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國,大梵音寺。
這寺名雖然起得恢宏大氣,并且身為西夜國的國寺,光論大小,的確能與云林、白馬等天下名寺相差無比,可是論氣派就差了許多。如今天子信奉佛教,佛法奧妙,天下佛寺雖一脈相傳,卻分不同派別,中原大寺的香官可謂是絡(luò)繹不絕,而西域佛寺卻講究苦行,飯不能吃飽,衣服不能穿暖,以苦行修佛,才能獲大功德,獲功德無量。
而這大梵音寺卻不失為一個“苦”字,寺廟中的僧人大多衣著簡陋,打滿了補丁,乍眼看上去,倒像是飯都吃不飽一般,而這寺廟,仿佛也蒙上了一層灰,破敗之感也是西夜國眾多佛寺最喜歡的“苦行”之感。
此時卻有一群衣容不同于西夜國的人站在這偌大的佛寺面前,走在前面的兩人面如冠玉,身形瘦削,一人手握一把白玉長劍,一人持一把銀色長槍。在他們的后面,卻站著一個笑面瑩瑩的和尚,雙手合十,是一個中原和尚。
左邊的略小的持劍少年望著寺廟,不由得嗤笑道:“在中原也見過許許多多的寺廟,一個個寺廟恨不得金碧輝煌,可這邊的寺廟,卻是這般破敗?!?p> “你懂什么!”右邊的持槍男子冷哼一聲,“西域佛寺講究苦行,這般景象,正是他們修行所熱衷的感覺?!?p> 幾人便是趕往大梵音寺的顧絕塵幾人,只是上官帶刀在路途中半路離開了,說是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刀勁便奔走了。
“你說,他們嘴里到底在念些什么?”望著旁邊一個個苦著臉的和尚走過,顧絕塵不由得開口問道。
“無非就是阿彌陀佛之類的,和尚,你說呢?”姬如風側(cè)耳聽了聽,卻發(fā)現(xiàn)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樣,隨即轉(zhuǎn)頭看向了無塵。
經(jīng)過這段時間,姬如風倒是沒有之前那般緊張了,展現(xiàn)出一副少年心性,對無塵的稱呼便也從大師變成了和尚。
“是唵嘛呢叭咪吽?!睙o塵聲音有些溫柔,微微笑道。
“顧施主適才所聽到的,乃是六字大明咒,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咒,象征一切諸菩薩的慈悲與加持。其內(nèi)涵異常豐富、奧妙無窮、至高無上,蘊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
“什么呀,這東西都聽不明白?!鳖櫧^塵撫摸著手中的輕語劍,如同看待情人般目不轉(zhuǎn)色。
“佛法深奧,施主不可妄言?!睙o塵瞪了顧絕塵一眼,聲音有些嚴肅。
顧絕塵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隨后竟隨著無塵和尚雙手合十般,微微躬身,說道:“大師教訓得是?!?p> 姬如風也瞪了他一下,心想:天劍門何時出了你這么個傻子。隨后盯著前面的幾個和尚,一句一句的說道“到了?!?p> 順著姬如風的目光,只見前方一共出現(xiàn)了十六個和尚,從左邊走出了八個,右邊走出八個,后方又慢慢走出了三個和尚,中間的大和尚兩鬢斑白,衣著雖然樸素,但看上去卻是一副佛法高深的樣子,左右兩個和尚一人持棍,一人持一把大刀,皆是怒目圓睜,身形魁梧。
那十八個和尚皆轉(zhuǎn)身對著中間的和尚行禮:“方丈?!?p> “大明師伯,無塵來了。”率先開口的卻是無塵,無塵單手立掌,對著那老和尚恭恭敬敬的垂首。
“無塵師侄,許久不見?!贝竺髯鹫呤冀K沒有抬頭,也沒有睜眼看向無塵,只是一副靜心沉思的模樣站在原地。
顧絕塵拐了拐姬如風的胳膊,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哎,你看這群和尚,都說了許久不見,卻又不睜開眼睛看看?!?p> 姬如風沒有說話,一臉恭敬的看著面前的大明尊者。
“我這師伯并不是不想見我,只是他看不見?!睙o塵轉(zhuǎn)過身來,似乎看出了顧絕塵心中的疑惑,便朝著他說道。
“瞎子?瞎子也能當方丈?”無塵這一說,卻讓他更加疑惑了,一時之間,竟摸不著頭腦。
“大膽”
顧絕塵正欲接著發(fā)問,卻有一陣刀勁朝著他襲過來,那手持破魔刀的和尚目露怒意,提著刀沖了出來。而大明尊者卻只是微微一笑,貌似并不介意。
“我這師兄,始終這般沖動?!睙o塵也是這般看著大明尊者,猶豫了一會還是問了出來,“師伯,無塵此次前來,是為了尋一個人的?!?p> 大明尊者卻只是搖頭,一語不發(fā)。
“師伯,那人你也藏了許久,這一次你藏不住的”無塵露出擔憂之色,又恭恭敬敬的說道:“阿彌陀佛”
卻見顧絕塵大吼一身:“來得好”隨后握緊手中的輕語,緩緩拔出,腳尖輕點,繞過刀勁掠出三丈之外。
只見地上被打出一個深坑,那大和尚速度也是極快,幾個箭步提刀又沖了上去。
顧絕塵奇跡般沒有躲,反倒提劍迎了上去。刀劍相撞,冒出陣陣呲呲聲,而他,卻是止不住的后退開去。
“這大和尚好強的力量?!鳖櫧^塵以攻為守,他一腳踏在破戒刀的刀身之上,一躍而起落在武僧的身后,例也看也不看,就背身一劍,將那武僧擊退數(shù)步。
破魔刀名為破魔,即是除盡天下之魔,所以據(jù)說這套刀法與佛家一般神通都大為不同,全是攻勢,根準威猛,那武僧經(jīng)營破魔刀已然幾年之久,在這大梵音寺里乃是第一流的高手,然而面前的這個少年估摸著只有十七八歲,卻在破戒刀的威勢之下絲毫不退讓。破魔刀只攻不守,他卻也只攻不守。
“你!”那大和尚怒吼一聲,原本在這佛門清靜之地不免大開殺戒,自己也是留了幾手,可這少年卻絲毫不留手,一擊竟將自己擊退幾步,雖沒有殺心,卻是侮辱人至極。
畢竟自己自從拜入大梵音寺便一直習刀,卻不敵一個少年之手,未免敗了佛門威名。
“大和尚,下次可要打準了,可不要把自己的廟拆了?!鳖櫧^塵倒是樂得自在,刀氣越狠,他就越為快樂。
那和尚提刀又沖了過來,空中猛的斬了下來,顧絕塵倒也是識相沒有硬接,他猛然后退,任憑風浪起,掃起地上的落葉。
只有和尚心里叫苦,顧絕塵的劍皎潔輕盈,他的刀威猛霸氣,每一次都是殺機,但卻是極其耗費體力,幾招之后,他的身體冒起了細汗,身體微微起伏喘著粗氣。
“師兄?!蹦浅止鞯奈渖姞畲蟾胁幻睿瑑扇俗孕”闶且黄鹦逕?,他自然能感覺到持刀武僧的困境。
“出家人也會以多欺少嗎?”
持棍武僧正欲上前,卻有一桿銀白色的長槍擋在他的身前。
“閃開!”武僧一棍打落,隱約能聽到一聲虎嘯之聲,來不及驚訝,姬如風早就已經(jīng)是跨出了幾步,一桿槍擋在他的面前。
“好啊,我這就閃開?!奔顼L瞅準時機,一槍如龍,將持棍的武僧打退了幾步。
“伏”只見他大吼一聲,手中長棍飛舞,口中也念念有詞,而那持刀的和尚一刀見狀也是大驚,一刀逼退顧絕塵,隨即躍到持棍和尚的身后,一掌拍下。
一霎那,仿佛有無數(shù)的刀棍咋裂開來,如同白日里燦爛的煙火,一朵朵隨風灑落。
顧絕塵也早已經(jīng)是退到姬如風的身邊,只見兩人劍舞飛揚,槍卷殘云。硬生生擋下著道道虛影。
“想不到練這破魔刀,伏虎棍二十余載,竟不敵兩個十七八的少年?!眱蓚€和尚不由得苦笑一聲,顯然這招過后兩人已經(jīng)無再戰(zhàn)之力了。
反觀顧絕塵,姬如風,兩人情況也是不好,只覺得胸口翻江倒海,喉頭一甜。只能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多謝大師手下留情。”
兩人正欲回身,走向無塵,卻見一把飛劍無端的插在院中,入地三尺。又有一人站立在劍首之上。雙手獨立,白色的衣訣飄飄,幾縷頭發(fā)隨著風搖晃,一時間,恍若仙人。
只是詭異的是,冠羽束發(fā),他的臉上戴著一個面具,只有一雙眼睛漏在外面,可那眼神卻充滿靈光,那雙眼睛慢慢看向眾人。最后在大明尊者的面前停了下來。
“大明尊者,許久未見了?!币坏罉O其溫柔的聲音傳出來。
“老衲這大梵音寺許久未曾這般熱鬧了。”大明尊者沒有一點點的動作,只是微微說道,雙手合十垂首說道。
“該來的總會來的?!蹦莿瓦t疑了一會,又緩緩念道:“人生似水豈無涯,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