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蒼生何辜

　　莫離擊敗了對手，臉上卻看不出喜色。

　　鵠皓倒飛，重重摔在地上，在地面劃出數(shù)米長的溝壑。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妖族祭司，竟連莫離一劍都沒能擋住。

　　莫離提劍靠近，步步向前，妖族步步后退。

　　“好強啊！”高遠咂咂嘴，“沒想到這么一個小地方，還有這么厲害的角色！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林，古人誠不欺我?！?p>　　言語間，對莫離十分忌憚。

　　莫離還未走到淺坑，一道黑霧將地上的鵠皓包裹。

　　莫離像早知道要發(fā)生的事情，表情平靜如波。

　　提劍，斬。

　　動作行云流水，威勢也無可匹敵。

　　“住手！休傷祭司！”

　　“老賊，滾開！”

　　各種厲喝從四周傳來，黑衣人紛紛圍上來，試圖攔住莫離。

　　這些黑衣人不如鵠皓血脈純正，力量強大，但也不是易與之輩。

　　“離舍！滅！”

　　莫離一聲斷喝，威懾四方。劍氣陡然從黑色鐵劍，莫離身體爆發(fā)，朝四面八方擴散。

　　碰之即折，挨之即斷。

　　十余黑衣人竟被逼得步步退卻。

　　“嗷嗷”

　　尖銳的鳴叫響徹夜空。

　　雷鳥千覺突然不顧一切的騰飛而起，撲向莫離。

　　雷鳥無疑很害怕莫離，但鵠皓是它所知的、唯一脫困的機會。

　　雷鳥千覺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還要被人類奴役多久。

　　旅店老板所說，片區(qū)停電是假的。小鎮(zhèn)真正的電力來源，是深困工廠的這只雷鳥千覺。這一點，或許小鎮(zhèn)的普通居民都不知道。

　　雷鳥狠狠啄向莫離，尖銳的喙比人類大部分刀劍都更鋒利堅硬。

　　同時，數(shù)道閃電化作飛羽，狂風暴雨般襲向莫離。

　　如果莫離抗下鳥喙，就躲不開羽毛；躲開羽毛，就必定要挨上雷鳥一下。

　　這同時的多處攻擊，也算是獸類的優(yōu)勢。

　　一道充盈的劍氣如漩渦將莫離包裹。

　　雖然看不見，但從細沙流動的軌跡，落葉被碾碎的痕跡，還是能看出劍氣旋轉(zhuǎn)的方向。

　　閃電率先撞上劍氣。

　　無堅不摧的閃電從劍氣屏障撕裂一道缺口，雷電力量一擁而進，在莫離的后背啄出漆黑的疤痕。

　　莫離選擇了硬抗幾道閃電。

　　閃電威勢雖猛，卻不致命。

　　莫離舉劍，迎向襲來的鳥喙。

　　雷鳥千覺眼中出現(xiàn)一抹恐懼，也多了一絲堅決！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一人一鳥，狠狠撞在一起。

　　硝煙彌散。

　　莫離站在原地，身上衣袍破碎，胡須斷裂。而雷鳥重重衰落地上，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還要依靠它給小鎮(zhèn)供電，莫離這一劍，已經(jīng)殺了它。

　　雷鳥拉上眼瞼，又垂下。它敗了，但事情已經(jīng)完成。

　　一旁，黑霧逐漸向內(nèi)收縮，將鵠皓包裹。

　　鵠皓站起來，展露身形。

　　方才，鵠皓一直以人類之軀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但此刻的，才是他真正的妖身。

　　為了引導源流，化作妖力，妖族身體沒有一絲一毫的毛發(fā)。

　　他的身上長了三只嘴，眼睛被擠到頭頂附近。這是為了更快的念出咒語。

　　烏黑的身體肌肉隆起，手臂短粗，爪子格外鋒利。雙腿彎曲如青蛙，借助手臂才能很好的站立。哪怕只是站在一旁觀看，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爆發(fā)力。

　　“呼呼，呼呼——”鵠皓喘著粗氣，“能逼出我真身的人類，你是第一個?！?p>　　“也是最后一個?！蹦x收回劍，血珠從肩膀向下直淌。

　　風聲鶴唳，哭號連連。

　　經(jīng)過剛才的戰(zhàn)斗，地面出現(xiàn)許多深淺不一的坑。妖族凌亂的四散在各處。

　　凡是草木，皆被割成碎片。

　　就連束縛雷鳥千覺的鐵柱，八根也被震斷兩根。

　　這一夜注定不太平。

　　不知從何處，目的為何的亡靈四面八方涌進小鎮(zhèn)。鎮(zhèn)子里僅存的幾個修行者，都前往阻攔亡靈，救援居民。

　　莫離獨自一人前來阻止妖族。

　　妖族的目的很明顯：搶奪可以作為電力來源的雷鳥千覺。

　　莫離還計劃著，解決掉妖族，去幫幫其他人的忙。他們這么多年的心血，才鑄成磯石鎮(zhèn)，實在不該這么輕易地被毀掉。

　　莫離第三次出劍。

　　這一次，他將自己七成的劍氣都融入了鐵劍之中。磅礴浩蕩的劍氣，浩浩湯湯，如大江大流，涌動不息。

　　“十年磨一劍，今日把示君！蒼生何辜！”

　　莫離的聲音雄渾蒼老，如勁松抖動，虬勁有力。

　　“吼！”

　　鵠皓也大吼一聲，撲向莫離。

　　妖力不顧一切的傾瀉而出，涌向莫離。

　　四周，黑衣人與妖族也顧不了那么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鵠皓死了，他們也活不長久。

　　“嘖嘖，終于該我了。”高遠動了動脖子手臂，卡卡作響。如果在平時，莫離和鵠皓都能聽見這樣的響動。

　　但現(xiàn)在，誰也顧不上高遠。

　　高遠縱身一躍，竄出小樹林。

　　兩方相撞，狂暴的力量將地面碾碎、房屋摧毀。這一次，連林然和劉子紋所在的小樹林，也不能幸存。

　　如巨大的龍卷風席卷而過，吞食天地。

　　高原的彈跳力比妖族還驚人，這一躍之下，竟高高過了工廠。

　　他從天而降，靈巧的躲開每一道亂飛的劍氣和混亂的妖力，準確無誤的落到莫離頭頂，狠狠一掌拍在老人頭頂上。

　　莫離抬頭，驚訝和恐懼扭曲了他蒼老的面龐。

　　這一下，劍氣也為之動搖，原本已經(jīng)徹底壓倒鵠皓的劍氣被瞬間逼回，萬劍穿心。

　　高遠沒有停留，硬抗著狂亂的劍氣，忍著亂劍縱橫之苦，沖到鵠皓身旁，一把抓住鵠皓。

　　這強勁的妖族身體，在劍氣摧殘下已十分疲怠。

　　高遠長嘯一聲，陡然用力，竟將鵠皓硬生生撕成兩段。

　　血雨紛飛，格外駭人。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領頭人已死，剩下的妖族哪兒敢停留，呼哨一聲，作鳥獸散。

　　高遠也無力追趕。他咧嘴一笑，舔凈嘴旁妖血，心道真是美味。一瘸一拐，走向深坑中的雷鳥。

　　雷鳥翻翻眼瞼，一連見莫離鵠皓兩人遭高遠毒手，雷鳥知道自己也難逃這一劫，索性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躺在地上的林然和劉子紋，還不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情。

　　“林然。”

　　“嗯？”

　　林然背對著劉子紋，看不到劉子紋的臉，不知對方現(xiàn)在什么表情。

　　“對不起?！眲⒆蛹y鼓起勇氣說。

　　“嗯？什么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你現(xiàn)在也不會在這兒。都是我任性，非要去找爸媽，害了你！”

　　林然撲哧笑出聲，說：“出門之前，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啊？我以為開車不會遇到什么事情，才像條舔狗一樣跟你出來。如果我不想，你也不能強迫我上車！別想太多了，姑娘！這扭曲怪誕的世界，你想找爸爸媽媽也是正常的……應該是正常的吧？”

　　“應該？”

　　“沒什么。嘶，高原這廝，還真是狡猾?！彪m然看不見，但聽妖族混亂的聲音，就能猜到高遠已經(jīng)得手。

　　“你還是先擔心擔心我們吧?！眲⒆蛹y說。

　　“也對，”林然撇撇嘴，“等高遠解決了外面，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倆……”

　　這時，林然試探著動動手，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直接掙斷了束縛。

　　原來，束縛林然和劉子紋的那股力量來自高遠。高遠受到劍氣攻擊，力量減弱，給了林然逃脫的機會。

　　“系統(tǒng)消息，您是否接受任務‘援救雷鳥’。任務獎勵，生物點30點?！?p>　　這誰愿意接受??！

　　高遠就在外面，不知道和雷鳥在做什么。

　　任務獎勵又只有可憐的30點，想買本“混元掌”都差那么遠。

　　林然果斷想要拒絕。

　　然后他發(fā)現(xiàn)，藏身之處已被劍氣割的一干二凈。

　　這種情況下逃跑，就和呼叫高遠一樣明顯。

　　如果不解決高遠，他根本逃不掉。

　　可是，要怎么解決？

　　高遠，似乎比他強了太多。

　　林然撓撓腦袋，接受了任務。他蹲下，對還不能動的劉子紋說：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