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草堆上,老頭突然伸了一個懶腰,然后又渾渾噩噩的坐起身來。他瞇著眼,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甚是邋遢。
“小憩一會,差點沒把我這老骨頭都給躺散架咯!”
老頭慵懶的拍拍嘴,隨后習(xí)慣性的伸手去抓酒葫蘆??稍诓荻牙飺v騰了好幾下,也沒摸到酒葫蘆。霎時間,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宛如噴泉般涌上心頭,晴天霹靂,令他手足無措。
“咦?我的酒壺呢?”
“酒壺呢?我的酒壺呢?不對,我的酒壺不見了!”
這老家伙速度倒也快,一個嫻熟的動作翹起身來,對著草堆就是一陣狂翻。咋眼一看,他就像似一條丟了魂的狗,在草堆里不停的搗騰。可折騰了大半天,他還是沒看到酒葫蘆的蹤跡。此時,老叫花將兇煞的面容轉(zhuǎn)移向了一旁的蕭凡,犀利的目光中全是殺戮之氣。
“好你個臭小子,膽兒是不是開始肥起來了?”
“連老朽的寶貝你竟然也敢動?是不是活得膩歪了!”
“還不趕緊把老夫的心肝寶貝交出來,免受皮肉之苦?!?p> 老頭子暴戾恣睢,沖著蕭凡就是一頓呵斥。他那擦拳磨掌的樣子,是準(zhǔn)備要動手。
看這瘋癲老頭油嘴滑舌的德行,便知他不是什么好東西。蕭凡為避免上當(dāng)受騙,力求與其無任何瓜葛??蛇@下倒好,他卻賊歪歪的開始找蕭凡的茬兒,就像一只令人發(fā)嘔的蒼蠅,陰魂不散。蕭凡雖惹不起,可還躲不起了?面對老頭咄咄逼人的恐嚇,他則小心翼翼的坐到角落里,于其置之不理。
“嘿!你這臭小子,是老朽給你面色了吧?”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還不快說!”
見蕭凡無動于衷的蹲在角落里,老頭頓時勃然大怒。他張開大胡渣子嘴,沖著蕭凡就是一陣鬼哭狼嚎,那對瞪得骨碌碌的大眼睛,就好似要將蕭凡生吞活剝一般,甚是恐怖。
“嘿嘿!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吧!”
“趕緊交出來......”
話音一落,糟老頭拽著車上的枯草就沖蕭凡扔去。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就跟潑婦罵街沒有兩樣,一副恬不知恥的嘴臉。而枯草“齊刷刷”的的落下,弄得蕭凡一身的騷。這還不算,老頭驟然伸出拳頭,正跋扈的向蕭凡襲去。正當(dāng)千鈞一發(fā)之時,蕭凡怒氣沖沖的扒開雜草,一臉委屈卻也無奈的瞪著老頭。
“那不是你的夜壺嗎?”
“明明是你自己一腳踹過去的,憑什么說我?”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老頭直搗黃龍的一瞬間,蕭凡指著馬車角落,內(nèi)心憤懣不平的嚷嚷兩聲,老頭的拳頭也就戛然而止。此時再看,其拳頭距離蕭凡的臉頰也就是分毫之差,不可謂觸目驚心。而聽到蕭凡之言,老頭這才緩緩回過頭去。咋一看,只見酒葫蘆正懸掛在馬車邊沿上,隨著馬車轱轆一顛一簸,一磕一碰。
見到自己的心肝寶貝無恙,老頭這才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誒!怎么在這兒???呵呵……”
“我的心肝寶貝吶!你可正是嚇?biāo)牢伊?。?p> 說完,老頭便淫賤賤的取下酒葫蘆。向來手不離葫,嘴不離酒的他,又豈能忍受酣睡后的口渴?二話不說,老頭扒開酒蓋兒就是一陣狂飲。
“騷老頭,你給我記住,我會讓你還回來的?!笨粗矍斑@個厭惡的怪老頭,蕭凡攥緊了拳頭。他雙目如炬,露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內(nèi)心很是不爽。
“??!”一口烈酒下肚,然后他又將酒壺遞給蕭凡,還一臉猥瑣的道來:“真是爽萌了,你也來一個?”
蕭凡殺氣騰騰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憤懣的扭過頭來,心里的氣還沒有消呢。而老頭干癟癟的冷笑一下,道:“不喝?不喝拉到。本來就沒有多少了,還省得浪費老朽的美酒呢!”
說完,老頭又是一陣狂飲。三兩口烈酒下肚,他的臉頰又有些暈紅了。此時,他一邊打著嗝,一邊醉醺醺的說道:“一口氣昏迷十六天,不吃不喝還這么精神!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聽到老頭這話,蕭凡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他半信半疑的瞥了老頭一眼。內(nèi)心則暗自嘀咕著:“難道......我已經(jīng)昏睡了十六天了嗎?”
老頭鬼眼利索,當(dāng)他看到蕭凡這迷惑的小眼神,臉上頓時浮現(xiàn)一道淺淺的淫笑。道:“呵呵......看樣子你就是不信咯?”
“我跟你說,要不是老頭子我,恐怕你早就命喪黃泉了!”
糟老頭試探性的看了看蕭凡,只見他一臉冷漠的坐在原地,完全對他置之不理。而老頭猥瑣的撇撇嘴,然后頭頭是道的說來。
“呵呵......說來也是,就算是老朽,我也不信?!?p> “要讓我十六天滴酒不沾,那是萬萬不能的?!?p> “不過,老朽救你之事你可當(dāng)真?!?p> 他一邊拍拍酒壺,一邊掃視蕭凡神色,那渾渾噩噩的樣子,一看就不像是什么誠懇之人。當(dāng)然,蕭凡對于他的信口雌黃,也不過是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左耳進(jìn),右耳出。可老頭卻不以為然,他繼續(xù)裝腔作勢的把起酒葫蘆,一般神神叨叨的說教,一邊窺視蕭凡的一舉一動。
“在這個世界上呢!有人是必須要防的,可有些人是不必防的?!?p> “比如,你的救命恩人就沒必要!”
“早知道你是這般狼心狗肺,老朽當(dāng)初就不該救你?!?p> “嗐!算了,你就是一塊死木頭,多說無益?!?p> 說罷,老頭把起酒葫蘆就是一陣狂飲,好似氣火難消一般。而蕭凡聽完老頭子的話,他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不屑一顧的說道:“老爺云: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確實是多說無益?!?p> 話音落口,蕭凡倔強的扭過頭去,一言不發(fā)。不過,老頭見他愿意開口了,終究還算是有所突破。此時,他臉上露出一縷縷詭異的笑容,然后裝腔作勢的道來。
“嗯嗯……山溪水,小人心?”
“見地還不淺嘛!不過,老頭我可不是什么小人心?!?p> 談吐間,老叫花的眼珠子骨碌碌的直打轉(zhuǎn)兒,臉上的淫賤之笑淺藏邪惡,似乎有意在隱瞞什么。然而,他越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其陰險狡詐的嘴臉就越是明顯。
“我知道你現(xiàn)在信不過我!”
“但老朽要是說出一些事跡能契合你的經(jīng)歷,興許你就能判別一二了。”
說著說著,老頭子裝腔作勢的倒吸了一口氣,隨即又一本正經(jīng)的道來。
“從萬丈懸崖墜下,而且還能僥幸活命,你的狗屎運還真有夠好?!?p> “當(dāng)然了,好在懸崖下有一個深潭。要不然,你早就粉身碎骨了。”
“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老頭子在一旁絮絮叨叨,還說得有模有樣??蓪τ谒f的話,蕭凡打心眼的不相信,就連一個符號也不愿意相信。不過,老頭此番話卻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只見他抑郁寡歡的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后閉上了眼睛。回想那夜的種種,始終在其腦海揮之不去……
老爺被大帝族戕害之后,蕭凡便馬不停蹄的往林子里竄。他身負(fù)重傷,泣不成聲。
“呼呼……老爺,老爺!”
聽從老爺?shù)亩?,他一絲也不敢回頭,只能拼命的往前跑。可跑著跑著,身后突然就傳來了大帝族人的聲音。
“哈哈……看來,他是我的了!”
“兔崽子,看你往哪里跑!”
一個常人都難以跑過四蹄的半獸人馬,何況蕭凡只是一個小屁孩。很快,那半獸人的吆喝就越來越近了。蕭凡因為失血過多,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了。而且,此時的他已經(jīng)筋疲力盡,根本就沒有力量來掙脫大帝族的死追不放。
跑著跑著,蕭凡突然就來到一懸崖絕壁之上。月色朦朧,腳下深淵深不見底。
“啊!這是……懸崖?”
絕壁上,蕭凡惶恐的看著腳下深淵,還不停的喘息著。就在蕭凡惶恐之際,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林子里竄出來。他手持大刀,面目猙獰。
“哈哈……跑呀,你倒是跑呀!現(xiàn)在,我到要看你怎么跑!”半獸人揮刀霍霍,不禁耀武揚威的叫囂著。
“呼呼呼……”
“你……你別過來!”
半獸人馬步步緊逼,蕭凡則踉蹌后退。
“無處可逃了吧?那就乖乖交出你的小命。大爺手起刀落,辦事干凈利索!”
說完,那半獸人舉起手中的大刀,盛氣凌人的吆喝著。而看看他鋒利的刀刃上,正氤氳著一縷縷紅色的氣息,霸氣十足。此時,蕭凡瞪著一對兇煞的眼睛,小拳頭緊握,隨即鐵骨錚錚的說來:“我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你們這群十惡不赦的惡魔——”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隨著蕭凡一聲落下,只見他縱身一躍,直接沖懸崖之巔飛去。
“不——我的……紫晶吶!”
看著蕭凡墜落懸崖,那半獸人馬頓時撕心裂肺咆哮起來。待他快速跑到懸崖邊,已經(jīng)為時過晚了。往那萬丈深淵看去,只見眼前是黑乎乎的一大片,而蕭凡已消失其中,完全不見蹤跡。
“可惡——”
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半獸人馬心有不甘。他前蹄迅速高高的抬起頭,不禁仰天長嘯一聲。咆哮聲回蕩在山谷間,延綿不絕,在月色的照耀下,他那魁梧之軀顯得格外霸氣。
萬丈深淵中,蕭凡齊刷刷的墜落,他似乎已經(jīng)做好了必死惡準(zhǔn)備,內(nèi)心坦然,好似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老爺,我來了!”
“你等我,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離開我的,這是你答應(yīng)我的?!?p> “老爺,我這就來找你,你一定要等我?!?p> 蕭凡輕輕的閉上眼睛,他展開左臂,一臉的從容,似乎正在迎接死亡的到來?!班亍钡囊宦暵湎?,他好像一根竹筍插入水中。水底氣泡從他身旁齊刷刷的掠過,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此時,蕭凡緩緩睜開眼睛,一個親切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他身旁。而這個身影,正是他的老爺。老爺一手將他攬入懷中,還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腦袋,面帶慈祥,和藹可親。
然而,這一切終究是泡影,在他伸手觸摸的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煙消云散了。最終,蕭凡也失去了意識。而在他失去意識的瞬間,就是他距離老爺最近的時候。這一刻,他以為老爺就真正的在他身邊,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
“呼……”
不過,所有的種種,都隨著蕭凡一聲嘆息化為灰燼。當(dāng)他仰天睜開眼睛的瞬間,一兩滴鱷魚淚止不住的滑落下來??吹竭@一幕,一旁的老頭不由得再次飲了一口酒。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悠,然后戲謔性的說來。
“怎么,老頭子的話,終究還是觸及了你的內(nèi)心?”
“你呀,墜落懸崖后,就是老頭子在河邊撿來的?!?p> “原以為你死定了!沒想到,昏睡了大半個月,你居然奇跡般的蘇醒了?!?p> “老頭看你異于常人,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p> 老頭子捋一捋胡渣子,一臉的奸詐。那骨碌碌的眼珠子散發(fā)出邪惡的光芒,也不曾離開過蕭凡的小身板。
“不過,中途你一直說著夢話,可讓老頭鬧心??!”
“一會老爺,一會魔鬼!輾轉(zhuǎn)反側(cè),實在是難以讓人入眠?!?p> 聽到老叫花的話,蕭凡悄悄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中還氤氳著滾滾憂傷。不過,他依舊是一臉冷漠,于老頭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