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信月的語氣里帶著對仲明堂的仰慕和依戀，跨越了這么大的年齡差距的婚姻，并沒有帶給她多少困擾，反而是因為有一個成熟的合適的伴侶，讓她的神情、聲音里時刻都洋溢幸福滿滿：“過一個月，我們就要一起飛去西歐旅行，順便去倫敦參加秋拍，你有看中的拍品，記得列好清單發(fā)郵件哦?！?p> “確切地說，是我外公有什么心儀的拍品?！眴贪草p笑一聲，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
“哈哈，說的沒錯。沈老師和許老師的身體都好嗎？”
仲明堂是喬安的外公沈華乾的學(xué)生，喬安的媽媽稱呼他為“師兄”。而仲明堂最后能順利娶到譚信月，喬安的外公外婆親自出馬，給譚信月的父母做了不少思想工作。
所以，譚信月對兩位老人家既尊重，又感激。對于二老的親外孫女，年紀相差不算太多，又一起在美國相處了這么久，兩人的關(guān)系非常親近。
“挺不錯的，”喬安頓了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鄭重，“月姨，我……遇到了一些困惑，想向你請教?！?p> 電話那頭的譚信月有些驚訝：“當然可以！不過，究竟是什么事把你難住了？聽起來似乎很棘手的樣子?！?p> 喬安苦笑了一下：“確實……很棘手?！?p> ※※※※※※※
同一時間，在劇組的酒店里。
拍了一天的戲，陸衍有些疲憊地懶在套房里的靠椅上，撥弄著手機，不自覺地點開和喬安聊天的界面，翻看著為數(shù)不多的聊天內(nèi)容——基本都是公事，或者是她提醒他下樓吃早飯之類的瑣事。
從內(nèi)容上看，反應(yīng)顯得比較冷淡的人是他，因為他通常只回了一個“好”或者“嗯”，可是這些簡單的字眼里包含了多少他想表達的心里話，只有他自己明白。
韓濤看著陸衍又對著手機失神的模樣，如幽魂般地湊過去，確認微信聊天界面上的聯(lián)系人是喬安之后，幽幽地出聲道：“陸哥你真的喜歡喬總??？”
陸衍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摔到地上。手忙腳亂地把屏幕按黑，有些羞惱地看著對方，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你胡說什么！”
韓濤也被他嚇了一跳，但見陸衍真有些惱了，忙討好的笑著，神神秘秘地說：“哎，哥，陸哥，你別生氣，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關(guān)心你——一下嘛……”
陸衍長出一口氣，神情重新恢復(fù)他往日的溫和，目光里帶了幾分失落，卻毅然地告誡韓濤：“這話別亂說，對喬安的名聲不好?！?p> “我當然不會亂……”韓濤想都沒想就應(yīng)承了下來，驀地意識到了什么，眼睛瞪得銅鈴般大，激動地抓住了陸衍的肩膀，晃了兩下，“真，真是喬……唔——”
陸衍趕緊捂住了韓濤的大嗓門，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很多事情，瞞著公司、瞞著經(jīng)紀人容易，但是想瞞過助理，難于上青天。陸衍索性就沒有隱瞞——又或許，他也需要傾訴。
韓濤回過神來，訕笑兩聲，用真誠的目光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這樣一驚一乍的，嘴巴這才得了自由，雖然依然驚訝，卻壓低了聲音：“陸哥，你真喜歡喬總?。俊?p> “……嗯。”陸衍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想到喬安，眼眸里就帶著溫柔的笑，這種感情，做不得假。
“那、那你之前，那個，那個那個暗戀了十幾年的學(xué)妹呢？就，就不要了？”
“……”陸衍沉默著沒有開口。
“陸哥，你，你跟喬總，也就才認識——這么一點點時間吧？”韓濤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短短的距離，以他對陸衍的了解，這么深情的一個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顛覆了自己堅持了十幾年的暗戀，實在有點……難以置信。
陸衍再次沉默，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韓濤，嘴角微微上揚：“我沒有放棄，一直都是她?！?p> 韓濤感覺自己的腦子里“轟”的一下炸了。
一、直、都、是、她……
什么意思？
“小，小小、小學(xué)妹就是，是，是……”韓濤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對，就是喬安?！?p> ※※※※※※※
喬安把關(guān)于陸衍的事情都告訴了電話那頭的譚信月，包括他們在中學(xué)時代的相識，包括她回國的目的以及簽下陸衍的真實意圖，還有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困惑。
譚信月耐心地聽喬安把所有的話說完，想了一會兒，然后溫柔地問了她一句：“所以小安，你覺得，你喜歡他嗎？”
“我——我不知道，月姨，我真的不知道……”
喬安再次感覺久違的無措感，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xiàn)，是她親眼看母親在雪白的病床上，所有的儀器表都顯示為一道橫線的時候。
即便是在接到老喬出車禍意外死亡、她在美國差點被幾個黑人劫走的時候，她都是冷靜地，冷靜地分析，冷靜地處理，冷靜地應(yīng)對。
但是現(xiàn)在，她靜不下來，她分析不出來，她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和應(yīng)對——她真的無措。
所以，她才會打這個電話。
譚信月的聲音依然溫柔：“那么小安，你打電話給我，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是想讓我告訴你什么？是想讓我?guī)湍闩袛嗄阆膊幌矚g陸衍嗎？還是……在你不確定你喜不喜歡他的時候，你該怎么辦？”
喬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回道：“對！月姨，我想知道，我，我該怎么辦？我知道仲伯伯他花了半輩子的時間，終于找到你，終于等到你，他，他對你的情感，對你的暗戀、愛戀，跟陸衍對我的……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跟你當時面對仲伯伯對你的追求時，有些類似，所以我，所以我……”
“小安，”譚信月突然出聲，溫柔地打斷了喬安語無倫次的表達，“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么無措的樣子。我——呵，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愿意向我敞開心扉說這些，但是，很遺憾，我可能，給不了你，你想要的答案?！?p>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