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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的十年

第19章 等待要嫁人的噩耗

亡妻的十年 不二野 3220 2019-07-29 23:30:00

  即使聽到主屋門被重重關(guān)上的聲音,方木木也沒從地上站起來,她依舊靠著門蹲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的呆望著側(cè)屋里的昏暗。

  “木木,開門?!庇嗖稍陂T外一手端著做好的飯菜,一手敲門。

  待到方木木反應(yīng)過來時,余采已經(jīng)敲門許久,她慌張的站起,卻因?yàn)榫枚咨眢w麻木直接栽倒,她忍著渾身像電擊一般的麻木感再次扶著門站起來,把頂門棍取開,將手扶在墻上,打開門,“媽~”

  “剛剛在睡覺嗎?怎么這么半天才開門?”余采邊問邊向著屋里走去,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方木木的異樣,“木木,把炕桌放到炕上,準(zhǔn)備吃飯啦?!?p>  “好?!狈侥灸痉鲋鴫β目拷孔咭徊?,她麻木的雙腳就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子一般瘸一下。

  “你怎么...”余采把手中的盤子放在炕上,想要轉(zhuǎn)身問方木木怎么這么慢,當(dāng)看到方木木扶著墻一瘸一瘸走著時,她擔(dān)心的快步走過去扶住方木木,“怎么了?是腿被打得厲害了嗎?”

  “不,沒打那么厲害,是我剛蹲在地上,蹲太久給蹲麻木了?!狈侥灸静缓靡馑嫉男χf道。

  “你呀~”余采將方木木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的手放在方木木的腰上,讓方木木整個人都依靠著自己,“抓緊啊。”

  “好?!狈侥灸军c(diǎn)點(diǎn)頭,隨之就把自己交給母親,在母親的幫助下,她坐到炕上,她翻身跪起來,想要去取距離自己不遠(yuǎn)處的炕桌。

  “我自己來。”余采拽住方木木,“你呀,好好給我坐著?!?p>  “其實(shí),我可以的?!狈侥灸究粗赣H忙碌的身影,小聲的說。

  “你可以吃飯啦?!庇嗖蓪埐藬[上炕桌之后,將一碗米飯遞到方木木手里。

  “謝謝媽~”方木木接過米飯,遞給母親一個大大的笑容。

  “行啦,吃個飯弄得跟去誰家串門子似的,那么客氣干嘛?”余采拿起筷子,往方木木碗里夾著菜,“趕緊吃。”

  “好?!狈侥灸竞呛切χ似鹜氪罂诘某?,吃了幾口后,發(fā)現(xiàn)余采一直看著她并沒有吃飯,她停下筷子,疑惑的問,“媽,你怎么不吃?是爸那邊還沒有吃完嗎?”

  按理說,方建若是沒有吃完飯,余采也不可能會把飯端過來,即使知道這樣問邏輯不通,但除了這個問題,方木木想不出母親不吃飯,只盯著她看的理由。

  “你爸吃過了?!庇嗖蓻]有夾任何菜,往嘴里喂了好幾口米飯,邊吃著邊口齒不清的說,“我在吃,在吃?!?p>  “媽,有菜呢,別光吃米飯?!狈侥灸居米约旱目曜油嗖啥似鸬耐肜飱A了些許菜,“就著菜吃飯香?!?p>  余采看著碗里多出來的菜,沒有再繼續(xù)吃,而是停下碗筷,望著碗里的飯菜,不說話。

  “怎么了,媽?”方木木有些擔(dān)心的問,“是發(fā)生什么事情嗎?”

  “沒...沒怎么,也沒發(fā)生什么事情?!庇嗖烧f著,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流,她怕方木木擔(dān)心,趕緊用拿著筷子的手背將眼淚擦掉,“今年種的這青椒夠辣的,辣得我都有點(diǎn)受不了了?!?p>  方木木將手中的碗筷放到炕桌上,“媽,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這孩子,我都說是辣椒辣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余采將自己碗里的青椒挑了幾個夾到方木木的碗里,“不信,你自己嘗嘗?!?p>  “媽!”方木木沒有動碗筷,仍舊盯著眼前的余采看,“青椒都炒黃了,再辣也不至于辣哭你?!?p>  “歪理真多。”余采繼續(xù)吃著飯,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最后,她實(shí)在繃不住,起身準(zhǔn)備離開,“不行,我得重新?lián)Q碗米飯?!?p>  “媽~”方木木跪起身子,拉住余采,“有什么話是我們之間不能說的?”

  “有。”余采背對著方木木良久之后,她轉(zhuǎn)過身,正視著方木木,“你的終身大事?!?p>  方木木抓著余采的手漸漸松開,她整個人慢慢坐回炕上,“媽,這個問題我跟你說過的,我以為你知道我的想法?!?p>  “你的想法...”余采欲言又止,她無力的坐到炕邊,“就不能換個想法活嗎?”

  “不能?!狈侥灸镜拖骂^,倔強(qiáng)的小聲說著,不愿去看余采。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兒呢?”余采用手不停擦著比剛剛流得更兇的眼淚,“那樂樂雖好是好,但你們終究沒辦法走到一起。”

  “哥哥說過,讓我等他?!狈侥灸究粗约旱难蹨I落在手背上,“我答應(yīng)他,說要等他回來?!?p>  余采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方木木,“等他回來,然后呢?然后再嫁人嗎?”

  “我不知道?!狈侥灸緵]有勇氣說出當(dāng)初袁承樂說的那句‘等我回來娶你’,在母親一而再的詢問下,她也沒有自信說出那句話。

  “那他幾時回來?”余采的聲音隨著眼淚的洶涌而跟著變大。

  “我不知道?!狈侥灸疽琅f低著頭,想著這兩年杳無音信的袁承樂,她是真的不知道袁承樂到底什么時候能夠回來。

  “那還要等什么?”余采越說越激動,直接站起來俯視著方木木,話語間帶著質(zhì)問,“難道要等到七老八十?要等到你為他守一輩子的身直到你躺進(jìn)墳里嗎?”

  “媽~”方木木終于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母親,她想要為袁承樂辯解,“不會的!哥哥說過他會回來的,就一定會很快回來的?!?p>  “我前些日子問的他母親,他母親都說有可能不會再回來村里,你哪來的消息他會回來?他是給你寫過信,還是給你捎過消息?”每多問一句,余采就覺得自己內(nèi)心之中憋著的氣越多一方,她當(dāng)初有多感謝袁承樂,此刻就有多氣袁承樂。明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一去不回,卻要用一句話牢牢的鎖住她的木木,憑什么?

  方木木無力的垂下頭,“沒有?!边@兩個字訴說了她所有的無奈,但凡袁承樂能給她一點(diǎn)音信,她此刻都不至于回答得這般無力。

  “木木!”余采上前抓住方木木的雙肩,“你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現(xiàn)在的我就算再想把你抱在懷里不讓別人看去都不能,畢竟歲月不饒人,你長大就得結(jié)婚生子,不然莫說是你,就連我和你爸都會被村子里的人笑話死!你...”

  “媽!”方木木打斷了余采,她看著自己的手背,仿佛那是一面可以看見未來的魔鏡,她死死的盯著手背,“別人的笑話是別人的,我的日子是我的,就算真的等到七老八十,只要哥哥沒說不讓等,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直到哥哥回來?!?p>  “你!”余采的手高舉著,她真想一巴掌將方木木拍醒,讓她能夠認(rèn)清楚現(xiàn)實(shí),讓她能夠看清楚自己的處境。可她的手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去,“你這是想先把我氣死!”

  方木木知道自己今天的行徑已經(jīng)夠傷母親的心,她不敢再說什么,只能沉默的低著頭。

  “算了!算了!你爸說的沒錯,是我自己做的孽,若不是我太顧慮你的想法,若不是我凡事都讓你自己做主,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地步?!庇嗖梢徊揭徊铰够氐娇贿叄拔揖退阍倏吹瞄_,終身大事這種事情,我看不開。你已經(jīng)二十歲了,終究是要嫁人的,早嫁興許還能找個好人家,再晚幾年,那些個歪瓜裂棗都不一定要你?!?p>  眼淚一下又一下的擊打在方木木的手背上,她明白母親話語間的道理,可有些事情不是一句明白,就真的能身體力行的做到,或是豁然開朗的放下。她想要辯駁,緊咬的唇齒卻攔住了。

  “你爸今天的意思是最近就會把你嫁人,如果親事一旦定下來,我不會再向之前那樣由著你,我會跟著一起張羅?!庇嗖尚敝劬戳艘谎鄯侥灸?,“你別怪媽狠心,也別怪媽向著你爸?!?p>  初聽到母親說最近要把自己家人時,方木木很是吃驚。在吃驚過后,她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將內(nèi)心之中的不愿意壓制在雙手之間,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論說多少句我不想,我不要,我不愿意都于事無補(bǔ),平時那么向著自己的母親都已經(jīng)默許,她根本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余采用雙手擦掉眼淚后,捂住自己的臉,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飯你慢慢吃,我廚房里還有事,我先去忙了?!闭f罷,她站起身,沒再看方木木一眼,徑直的走出側(cè)屋,這樣的談話遲早都要有,只不過今天是方建把這個話頭挑起來,她順勢而已。

  當(dāng)自己心頭那塊不知該如何落下的石頭,突然落下后,全身上下的疼痛向著余采襲來,她忍著疼快步走到廚房里,坐在小板凳上,靠著墻,閉上眼睛任由那疼在全身肆虐。

  聽著母親的腳步聲遠(yuǎn)去,方木木抬起自己那雙淚目,門口的光亮都已經(jīng)模糊,她的雙腿蜷縮,將臉埋在膝蓋間,眼淚和麻木過后的疼一起陪著此刻脆弱的她。

  “哥哥,我真的撐不住了。”

  “哥哥,你為什么不回來?”

  “哥哥,你為什么連個只言片語的信兒都不愿捎給我?”

  “哥哥,我該怎么辦?”

  ......

  無數(shù)的問題向著方木木砸來,她無措的腦袋里,上演著父親和母親笑臉歡送她嫁人,那張看不清的陌生人的臉上似乎也有笑意,全村人都很開心,唯獨(dú)她哭喪著臉。

  那日之后,方木木變得不愛說話,余采說什么,她就做什么,像個沒有感情的機(jī)器。在漸漸恢復(fù)平常的日子里,她木訥的等待著自己要嫁人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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