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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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轔轔向著城中駛?cè)ィ瑳鲲L(fēng)習(xí)習(xí)，云微潤(rùn)。

　　但不過片刻，便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呀，公子，落雨了?！痹草p呼一聲道。

　　“嗯，聽見了?！迸嵋渍聦⑹治⒄碓谀X后，闔著眼，漫不經(jīng)心道。

　　“那咱們還去府衙么？”元安問道。

　　裴易章聞言一噎，“我說你是不是傻了？”

　　“同行不棄伴的理兒不明白？”

　　“再說，甭管出于什么情義還是過場(chǎng)，咱們?cè)趺匆苍撊ジ米呱弦辉獠攀?。?p>　　裴易章對(duì)著簾外的元安一副很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樣。

　　“我看，您是怕顧四爺吧?！痹苍诤熗忄洁斓?。

　　裴易章：“……”

　　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左右，蘇清宴一行人好歹緊趕慢趕地入了城，將馬車駛到了府衙門口。

　　衙役皆是步行，便是替顧霽光尋了馬車，倒也不會(huì)比她與裴易章快上多少。

　　這個(gè)時(shí)辰，應(yīng)該正好出來才是。

　　不過，許是耽誤了些。

　　“裴兄，此事皆因小弟一人而起，由小弟一人在此等顧兄即可。”蘇清宴看著裴易章開口道。

　　“不成?！迸嵋渍鹿麛嗑芙^了。

　　蘇清宴一愣。

　　這般怵顧庭季？

　　“勞煩顧四爺了?！币还賳T模樣的人極恭謹(jǐn)?shù)貙㈩櫷ゼ九c顧霽光二人送了出來。

　　這官員看上去比府尹似乎還要年長(zhǎng)許多，但無論是從其外貌還是其作態(tài)，都能讓人看出這該是個(gè)極怕惹麻煩，唯愿安穩(wěn)度日的主。

　　而且，看其服制，不是從五品，便是六品的官員了。

　　“小侄頑劣，方才還要多謝白大人照看了?！鳖櫷ゼ镜χ_口。

　　白崇古聞言一滯，面色和善道：“不曾不曾，顧大公子實(shí)乃楚璧隋珍，哪里來的需要白某照看的道理?！?p>　　隨即，又斟酌著開口：“就是屆時(shí)公主問起，或許少不得要?jiǎng)跓╊櫵臓斠环??！?p>　　顧庭季聞言微不可尋地挑了挑眉，道：“自然。小侄年幼，哪里懂得什么作保之事。若是公主過問下來，少不得誤了白大人的事?！?p>　　“倒不如讓我這個(gè)做叔叔的來，還要妥帖許多?！?p>　　“哎呦，那小老兒便在此謝過顧四爺了。”白崇古一喜，忙不合禮制地向顧庭季輕打了個(gè)揖。

　　臉面算得什么，只要有人愿攬閑事。

　　要是那公主只是一時(shí)興起，過些時(shí)日便忘了此事，倒是兩全其美了。

　　多作揖，少說話，少管事，這是他白崇古走過這么多年風(fēng)雨的經(jīng)驗(yàn)之談。

　　待顧庭季領(lǐng)著顧霽光轉(zhuǎn)身向府衙臺(tái)階邁去的時(shí)候，便見不遠(yuǎn)處立著蘇清宴與裴易章二人。

　　呵，倒也識(shí)趣。

　　云青天沉，雨澹煙生。

　　少年撐著傘，立于空蒙天色中。

　　青袍雅正，視端容寂。

　　打眼望去，確是個(gè)讀書人的模樣。

　　但顧庭季還未開口，身后蔫了許久的顧霽光便已先開了口：“易章，清宴。”

　　少年朗笑，一派澄霽。

　　說著，瞧了顧庭季一眼，見其并無阻意，便兀自撐著傘向前走去。

　　蘇清宴將傘柄遞給竹禹，先朝顧庭季輕身一揖，才對(duì)著顧霽光問道：“霽光，如何了？”

　　看起來，顧庭季既已跟著到了此處，那麻煩應(yīng)該也不會(huì)變得多大。

　　“沒事兒，就是四叔……代我作了保。”顧霽光說至后面時(shí)，頗有些赧然地?fù)狭藫项^。

　　“……顧四叔?！迸嵋渍挛⒁还笆?，笑得有些心虛。

　　落后一步而來的顧庭季輕頷首應(yīng)了一聲。

　　“無端將顧兄卷進(jìn)，今日是清宴之錯(cuò)。對(duì)不住?！?p>　　蘇清先宴躬身向顧霽光施了一禮，才又轉(zhuǎn)而對(duì)著后走來得顧庭季施了一禮。

　　“這關(guān)你何事？明明就是那小霸……公主的過，許是今日家中妹妹未曾赴約，讓她有些失了臉面罷了?！?p>　　顧霽光輕擺了擺手，杏眼圓睜，眉頭微蹙，一臉認(rèn)真。

　　“再者，今日也是我約的你們?！彪S即，顧霽光有些赧然。

　　“既已同好友告了別，那坐我的馬車，便讓劉叔先送你回去?！鳖櫷ゼ緭沃鴤?，淡淡道。

　　“那四叔，你呢？”霎時(shí)，顧霽光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四叔還有事？

　　聽罷，顧庭季瞧了自家侄子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昨日才見過師傅，今日便跑了出來?！?p>　　“……好?！鳖欖V光忙利落地應(yīng)了聲。

　　待顧霽光離去后后，才見顧庭季掛著那副疏朗清冽的眉眼，開口道：“今日之事，確也怪不到那許多到你二人身上去?！?p>　　“但若說全然與你二人無關(guān)，也說不過去?！?p>　　“你二人待那小子確也算得情真意切，但那小子頗傻，若認(rèn)了朋友，便是替人擋刀避箭之事，也愿意去做?！?p>　　“顧某無甚別的要求，只一樣，日后刀劍無眼時(shí)，莫拉他擋身即可?！?p>　　“他若愿意與你二人趟渾水，是我顧家的事，與你二人無關(guān)?！?p>　　詞懇意切，實(shí)屬肺腑。

　　先柔后剛，直擊人心。

　　“清宴應(yīng)下了?！碧K清宴躬身行禮道。

　　裴易章也忙恍神一揖，道了聲記下了。

　　“那今日便至此吧?！鳖櫷ゼ緶匮缘馈?p>　　聞言，蘇清宴與裴易章便欲行禮告辭。

　　但還未待轉(zhuǎn)身，便聽顧庭季似含了笑意，開口道：“蘇小公子，我聽蕭王爺曾言，你頗有幾分甘羅之才，今日正巧，得此一遇。不知顧某可否與蘇小公子一談?！?p>　　蘇清宴身形一滯。

　　她敢肯定，蕭忱絕不可能如此說，何況是對(duì)顧庭季說。

　　但……

　　“那是舅舅與顧公子高看蘇某了，不過，蘇某倒是極愿沾幾分懷仁君的才氣高行的?！?p>　　蘇清宴淺笑行禮。

　　裴易章見狀只得無奈地給了蘇清宴一個(gè)自求多福的眼神。

　　隨即便邁入了馬車，而后便一頓，丫的，顧小禿的東西還在自己這兒來著。

　　他今日真是和他們顧家過不去了。

　　別瞧著顧庭季這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但事實(shí)呢？事實(shí)就是之所以云淡風(fēng)輕，就是因?yàn)槟懿毁M(fèi)心思地捏死你。

　　不是因?yàn)椴辉诤酰且驗(yàn)椴蛔銥閼]。

　　但偏偏卻長(zhǎng)了一張正人君子，溫良謙恭，少可唬稚子，老可欺智叟的臉。

　　丫的。

　　此時(shí)雨勢(shì)已是輕緩了許多。

　　若是身旁沒有這么個(gè)碼不清路數(shù)的人，如此信步執(zhí)傘，行于氤氳春雨中，其實(shí)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

　　可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