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樂什么時候走的,方木木不知道,她是怎么再被母親按進被窩里,她也沒有記憶,她的記憶像是被人封住,停留在袁承樂說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的那一刻。
“木木,該睡覺了。”余采在準(zhǔn)備關(guān)燈前,看了一眼方木木,見她還睜著眼睛,便勸說道。
方木木聽話地眨巴著眼睛,點著頭。余采沒再說什么,關(guān)了燈,躺進被窩,然后挪到方木木的跟前,這一次,她沒有再抓被子,而是輕輕握住方木木的手腕。
方木木遲鈍地轉(zhuǎn)頭看向母親,可屋子太黑,她根本看不見母親的面容,她緩緩地睡平,任由母親握著她的手,于她,更重要的事情,不是母親,而是明天該怎么面對袁承樂,亦或該用什么法子才能逃避開與袁承樂一同出去。
在思想左沖右撞地想法子中,方木木睡著了。她感覺自己才閉上眼睛睡著,外面不知是誰家的公雞就開始打鳴,她睜開疲憊的雙眼,想要坐起來,一挪動手臂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手腕還被母親握著。
“木木,不許亂跑。”隨著話音落下,余采握著方木木手腕的力道加大。
方木木聽著余采含糊講話的語氣,心中暗自責(zé)怪自己差點把母親弄醒。
當(dāng)余采紊亂的呼吸再次變得有規(guī)律,方木木長長呼出去一口氣,睜著眼睛,盯著黑得看不清輪廓的天花板,等待母親的自然醒來。
時間的一分一秒再次變得漫長無比,平常的時候,天亮都是一下子,可今天的天似乎被不明事理的人拖住,亮得特別得慢。
方木木感覺自己清醒過來的意識被袁承樂那句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攪成了黏糊的粥,在此刻漫長的等待里,快要焦了。
余采睜開睡眼,第一時間先是確定自己手里握住的手腕還在,隨后又側(cè)身摸著方木木,感受到方木木在身邊,她才安心地放開方木木的手腕,快速起身,三下五除二疊了被子,下炕出門準(zhǔn)備早飯去了。
方木木一動不動地送走起來的母親,當(dāng)感受到屋門打開,吹進來的那股涼風(fēng)被屋內(nèi)關(guān)了一夜的空氣暖熱,她坐起身,摸著黑疊了被子,穿上鞋,走到柜子跟前,憑感覺在柜子里找衣服,她想要找一身好看的衣服,萬一躲不開,還是要跟著袁承樂出去的。
看著昏暗里摸起來都一樣的衣服,方木木只得把它們放回柜子,走到門口,伸出腦袋,往院子里看了看,見廚房的燈亮著,微亮的院子里沒有其他人,她進屋打開了燈。
在燈光下,從衣柜里快速地找了一身自己覺得還看得過去的衣服,正面鋪在炕上,快速關(guān)上燈,然后摸著黑穿好了衣服。
余采把早飯端進來時,看到收拾好的方木木嚇了一跳,“木木,你這是要干什么去?”
“哥哥說帶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狈侥灸居行┎缓靡馑嫉母嗖山忉專拕傉f完,她便有些后悔,這下,就算自己再怎么想避開,也避不開了。
“好,讓樂樂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是好的?!庇嗖呻S即一笑,昨天方木木像是傻了的狀態(tài)讓她還有些許擔(dān)心,今天看著方木木這狀態(tài),她慶幸自己昨天拜托了袁承樂。
余采和方木木很快吃完早飯,余采剛收拾完桌子,準(zhǔn)備端著盤子去洗,就聽到有人敲大門,她回頭沖方木木一笑,“一定是樂樂,我去開門?!?p> 余采放下盤子,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去開門,“來啦~”
“樂樂~”果不出余采所料,她打開大門看到了袁承樂,她臉上的微笑在秋風(fēng)里盛開,像極了繁夏展露花蕊的花朵,“吃飯了嗎?”
“阿姨,我吃過了,我來找木木?!痹袠肺⑿貞?yīng)。
“來來來,快進來?!庇嗖蓚?cè)身,讓開路,讓袁承樂進來,她輕輕關(guān)上大門,并沒有鎖,隨后走到袁承樂的身側(cè),帶著袁承樂往側(cè)屋走,“是要帶木木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嗎?”
“是的。”袁承樂像被戳破心事的青澀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樂樂,謝謝你這么為我們木木著想,若沒有你,我們木木也不可能這么快愿意走出家門?!庇嗖筛屑さ卣f。
“阿姨,你客氣了,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痹袠酚l(fā)覺得不好意思。
“沒有什么應(yīng)不應(yīng)該的?!庇嗖赏W∧_,側(cè)身看向袁承樂,“是你心好,對木木也好,只可惜造化弄人...”
“阿姨,我...”袁承樂想要說明自己的心意,卻被余采打斷。
“不用說了。”余采微笑著繼續(xù)往側(cè)屋走,“阿姨知道,也明白,你們現(xiàn)在這樣挺好?!?p> 袁承樂和余采越來越接近側(cè)屋,余采最后那句話說得很小聲,袁承樂張了張嘴,什么話都沒再說。
“木木,樂樂來接你了?!庇嗖山议_門簾的瞬間,臉上滿是笑意,“你趕緊收拾一下,跟著樂樂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狈侥灸镜拖骂^,不敢直視前方,原本坐在炕沿的她,懸空的雙腳慢慢落地,一只手不知所措的拽著衣角。
“已經(jīng)入秋了,天涼,你出去記得多穿件衣服。”余采趕忙端起盤子,走到門口,回身叮囑道。
“好?!狈侥灸军c了點頭。
余采剛一出門,袁承樂就大步走到方木木的跟前,拉起她的右手,往門外走。
“不用那么急?!痹袠返牟阶舆~得太大,方木木的腳步?jīng)]跟上,隨即小跑了兩步,她邊跑邊小聲在袁承樂身后說。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痹袠贩怕_步,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狈侥灸緭u了搖頭,雙眼盯著袁承樂的腳后跟,任由袁承樂拉著她。
天邊的朝霞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們,粉紅了半邊天,等待半露笑臉的太陽爬出山頭來。
“你這么早出來,家里人沒問嗎?”方木木率先打破她和袁承樂之間沉默的尷尬,她想問袁承樂,這么早出來,他媳婦兒不會介意嗎?可總感覺自己那樣問會很怪,有可能讓他們之間更加尷尬,于是她換了種自己覺得委婉的問法。
“他們沒問?!痹袠坊仡^看了看方木木,微笑著回答。
“哦~”方木木能感覺到,似乎這問題問得是委婉,可這尷尬卻變得更甚。
“再堅持一下,還要走一會兒?!痹袠房戳丝囱矍暗穆罚矒嶂侥灸?。
“是要上山嗎?”方木木看著腳下的土路,感受著四面八方吹過來的風(fēng),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她和袁承樂現(xiàn)在正站在離知山的腳下。
“嗯,那里的空氣好,視野開闊,方便說話?!痹袠伏c了點頭,拉著方木木往山上走。
太陽爬到正空時,方木木和袁承樂已經(jīng)走到山頂,兩人坐在山邊,不停地喘氣調(diào)整呼吸。
“你臉好紅?!狈侥灸咎ь^看袁承樂,笑指著他白皙的臉頰上透出來的粉紅,“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的臉這么紅呢。”
“看來以后得經(jīng)常和你一起來爬山。”袁承樂看著方木木的笑臉,也隨她一樣笑起來,略帶認真地回應(yīng)著方木木。
聽到袁承樂的話,方木木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心里有開心,也有糾結(jié)。開心的是,這話是袁承樂說出來的。可糾結(jié)著,袁承樂這樣認真的話,卻說得有些不可理喻,明明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怎么?一聽以后要跟我一起經(jīng)常來爬山就這么嚇人嗎?”袁承樂調(diào)侃道。
“不是。”方木木應(yīng)承地苦笑著站起身,眺望著山下,“可是,哥哥是有媳婦兒的人,這樣不好?!?p> “我有媳婦兒?你聽誰說的?”袁承樂跟著站起身來,一臉疑惑地問著方木木。
“哥哥自己說的啊,就在這里,那女子我見過,很美麗?!狈侥灸九ψ屪约耗樕系男θ菘雌饋盹@得豁達。
“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袁承樂一把拉過方木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正視著她的臉,“我沒有結(jié)婚,更沒有什么所謂的媳婦兒!我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所謂的美麗女子是誰?!?p> “怎...怎么可能?”方木木再也笑不下去了,她不敢相信,“明明...明明是哥哥說你回來是準(zhǔn)備結(jié)婚的,明明我...”
“你為什么那么傻?”袁承樂看著方木木滿臉的難以置信,有些受傷地說,“我說,我回來準(zhǔn)備結(jié)婚,是要和你結(jié)婚,你連讓我說句完整話的機會都沒給,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即使知道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也一直在等。等你作我的新娘,我的婚禮你已經(jīng)缺席了427天?!?p> “不!不是這樣的!”方木木掙脫開袁承樂的雙手,“不是這樣的!”
“是這樣!一直都是!”袁承樂拉住方木木,將她擁入懷中,“木木,我等到了,嫁給我!”
“不!不可以!”方木木用盡力氣掙脫開袁承樂的懷抱,她整個人后退著,“不可以!你應(yīng)該有最好的新娘!我已經(jīng)不適合了,更不值得!”
方木木轉(zhuǎn)身就跑,像瘋了似的,留下袁承樂怔怔地站在那里,“你值得,你一直都值得!我會娶你的,一定會的?!?p> 余采站在門口遙望著巷道口,這已經(jīng)快黃昏了,方木木還不見回來,她在院子里等得有些著急,只得出來站在門口等。
方木木跌跌撞撞地出現(xiàn)在巷道口,整個人看起來很是不對勁,余采趕緊跑到方木木跟前,扶住了她。
看到方木木紅得像中毒了的臉,以及依舊被淚水沾染的紅腫的雙眼,余采十分擔(dān)心地問,“木木,你怎么了?”
方木木抬頭看著眼前的母親,什么也沒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沒事沒事,媽媽在這里。”余采抱住方木木,輕拍著她的后背,“媽媽帶你回家,回家就都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