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家武夫所追求的力量無非來源于兩者,一者是身體的強度,另一者則是制敵的技巧。
羅士寶便是典型的外家武夫,若是單看身體的強度早已達到了五品的境界,林信廳在力量上與其都有不小的差距。
然而林信廳卻是個實打實的軍方認證正五品武夫,而羅士寶卻只能落到個正六品。這只能說明在制敵技巧上,羅士寶遠差于一般的五品武夫。當初收服羅士寶之時,林信廳便以手中一把鐵刀僅靠刀背打的羅士寶毫無還手之力,這才進了林信廳所帶的“護衛(wèi)隊”中。不然若是憑借他的拳腳,完全可以做沈燁身邊第二個林信廳,而不是委屈在那群全是七八品的扈從中。
所以在這臺上他才如此叫囂,起意便是想教林信廳知道,他雖不如后者,但也絕非這些嘍啰所能比的。
受了苦的扈從們此時倒是無比期翼著他們的頭兒林信廳能上去再干他一次,滅了他囂張的氣焰。但看到是那入了伙卻沒怎么見過面搭過話的瘦弱小子,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情緒在其中了。
但想象中那上場便被甩下的凄慘場間并未那么快到來,只見那瘦弱的小子背負著雙手快速向后挪著步子,接連躲過一拳一腳,竟是連一絲拳風都未能擦中。
接連揮空兩次的羅士寶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緊追不舍,撲上前去便想抓住那如泥鰍般滑溜的少年,卻怎么都摸不著那少年的衣角。羅士寶大髯胡一顫,怒喝道:“你小子是上來打架的還是玩鬧!?”
切磋不是尋常打鬧又或者一決生死,僅僅能跑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還會被冠上無賴的頭銜。深知這個道理的穆子懷在那群扈從還未主動結成人墻阻擋他的腳步之前便先停住了腳步,羅士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虎撲上前,那雙大手成爪便要落在穆子懷的肩上,此時穆子懷卻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
無疑在圍觀者眼中那消瘦的少年是托大的,畢竟前一刻他仍背負雙手,一副久裝成疾的模樣,此刻只怕是轉眼便被扔進人群,草草收場了。
然而當那雙厚實的大手緊緊抓住那反差極大的單薄肩膀之時,那雙扣在身后的雙手卻同時緊扣住了羅士寶的手腕,未等羅士寶發(fā)力,以肩為軸四肢發(fā)力一腳踏在羅士寶的胸腹處,緊跟一腳便狠狠踹在其下頜!
眾扈從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凌厲一腳不知所言。
這一腳將這高大漢子踢得頭腦后仰嘴角溢涎,但雙手仍緊緊抓住穆子懷的肩膀,僅一剎那便回過神雙臂發(fā)力,欲將這狡猾的小子高舉于天。
穆子懷一擊未能取得想象中的效果也是有些訝異,感受到雙肩的壓力帶來的疼痛當即雙掌一錯,均落在了羅士寶的臂彎內側,兩只手成刀便欲斬下!
落在了那臂彎處卻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及時收力,換而成拳。
但那一收手便遲疑了一瞬,那一瞬足以讓羅士寶提起他那消瘦的身軀,還未來得及大力扔出那雙拳便落了在了原先手刀所斬之處,剎那間羅士寶的整只手臂如痙攣一般開始抽搐,頓時松了力道。
趁著這一剎穆子懷再以腰為軸,身體半轉擰開抓住他肩膀的那一雙鐵掌,帶動下半身猛一甩腿,抽在了羅士寶的腰間,使得他連退數步,站不穩(wěn)腳跟。
二人此時在眾扈從下巴落地聲中又拉開了距離,羅士寶甩了甩頭,用手揉了揉下頜,那一記踢擊對他造成的傷害其實遠高于后面腰間的那下,只是他硬生生頂了下來,怒極之下狠勁迸發(fā)才未曾松手,而后面的臂彎處的一拳卻是讓這狠勁頓時消散,同時頭腦的昏漲才開始涌出。
穆子懷并未追擊,而是給予其緩沖的時間。
林信廳抱刀無聲。
羅士寶拍了拍臉頰,重新焦距的雙眼愈發(fā)兇狠,咬牙道:“媽個腿,倒是藏得深……”
穆子懷背負回雙手,望向其的雙眼無神,眼皮耷拉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但其實此刻的穆子懷內心著實不安穩(wěn),盡管及時收手,但他清楚既然收手就代表著有出手的欲望,那種欲望在地面之上無疑是可怖、不被允許的。
羅士寶此時的態(tài)度變得小心,如先前幾個切磋的扈從一般,仔細地打量著自己的對手。
然而穆子懷與先前的幾個武夫又截然不同,他不擺任何架勢,也不主動出擊,全身皆是破綻,卻又因此出手毫無軌跡可尋,讓這霸臺數場的羅士寶攻也不是,守也不行。
二人對峙幾息,穆子懷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再次舉手,“我認輸?!?p> 兩次舉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答案。
眾扈從不明所以,羅士寶一雙銅鈴大眼瞪出血絲,林信廳冷眼相對。
穆子懷本就沒打算經過他們的同意,舉手說完后便轉身,撥開人群轉身便走。
“你他娘的幾個意思?”
羅士寶指著那道消瘦的背影,怒罵出口。
武夫切磋講究點到即止,那便是在勝負分明時及時停手,免得傷了一方,也好保個“情誼在先,高下在后”的原則。然而對于羅士寶而言這便是赤裸裸地折辱。
不去管穆子懷的真實想法,這句“我認輸”有了先前幾回合的較量在任何人眼中都將會是“你輸了”的同義詞。
而對于羅士寶而言,有力沒處使,不代表就輸了。
那一腳帶來的憤怒遠沒有這云淡風輕的一句認輸帶來的多。
感受到羅士寶憤怒的少年還是停住腳步,轉身道:“我贏不了你,便是輸了?!?p> 這個解釋落到眾扈從耳中便是給了極大的面子,在他們看來那抓住機會的一腳已經踢在了要害,并未對羅士寶帶來多大的傷害,而這六品的羅士寶若是謹慎些,不放給任何機會,這還未及冠的少年又怎么可能贏得了他?
然而林信廳與羅士寶皆知并非如此,已經探得底的林信廳不給羅士寶再多言的機會,立即道:“此番羅士寶勝了,你們若還有不服盡管上臺挑戰(zhàn)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