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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刀記

第四十四章:月光寒(六)

千刀記 墨問乾承 2035 2019-09-06 18:22:41

  此時的穆子懷手握長弓,背著大傘,腰間除了箭袋外不知何時起還別了一把長劍,消瘦的身軀和這滿身的裝備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穆子懷既沒有騎馬,也不是老頭兒。

  剩下的兩個刺客瞥了一眼中箭倒地刺客是否存活,卻發(fā)現(xiàn)那支箭從倒地刺客的脖子穿插而過,一箭斷了所有的氣機,精準地就像站在身前用箭頭鉆進去一般……若真非湊巧,那這名少年的射術(shù)何其了得!于是二人徑直望向那個背朝月的少年。

  不過二十丈的距離,刺客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瞬間側(cè)身鉆入山石之后,遮擋那持弓少年的視線與羽箭,尋找機會能否貼近這個少年的身側(cè),將其斃殺。

  然而那名少年似乎沒有因為視線和箭道受阻而產(chǎn)生他們所想象中的焦急情緒、四處跑動尋找合適的射擊位置,也沒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相反的,他們的耳朵里出現(xiàn)了清晰的、沉穩(wěn)的腳步聲,就像京中的貴人逛著最繁華的街市那般不緊不慢,有著一點裝腔做調(diào)的節(jié)奏在其中。

  相隔數(shù)顆山石的兩個刺客相互對望的眼中都帶了一絲疑惑。

  為何這用弓了得的少年會走上前來送死?莫非那一箭當真湊巧不成?

  事實上穆子懷確實是如此信步走來,那張長弓已被他背在背上,與那把大傘交錯著,并沒有使用的意思。然而此時他的手中有一把劍,劍尖朝下拖劍而行,月光下的劍身清亮雪白,與少年那一襲黑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腳步聲漸近,并不是往這刺客二人中任何一個去的,而是在這二人的中間。

  二人屏住呼吸,眼神冷厲,心中除了“殺”之一字便不再多想。

  只聽一聲脆響,兩名刺客同時一拍山石,翻身而上!幾乎瞬間出現(xiàn)在了少年的左右兩側(cè),兩把長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在空中劃出一個“二”,如同屠夫宰肉一般直直的斬向少年!

  少年那賦有節(jié)奏的腳步戛停,表情并無過多地變化,只是雙眼中的狠戾始終充盈,揮劍上挑。

  并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動作,上挑便是尋常的一挑。

  但那“二”字也因這一挑生生折成了一個放倒的“卜”字。

  一聲清脆的劍鳴,在下的那把長刀從中生生截斷,斷口平滑,如水中的豆腐被劃了一刀那般。

  劍身上揚,又已劍格阻在刀刃之前。

  呲——

  冰涼的劍身貼著刀身,刻著繁瑣復雜纂體的劍格抵住刀刃,亦如在冰面滑行,卻又火星四濺,利刃之間緊貼著——

  嚓——

  劍格相觸,刀與劍的相錯。

  穆子懷手腕微抖,劍鋒半轉(zhuǎn)。

  斷刀刺客手持斷刀,再貼近幾分,已平滑的斷口當做鋒刃,刺向穆子懷的腰間。

  但就為了讓斷刀觸及少年身軀的這么半步的貼近,其實已經(jīng)足以讓那把看似與長刀相扣的寒泉撫摸到他的喉結(jié)。

  那半轉(zhuǎn)的劍鋒劃過一道扇形,扇面大開。

  那斷刀的斷口抵在少年的腰間,不如他脖頸冰涼。

  血流如注,殘留著神韻的眼中滿是質(zhì)疑。

  這半轉(zhuǎn)的劍鋒,便是以劍柄所指那名全身無礙的刺客。

  劍身與刀身始終緊貼,就像荷葉與水面,持刀的刺客的荷葉怎么也脫不離那汪寒泉。

  嗞——

  火星再濺,刀刃終于不用再卡在劍格之上,但那劍柄同時重錘在那刺客腋下肋上。

  刺客吃痛退卻半步,少年的腳從走到山石之旁的停步至此再為有過動作,現(xiàn)在也一樣,如同扎根原地,巍然不動。

  然而他手頭的動作卻始終不依不饒。

  二人先前劍格相觸,身體貼的極近,此時那刺客退卻半步又能有多遠呢?

  刀與劍的相離,很快再度相遇。

  穆子懷劍尖橫掃,所指只有那刺客的咽喉。

  后者倉皇提刀擋之。

  這一劍倒是不如第一劍那般直接破刀,而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當”了一聲。

  這一聲落在山林間似有回響。

  當當當當當當……

  然而接下來卻又有無數(shù)的利器碰撞之聲完完全全淹沒了那些還未傳出的回響,那把冰寒的劍鋒仿佛化身為一柄鐵錘,不斷地敲擊著還未成型的鐵塊。

  劍勢密集如雨,卻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只是極其快速的左右揮砍,在淡淡的月色下?lián)]出一條漂亮的綢緞。

  而那名刺客提著刀面紅如血,被這劍勢不斷地逼退著,實際上卻很難真正的退后一整步。

  突然,敲打聲停,刺客長出了一口氣。

  但那已經(jīng)通紅的刀身又讓他的心立刻吊了起來。

  少年往前踏了一步,再次橫向一斬——

  刀刃碎裂,刺客的喉結(jié)上出現(xiàn)一道殷紅的線。

  此時,那如打鐵般的回聲才從密林中蕩出,蕩在山石之間,蕩在溪水之上。

  不去看這三具尸身,走到那被開膛破肚的年輕扈從身邊,那扈從眼中瀕死的光在閃現(xiàn)。

  看了一眼白花花的腸子和那一地的血,穆子懷沒有嘗試觸碰,與那已然無聲的眼睛對視,心中道了一句抱歉。

  直至扈從已不再抽動,穆子懷伸手把他的眼合上,望了一眼遠方。

  那句意義不明的“不在馬上”他自然也是聽見了的,盡管馬匹奔跑時的蹄聲被那些腐爛的樹葉所消音,但有兩匹馬沖上官道那沉悶的聲響還是清晰的傳到了他的耳中。

  既然對方?jīng)]有解決完所有的馬及騎馬者,那么如何能夠確定沈燁不在馬上?

  穆子懷想了一會,僅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密林中有一位與林云一般的輕功好手,偵察著所有人的動向。

  那么他們在黑暗中如此迅速的被人定位便解釋得通了。

  現(xiàn)在林云也不見人影,那聲厲嘯又如此急促且意義不明,想來那偵查之人已被林云糾纏住,難以再發(fā)訊號。

  想到此處,穆子懷將劍插回腰間劍鞘,踢開那些刀刃的碎片,心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此時又有狼嚎,穆子懷背朝濁月,轉(zhuǎn)身一步一步的邁回樹林。

  月光再寒,怎能比得上這寒泉之寒?

  不多時,打鐵之聲漸沒,滿是枯枝爛葉的密林之中卻多了一道幽幽的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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