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殿之上
“王上老臣聽聞鄭妃娘娘已有身孕,可是真的?”文昌君雙手重疊滿臉笑意的看向大殿之上的子政。
子政挑眉看向昌文君,平日里每每詢問這個老頭子對西戎政事有何看法,他都以年事以高為由,一句也不涉政。
今日卻專門詢問蘇蘇懷孕之事半句話不涉朝政,“鄭妃已經(jīng)懷孕八月有余,難得昌文君如此關(guān)心鄭妃”
“老臣只是想到鄭妃腹中乃是王上的第一個孩子,勢必要引起重視才是,可王上身邊又不能缺了體己的人,之前昌平君提議讓百胡夫人入宮,臣覺得確實該如此。
當(dāng)然一切以王上和鄭妃娘娘腹中胎兒為重,臣近日得了一件雪山天蠶絲制成的裘衣,送于娘娘!”說完昌文君讓人將裘衣獻上。
子政輕笑看向文昌君,果真是個老狐貍!他都不用特意下旨,便天下皆知鄭妃娘娘身懷西戎王室的第一個孩子,若是鄭妃被貶長清宮的事傳了出去,便會引發(fā)外界不必要的猜想。
子政剛讓高輔收下文昌君所送的裘衣,這邊的司天監(jiān)又上前說道:“王上臣有提議”
“何議?”
“王上,自鄭妃娘娘回西戎以來,因身體羸弱便一直住在北殿王上的寢宮之中,現(xiàn)娘娘產(chǎn)期將至,再住王上寢宮多有不便,臣以為南華殿環(huán)境優(yōu)美最適合養(yǎng)胎,與娘娘最為相宜?!?p> 子政看著文昌君和司天監(jiān)一唱一和,心中自然明了,便問一旁的楚啟“楚啟,你乃鄭妃的哥哥,有何提議?”
楚啟雙手重疊行禮“臣并無提議”
“哦?那你覺得文昌君和司天監(jiān)的提議如何?”
“此乃王上的家事,臣不便多言”
子政看向楚啟,這兩兄妹還真是一個性子“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提議讓百胡夫人進宮嗎?”
“百胡夫人乃是王上的妻室,臣以為百胡夫人進宮是為了堵住百胡的求和使臣的悠悠之口?!背⒐Ь吹幕貜?fù)道。
“行了,那明日便讓百胡夫人入宮吧”子政將為司天監(jiān)的提議直接給忽視了。
文昌君與司天監(jiān)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子政將他們小動作看在眼中“至于鄭妃之事,依司天監(jiān)所說的辦吧”
武侯看了看文昌君,楚啟以及司天監(jiān)三人,心中有些納悶,鄭妃娘娘被貶長清宮是昨日的事。
今日文昌君和司天監(jiān)避而不談這件事,直接以鄭妃腹中的胎兒為重,看似關(guān)心王嗣實際是想救鄭妃出長清宮。
只是這鄭妃究竟是犯了什么錯竟然讓王上貶至長清宮,說起來阿蒙也是昨日被撤了兵權(quán)禁于府中,難道鄭妃被貶長清宮之事與阿蒙有關(guān)?。侩y道鄭妃娘娘與阿蒙……
“近日北燕與中衛(wèi)皆在西戎邊界蠢蠢欲動!諸位大臣有何提議?”子政掃視了一下群臣,見武侯正在發(fā)呆,便喊道:“武侯”
武侯沒有任何反應(yīng),子政再次喊道:“武侯!”武侯還是沒有聽見,子政有些不耐煩“武侯!”
武侯忙來到大殿中間“臣在”
“北燕與中衛(wèi)聯(lián)軍多次騷擾西戎邊境百姓,孤問你有何提議?”
“啟稟王上,老臣以為,寸寸山河寸寸金,寸土不定民不安。臣愿親自前往鎮(zhèn)守遠(yuǎn)疆邊界!”
“武侯一片忠心,孤甚感欣慰。只是武侯年事已高,孤實在不忍心讓你再赴遠(yuǎn)疆?!?p> 武侯愣了片刻緩緩道:“臣可以帶著犬子一同前往遠(yuǎn)疆,就當(dāng)將功贖罪”
子政聽罷輕笑,心里卻隱隱有些不悅,合著今天這些人算是來找他翻昨天的帳的!“武侯這話從何說起?俾將軍何罪之有?齊家一門忠烈,武侯更是忠心耿耿,半生戎馬,為西戎可謂是鞠躬盡瘁,而今俾將軍成婚半年,卻無子嗣。孤深感愧疚,所以孤特準(zhǔn)許他在家好好陪陪夫人?!?p> “遠(yuǎn)疆戰(zhàn)事將起,邊界不寧,臣恐危及國之根本,兒女情長都是小事,臣懇請王上恩準(zhǔn),讓臣與犬子一同征戰(zhàn)遠(yuǎn)疆!”武侯雙膝跪地懇求道。
子政看了看百官,輕聲問道:“可有同意武侯征戰(zhàn)的?”一旁的高輔看向黎平,眼神示意的瞥了一眼章少榮,黎平微微一笑,隨即雙手重疊來到中間“啟稟王上臣有提議”
“說來聽聽”
“臣以為武侯忠心耿耿,一心為國,為西戎辛苦多年,王上體恤,臣深受感動。臣以為王羽將軍遠(yuǎn)征北燕,才讓北燕狗急跳墻,與中衛(wèi)聯(lián)合,不若讓昌平君遠(yuǎn)征中衛(wèi),打破聯(lián)合,到時王羽將軍與昌平君一同匯合定能維護遠(yuǎn)疆安寧!”
楚啟聽到這個提議,忙看向子政,他與子政的矛盾從蘇兒決定嫁給王上的那一刻開始便不可調(diào)解,尤其是昨日蘇兒剛回宮便被貶長清宮,這讓他不能將子政再放到朋友的位置上了,如今王上可還會信任他?
子政看向楚啟,兩人目光對視“昌平君,你可愿…帶兵擊退中衛(wèi)北燕聯(lián)軍?”
楚啟雙手重疊“臣一切聽從王上旨意”
“好!楚啟聽命!”
“臣在”
“孤命你帶兵與王羽聯(lián)合,一同擊退中衛(wèi)北燕聯(lián)軍!”
楚啟重重的跪在地上行禮“臣遵旨!”
傍晚時分,楚啟匆匆進了宮,北殿里子政站在門口等著他。
“王上急召臣入宮,可有什么急事?”楚啟恭敬的問道。
“急事倒沒有,煩心事倒有一件”說完子政看向楚啟,楚啟有些不解“煩心事?王上可是在擔(dān)憂中衛(wèi)和北燕”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孤并不認(rèn)臨時建立的聯(lián)合會有多堅固!”子政自信的說道。
“那王上為何煩心?”
“為一個人”
“是何人?”
“這個人你也認(rèn)識,一同去看看”說完章少榮提著食盒,帶著子政和楚啟出了宮,楚啟這才反應(yīng)過來,子政一身便裝。
三人一前一后進入了司寇府的牢房里,司寇府掌管著西戎的律法準(zhǔn)則,負(fù)責(zé)緝拿重犯,處理涉及官員的案子,直屬于影衛(wèi)。
三人在一座牢房前停了下來,只見一個身穿紫衣的蒙眼男子,正靠墻而做,章少榮打開牢房子政走了進去。
這紫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婚禮上攔轎之人,楚啟見他被抓入天牢很是驚訝可接著便有些怒火“是你?清拂呢?”
無非淡定的說道:“抱歉,恕我不能告訴你,她的下落”那日凌霄憐星帶帶著他與清拂行至城外,遇到了埋伏,那些人身著紅衣將他們團團圍住,目標(biāo)是寒夕。
就在與他們交手時,一群騎著黑馬的蒙面軍隊出現(xiàn),他們與那些紅衣人打了起來,凌霄和清拂均受了傷,為了讓他們逃出去,他用毒粉吸引毒物拖住他們,奈何清拂不愿離去,無奈之余他只得打暈她,讓凌霄帶她走。
子政看向無非,見他雙眸纏著白布,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無非,你的眼睛……”聽到子政這么稱呼這個人,楚啟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是末邯五公子邯無非!
“瞎了”邯無非云淡風(fēng)輕的回復(fù)“不過,這里卻更加透徹明亮”只見他指著自己的心。
子政看了看牢房又看向章少榮“你就是這么對待孤的舊友的?”
“臣知錯,請王上責(zé)罰”章少榮忙低頭認(rèn)錯,卻并未提及為無非換房之事。
“行了!”無非摸索著起身“這牢房或許才更適合此的我,想必王上屈尊來此,必定不是為了與我閑聊”
子政輕笑著揮手,章少榮將酒菜擺在桌上,子政親自上前扶著無非來到桌前“今日沒有西戎王只有尚公子與無非”
子政將酒杯斟滿,無非聞了一下輕笑道:“明月閣的醴酒,真是讓人懷念,只可惜物是人非”
“無非,我在岱山的提議,依然算數(shù)”子政看向無非,,無非這樣的人如果不能成為輔佐他完成霸業(yè)的朋友,那必定會是阻礙他的敵人!
無非將酒一口飲盡“酒還是以前的味道,只是人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人了?!?p> “以你的才學(xué)與睿智就算失去了雙眼,依舊是九洲的東南竹箭”子政真誠的看向無非,他期望讓無非明白他是不會嫌棄他雙目失明。
無非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太看得起我了,無非還是以前的無非,依舊是九洲天空一顆發(fā)著微光的碎星,而尚公子卻今非昔比,俯視九洲的日月不需要碎星的微光”
“你不愿意?”
無非解釋道:“尚公子與無非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以前我與尚公子能成為朋友”
“既然你與我有很多相同之處,你該選擇正確的路”子政為他斟滿酒也給自己斟滿酒。
無非云淡風(fēng)輕的問道:“何謂正確的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要走的路充滿了血腥與殺戮。這樣的路與我要走的路并不合適”
子政舉起酒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既然這件事我們談不通,那便談另一件事,你送我的花瓶碎了?”
“碎了就碎了,宮中并不缺少像樣的花瓶”無非言語中帶著一絲意料之內(nèi)的得意。
子政看了一眼無非道:“花瓶可以碎,我只想知道碎掉后的東西在哪里?”那副地圖他比對了好多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如果是真的跟蓬歸墟境有關(guān),無非不該這么淡定。
“花瓶是我當(dāng)初給你的退路,本想在你天祭當(dāng)日能用上,卻不想如今竟然成了我的退路”
“所以…你真的去過那個地方?”
無非搖頭“遙遙星河晨曉露,盞盞紅燈黃泉路。世間每一樣?xùn)|西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只有時機到了的時候,它才會被人們所知。在此之前所有不合時宜的窺探,都會付出代價!”
“代價?無稽之談!孤會給你時間,希望你好好想清楚”說完子政便要離開,子政剛走了幾步無非喊道:“子政!”
子政停住了步伐“你后悔了?”
“通常人們會認(rèn)為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是最安全的,所以在面對自己重視的東西的時候,便會以這種方式去獲得??捎袝r候那些熟悉的方式或許才是真的逼走所求之物的原因。”
“你想說什么?”
“殺戮和掠奪并不能長久,就算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了所期盼的東西,某一天也會因懷疑而毀滅所有”
子政偏頭看向無非“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看來這個道理你并不明白”說完便大步離去了。
出了牢房門,三人行走在街上“楚啟你覺得邯無非是留還是殺?”子政漫不經(jīng)心的問著身旁的楚啟。
“邯無非是難得人才,若能成為西戎的臣子定能讓西戎如虎添翼,可王上滅了末邯,而他是末邯的五公子,以臣愚見他……”楚啟有些猶豫的看向子政。
子政說出了他的猶豫“他并不會采納我的提議!”
“既然如此,王上為何還要給他時間?”楚啟反問道,子政看向遠(yuǎn)處的白云和綠樹“聽聞雙目失明的人會對熟悉的事物,產(chǎn)生陌生的恐懼,你覺得這句話對嗎?”
“臣愚昧,懇請王上指點”楚啟不明白王上是何意?既然他明知道邯無非不能拉攏為何還會特意前往?
“按捺不住的野心,會劃破最堅硬的牢籠,成為最利的暗箭”子政的語氣有些冷冽。
楚啟正思索著,子政輕拍了一下他的肩“明日你便要出征了,待你回來孩子也該出生,孤等你凱旋而歸!”
“臣定當(dāng)不負(fù)王恩!”楚啟忙要行禮,子政連忙阻止他“楚啟你不止是孤的臣子,還是孤的朋友”
楚啟有些驚訝的問道:“王上不怪臣?”
“怪過,可轉(zhuǎn)眼一想你只是太擔(dān)心蘇蘇罷了,而且我差點害蘇蘇跟你斷絕兄妹關(guān)系,這么一想,你怨我也是情有可原。
再則依我對你的了解,你需要時間去讓自己接受這件事。你很愛這個妹妹,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對她的愛并不亞于你對她的,所以放心把她交給我吧!
這幾個月來,我很佩服甚至是感激你,哪怕這件事你與我有了分歧,也沒有背叛我!”
“這是臣與王上幼年時的約定,臣不會忘記!”
“這時候我希望你叫我尚公子或者是妹夫!”
楚啟微愣,隨即笑了“今日尚子的話較往常多了些”
“楚啟我是認(rèn)真的,蘇蘇會成為九洲最幸福的女人,我唯一的王后!”子政堅定的看向楚啟,楚啟有些動容,可一想起昨日楚蘇被貶長清宮之事便問道:“尚公子可否答應(yīng)楚啟一件事”
“何事?”
楚啟言辭懇切“如果有一天尚公子厭倦她或者是她所犯了很嚴(yán)重的錯誤,請尚公子饒她一死,也不要將她打入冷宮,而是將她還給我!”
“沒想到你如此在乎她,蘇蘇有你這樣的哥哥是她的福氣!好,孤答應(yīng)你!”說完尚公子與楚啟擊掌為約。
章少榮這才明白對楚啟而言楚蘇有多重要,也許楚蘇在不知不覺治愈了楚啟那顆被南楚王不斷傷害的心。
南華殿楚蘇正專心的做著女工,這時候一個宮女端著點心走了進來“娘娘這是膳房新備的糕點”
“放那兒吧”楚蘇頭也沒抬,見那宮女沒有離去,反而走到了她跟前,楚蘇抬頭看去驚訝不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