的傳言,免得鬧出笑話……”葉思楚似笑非笑地說道。
夜雨樓不是一般的青樓?難道青樓還有什么特殊之處?
再說了,就算它特殊,你一個女子堂而皇之地進去,也不太正常吧?
鄭奇無奈搖頭,跟著葉思楚拐過街角。
迎面便是一座高樓。
樓高三層,四面鏤空,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葉思楚指著高樓對頭頂鄭奇說道:“瞧,那兒就是夜雨樓了!”
雖在夜幕籠罩之下,可借著火光也能看出夜雨樓的大致輪廓。
斗拱尖頂,重檐抱廈,四面翹角,各有回廊。
鄭奇翹首仰視,只見樓閣鏤空處,不時有衣著艷麗的女子身影一閃而過,驚鴻一瞥,惹人遐思。
走上近前老媽現(xiàn),夜雨樓周圍竟是重重假山,只留了一處入口。入口處立著兩個彪形大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鄭奇見葉思楚不管不顧地徑直上前,心里不由為她捏了一把汗。
沒想到那兩個大漢見到葉思楚,竟絲毫沒有阻攔,任由她走了進去。
她居然這么輕松就進去了?
鄭奇看得一愣,大覺詫異。正要跟著進去,卻被那兩名大漢攔在門外。
其中一人伸出手,問道:“有請柬嗎?”
鄭奇愕然道:“到這兒還要請柬?”
那大漢冷笑一聲,說道:“公子把我們這夜雨樓當(dāng)成什么地方了?隨便什么人都能進來?”
“可,可她……”
那大漢直接打斷鄭奇的話,說道:“若沒有請柬就請回吧,夜雨樓不招待閑人!”
鄭奇頭一次聽說逛青樓還要請柬的,一時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還是葉思楚替他解了圍,回頭說道:“他和我一起的,讓他進來吧!”
那兩個大漢疑惑地看了鄭奇一眼,放他通過。
鄭奇跟著葉思楚穿行在假山之中,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問道:“這兒的規(guī)矩好奇怪?怎么把男的攔在外面,反倒讓女的進來?”
“你以為這夜雨樓只是一家青樓?那可小瞧它了!”葉思楚凝重地道。
“什么意思?”鄭奇不解。
“虧你還是江陵本地人,竟連這個都不知道……呆會進去,少說多看,可別鬧出什么笑話!”葉思楚不放心地叮囑道。
鄭奇大為尷尬,唯唯稱是。
這十幾年來,他雖然一直生活在江陵古道,卻一次也沒來過江陵城。
葉思楚回頭看了鄭奇一眼,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嘆息,說道:“這次把你牽扯進來,真不知是福是禍……”
鄭奇聽得莫名其妙,不再多問,跟著葉思楚進了大門。
一進門,鄭奇便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
繞過門后的屏風(fēng),眼前是一座百丈方圓的大廳。
宮燈高懸,將整座大廳照得如同白晝。四周雕梁畫棟,有鏤空的窗宇,在黑夜中平添一分神秘。
廳內(nèi)有男有女,三三兩兩地簇?fù)碓谝黄穑蛞髟姡蛘b句,或揮毫,或斗墨,或猜謎,或解字……熱鬧而不混亂,別有一番意趣。
鄭奇瞪大眼睛,朝葉思楚問道:“這,這是在搞元宵燈會嗎?”
葉思楚笑了笑,說道:“不是燈會,勝似燈會!這些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來此只為會友,你可別唐突了!”
“誰唐突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鄭奇撇了撇嘴,對這些舞文弄墨的本事,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說話間,鄭奇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往樓上挪。
“咦,那不是葉離歌嗎?他也在這里?”鄭奇一眼認(rèn)出了葉離歌,驚叫出來。
“他這是躲我呢!”葉思楚語氣冰冷,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
鄭奇疑惑道:“你怎么不叫住他?”
葉思楚搖了搖頭,說道:“計劃已定,就不要節(jié)外生枝,免得生變。”
“一樓是這些公子佳人以文會友,不知樓上又是什么情景?”
葉思楚沉默了好了會兒,才說道:“去了就知道了!”
鄭奇隱約感到她的語氣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在意。既然周沖就在聽雨樓,自然是救人要緊。
二人沒有在一樓逗留,緣梯向二層而去。
二層的布置與一層迥然不同,離開樓梯,走過一條過道,迎面便是一座尺許高臺。臺上鋪紅毯,灑花瓣,布置得很是典雅,臺下則擺放著數(shù)十張方桌,各有酒菜,供客人享用。
不過,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酒菜之上,目光不時看向高臺,眼中滿含期盼之色。
鄭奇好奇地問道:“這又是在干什么?等著唱戲嗎?”
葉思楚呵呵一笑,說道:“和唱戲也差不多,不過他們等的可不是普通的戲子,而是花魁!”
“花魁?”
鄭奇立刻來也興趣。
“花魁”這個詞鄭奇可不陌生,運河上的纖夫腳夫,到他的小飯館里酒足飯飽之后,說得最多的就是“花魁”。各種添油加醋直把這花魁說得美若天仙,傾國傾城。
葉思楚轉(zhuǎn)頭看了鄭奇一眼,饒有興趣地道:“怎么,你對這位花魁感興趣?”
鄭奇連忙搖頭,說道:“救人要緊,我們還是不要在這里耽誤時間了!”
葉思楚搖了搖頭,指著遠(yuǎn)處墻壁上掛著的一塊牌子,說道:“這位花魁,只怕不看也不行!”
鄭奇順著她的手指一看,只見那牌子上寫著:一窺芳容,不虛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