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非為賊人,吳玉樹稍稍緩過神,換了一副笑臉,卻還是顯得有些勉強。汪管事本就是會看臉色的人,早就猜出幾分,這位公子定是遇上什么煩心事。他卻作出一副什么古怪都沒看出來的表情,一如從前恰到好處的熱情。
“仔細著腳下?!蓖艄苁路鲋_步踉蹌的吳玉樹,問,“公子住的哪家客棧?”
吳玉樹報上了客棧的名稱。他原本喝得不多,可是被一嚇,再吹了風,酒意竟一下子涌了上來,此時有個熟識的人在旁,放下心來,便真的開始飄忽了。
去客棧的路其實只要穿過一條小巷,沒幾步便能到??墒峭艄芗覅s扶著他從一條燈火通明的大路繞了一圈。吳玉樹嘀嘀咕咕“不是這條路”,汪管家哄孩子似的安撫著:“這條路寬敞,黑燈瞎火的摔了一跤可怎么好?多走幾步散散酒氣……”
把吳玉樹送到店小二手上,汪管家即刻轉(zhuǎn)身進入那條小巷。此時暗夜里空無一人。
不可能看錯的!方才的確有人跟著他們,腳步聲雖輕巧,卻瞞不過他的耳朵和眼睛的余光。汪管事沒有遲疑,輕身躍上屋頂,他看到有兩個身著夜行衣的身影消失在兩條街之隔的拐角處。
果然是沖著吳玉樹來的。汪管事眉頭一皺。除了他,還有誰會對這位公子哥感興趣呢?而且就剛才的情形而言,頗有些來者不善。許是看到他出現(xiàn),而且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功夫要遠遠高于對方,那兩人被打亂了計劃不得已才離去的吧。
追是追不上了,自己左右也不是來查案子的,給他錢的人只是要他盯著吳玉樹,能不能順順當當談成這筆生意?;氐綕櫝侵螅€得想法子混進吳家,連著造紙術(shù)把整間作坊都拿在手里。眼下雖說不知吳玉樹到底為何會招惹這么多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把自己的身份露出來才是。
其實不問吳玉樹,他自然早也知道這位公子下榻的客棧。只不過這次“偶遇”之后,他能“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家宅子與這間客棧只隔了一條街。于是翌日一大早,汪管事便等在客棧,要帶吳玉樹去一家當?shù)爻雒木茦浅栽绮?,一來算盡地主之誼,也是想請吳玉樹引薦一個潤城的工作機會。此番回涇縣是把家里的宅子處理一下,他還是認為在帝都更能施展拳腳。
在吳玉樹眼里,這還是那個謙然的、頗懂人情世故的、有些小聰明的小戶人家管事,絲毫沒有看出他竟身懷高超武藝,更不知道自己被不只一波人盯上。只是他自然不好意思承認如今吳家不似面上看起來風光,也不愿意另出銀兩聘一位管事,便隨口解釋道老管家有自己的親信安排,暫時沒有空缺給汪管事。不過一定會給他引薦好人家。
這位公子哥倒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單純好欺,汪管事不動聲色地接受了吳玉樹的說辭,不論怎么說,和他一起再回到潤城,這件事算是定下了。
吃過早茶之后,汪管事執(zhí)意送吳玉樹回客棧,他也沒有推脫。到了廳堂,店小二看見他樂道:“公子,您可算回來了!王老板來邀您,我說您不在,他還不信,偏說您和盛年軒談成生意之后便看不上他……”
小二哥的滔滔不絕吳玉樹沒聽進去,他順著店小二的視線往一個中年男子看去,對方熱情地一笑。
王老板?
汪管事疑是自己看錯了,似乎吳玉樹見到那位王老板時,露出了恐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