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意外變數(shù)
唐千澈靜靜坐在屋子里,小心警戒著四周。
門外蟲鳴陣陣,月光大亮。
唐千澈推開窗戶,望著外面的小院子,院子里種著一些她不認(rèn)識的植物,不過看起來像是些農(nóng)作物。她很難想象金鵬是個會務(wù)農(nóng)的人。屋子里很悶,于是她決定出去走走。
她本以為門外會有很多人守著,但是她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連個蒼蠅都沒有。她不禁開始懷念在丹華樓的日子。每天也沒什么事,葉驚泓在的時候就陪他看看花,賞賞樹,湖邊坐一坐。葉驚泓走了之后,她就盯著白洛因讀書識字,盯著白洛因練劍。她覺得很充實,比以往天天都是事情還要充實。
現(xiàn)在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為什么?她搞不懂。以前她不就是這樣生活的嗎?為什么以前沒覺得這么的……空?
唐千澈搖了搖頭,月光正好,不想那些東西。說著不想,但又莫名起來的想起了葉驚泓,她想起來葉驚泓送她的新年禮物,忽然覺得是不是也該送他點什么?
什么時候開始葉驚泓竟然占了她心里這么大的地方?
一陣風(fēng)吹過,拂起她的發(fā)絲,她感覺有些涼意,但也沒有回屋子里。她不想在屋子里。
就在她這么閑晃的時候,忽然一個人影闖入她的眼簾,這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有點像是賊,不過唐千澈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外衣下的唐門裝束。
唐門的人來這里做什么?莫非是要殺金鵬?
唐千澈騰身而起,悄悄的跟著那個人影。
那人影似乎對熙鵬堂的布局很熟悉,他轉(zhuǎn)了幾個彎,唐千澈就跟丟了。唐千澈皺了皺眉,是不是自己的感官遲鈍了?這不是個好消息。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梆子響,然后熙鵬堂里里外外的舉起了火把,有人高喊著抓賊。
唐千澈下意識的捏了一把暗器,伏在屋檐上沒有動。
她看見三個人出了書房往她這邊趕過來,借著月光,她依稀認(rèn)出了那三個人。登上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她有預(yù)感,這三個人是奔她來的。
果然,為首的傅紫煙直接翻身上房,隨后拔刀來攻。另外兩個人一個占了墻頭,一個占了院子,很顯然是不想讓她逃走。
唐千澈一開始還沒打算動手,當(dāng)她看見傅紫煙出刀的時候,手揚起,暗器飛出。傅紫煙就地一滾,騰身攢刀,一舉劈下。唐千澈右手一拍屋檐,向后翻了兩個跟斗,隨后千機匣上手,一支弩箭射出。
傅紫煙往左一滾,再次騰身一刀。就在這時墻頭的人和院子里的人動了,他們從兩個方向進攻過來。七月半落到屋檐上,劍光就已經(jīng)舞出。斬赤心落在屋檐上,摘下長弓,一箭射出。
唐千澈轉(zhuǎn)手一箭,直奔來箭,只聽砰的一響,兩箭俱碎。就在這時七月半的劍和傅紫煙的刀都已經(jīng)到了唐千澈的面前。唐千澈騰空向后飄了十尺,一把大刀狠狠的落在了她的身后。
金鵬到了。
“諸位且慢,都是我的客人可不要傷了和氣?!?p> 七月半嘲弄道:“金堂主還有這種朋友?”
“我不是他的朋友,你們也不必演戲?!碧魄С旱?。
“嘖,可惜了我剛寫的話本?!逼咴掳氲?。
“這位朋友并不配合我們演出,你們打算怎么辦?”斬赤心道。
金鵬擋在唐千澈面前,“天下人都知道我金鵬重諾,就算她與我們是敵人,但現(xiàn)在在熙鵬堂的地界上,我希望各位能暫壓怒火,出了熙鵬堂你們要怎么做是你們的自由,金鵬無權(quán)干涉?!?p> 斬赤心走過去拉住金鵬的手,“好好好,給你個面子?!彼贿呎f著一邊拉著金鵬往回走。
而傅紫煙和七月半則趁唐千澈看不見自己的機會沖了上去。唐千澈想躲,但身后有刀,她無處可躲,于是她左手暗器,右手射箭,企圖攔住二人的腳步。
事實證明,她這一招的確有效。七月半和傅紫煙果然停住了腳步,但是他們腳下停住的同時,手里卻飛出兩條繩子,唐千澈猝不及防,被捆了個正著。
熙鵬堂大廳里。
唐千澈被捆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丟在地上,另外四個人嬉笑著落座。
“其實這算不上你毀諾,畢竟你并沒有動手。”斬赤心道。
金鵬坐在一旁,閉著眼,不說話。
“不說那些沒用的,這個人怎么處理?”
“殺?!备底蠠煹?。
“押回去吧?!睌爻嘈牡馈?p> “宮主說過怎么處置她嗎?”七月半道。
斬赤心搖了搖頭。
“我堅持該殺,雪蝶宮不留叛徒?!备底蠠煹?。
七月半道:“說不準(zhǔn)她還有些價值,不如先押回去?”
斬赤心道:“同意。”
“確定不殺?”傅紫煙道。
“不殺?!逼咴掳牒蛿爻嘈漠惪谕?。
“那就勞煩金堂主借輛車用用?!备底蠠煹?。
金鵬還是閉著眼,不語不動。
“金堂主看來不打算幫我們?!逼咴掳氲?。
“那就靠我們自己唄,有什么大不了的?!睌爻嘈牡?,“我去找車,一會就走。”
清晨。
傅紫煙、七月半和斬赤心三個人趕著一輛牛車浩浩蕩蕩的出發(fā)了。唐千澈被五花大綁的固定在車上。她的武器和暗器都被收走了,但是這三個人不知道唐千澈身上的暗器有百種之多,所以他們并沒有搜干凈。
不過唐千澈也動不了,她雖然想脫身,但是她無能為力。
“你是殺手,我也是殺手。”七月半道。
“做殺手的人,早晚都會有這么一天。”七月半道,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和一絲悲哀。
斬赤心趕著車,搭話道:“你的想法未免太悲哀,唐門那么多殺手,就沒有一個壽終正寢的?”
“沒有?!逼咴掳氲?。
“既然殺手這么不好當(dāng),那唐門弟子的人數(shù)為什么不減反增呢?”斬赤心道。
“也許是世間不平事太多,也許是他們走投無路?!逼咴掳氲?。
“照你這么說,殺手難道是住持正義的?”斬赤心反問。
七月半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大多數(shù)人買兇殺人都是因為仇家的實力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范圍,當(dāng)然也有少部分,買兇滅口的?!?p> “殺手哪有你說的那么簡單?!备底蠠熀鋈徊辶艘痪湓?。
“傅兄又明白了?”斬赤心道。
傅紫煙沉默,他似乎還在未七月半和斬赤心的決定而不滿。
“其實我有些幻滅,有些不敢相信,唐千澈真的就這么輕易的被我們抓了?”斬赤心道。
“計劃順利你還不滿足?”七月半道。
“既然唐千澈已經(jīng)落到了我們手里,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託⒘怂??還管那什么計劃?”斬赤心道。
傅紫煙道:“我就說直接殺了了事,省的有后顧之憂?!?p> 七月半道:“這是宮主的意思?!?p> “要我說,宮主怕是腦子抽了,干嘛非要費那么大的周章?!?p> “這話你有本事跟宮主說?!备底蠠煹?。
斬赤心哈哈一笑,“我那敢呢?!?p> “既然不敢,就閉上你的嘴。這一路上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煩呢?!逼咴掳氲?。
七月半話音剛落,斬赤心就停住了車。
七月半和傅紫煙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了遠(yuǎn)處一個人負(fù)劍而立。
青霄飛羽,洛竹間。
洛竹間盯著七月半,朗聲道:“你是不是霍羽飛?”
七月半一怔,“我不是,我叫七月半。”
洛竹間道:“我是來救你的?!?p> “救我?”
“救她?”
三個人異口同聲,什么情況?
半路殺出個洛竹間揚言要救人,但不是救得被他們抓住的人。
洛竹間道:“霍青讓我來的?!?p> 七月半恨恨道:“他還沒死呢?”
傅紫煙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他能看出七月半的異樣。
“是不是這兩個人讓你不方便說話?”洛竹間指了指斬赤心和傅紫煙。
七月半道:“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請把。”
洛竹間不依不饒,“我答應(yīng)了霍青,就得辦到,不管你跟他有什么矛盾,都跟我沒有關(guān)系?!甭逯耖g說著劍已出鞘。
斬赤心還沒來得及摘下弓,洛竹間就跳到了車上。傅紫煙眼疾手快,一刀下去,但可惜沒有砍中。洛竹間是避過了,但固定在車上的唐千澈可避不開,傅紫煙見狀急忙扭轉(zhuǎn)刀鋒,雖然沒有傷到唐千澈,但是斬斷了唐千澈的繩子。
傅紫煙道一句“不好!”
只見唐千澈身子一滑,如一條魚似的脫困而出。斬赤心見狀,左腳踩住唐千澈的武器,彎弓搭箭指向唐千澈咽喉。傅紫煙無暇顧及唐千澈,掄刀攻向洛竹間。
唐千澈冷笑一聲,袖口一抬,一枚暗器毒蛇般彈出,斬赤心猝不及防,心口中招,腳下一晃,唐千澈搶回千機匣,反手一箭,射斷車軸,隱入樹林遁去蹤跡。
洛竹間跟七月半交手幾個回合,看出七月半并不想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他心中有些疑慮,決定暫時作罷,也就退去了。
遠(yuǎn)處接應(yīng)洛竹間的顧溫存見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忍不住問了幾句。
“看來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洛竹間道,至于無意間見到唐千澈一事,他沒有說。他跟唐千澈不熟,顧溫存恐怕更不熟悉,所以也就沒必要說了。
“我應(yīng)該沒認(rèn)錯,但她堅稱自己不是霍羽飛,而是叫七月半?!?p> “七月半?”
“這是其一,其二,跟他同行的人的確是雪蝶宮的人,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不錯的樣子,不想是脅迫?!?p> “有沒有可能是雪蝶宮里地位更高的人脅迫她呢?”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這件事有蹊蹺,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p> 顧溫存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桓靜韜那邊怎么樣了。”
顧溫存道:“只是取一把劍而已,應(yīng)該出不了什么岔子?!?p> 洛竹間搖了搖頭,“袁嘯天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這樣,你先回劍樓,我去那邊看看?!甭逯耖g走了兩步,又道:“我有不好的預(yù)感?!?p> 唐千澈坐在樹梢上,她有些想不明白唐千水在搞什么名堂。說是按計劃進行,但又沒告訴她什么計劃。她只知道雪蝶宮不會放過她,于是她去找了金鵬,想不動聲色的引起雪蝶宮的注意,給唐千水創(chuàng)造機會。所以在熙鵬堂她故意被擒,不然的話他們怎么可能抓的到她?連姚飛都沒抓住的人,他們怎么可能抓的到?
現(xiàn)在該怎么辦?她已經(jīng)成功的引起了雪蝶宮的注意,只要等唐千水露面就好了??墒撬膊荒芄獾戎雭硐肴?,她忽然有點想回唐門看一看,看看唐非到底在做什么。
打定主意的唐千澈,一路往唐門走去。
丹華樓。
葉驚泓和華千楓分道揚鑣之后,直接趕到了丹華樓。
白洛因聽說師父回來了,立刻扔下手里的書本,跑了出去。
葉驚泓見到她,心中的疑慮、江湖的瑣事都統(tǒng)統(tǒng)扔到了一邊。他微笑著將她抱了起來,“又重了?!比~驚泓道。
“師父,師父,糖?!卑茁逡蛞贿呎f著一邊攤開小手,手心里放著一顆松子糖。
葉驚泓張開嘴,吸了進去,“好吃?!?p> 白洛因笑了,“這是我自己做的?!?p> 葉驚泓驚訝了,“真的?你還會做糖?”
白洛因道:“姐姐教我的,是不是很好吃,我放了好多好多蜂蜜的。”
葉驚泓走到丹華樓主樓前,將她放下,“你先去玩,師父一會再去找你。”
“嗯!”白洛因點了點頭,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柳青歡在樓上看著這一幕,也欣慰的笑了起來。
葉驚泓上來的時候,看見柳青歡在笑,忍不住問了一句:“笑什么呢?”
柳青歡道:“你開始像個父親了。”
葉驚泓道:“那我一定是個溺愛孩子的父親?!?p> 柳青歡道:“你也多注意一些,不對的地方可以管的嚴(yán)厲一點?!?p> 葉驚泓道:“不忍心啊?!?p> “聽說你們在雪蝶宮外面打的很不好。”
“是,神兵府還折了一個人,可謂大敗而回?!?p> “你回來是要做什么?”
葉驚泓嘆了口氣,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從懷里拿出一本書,一封信。柳青歡看到這兩樣?xùn)|西臉色大變。
葉驚泓道:“這是歸禪大師托我交給你的?!?p> 柳青歡拿起信,一目十行,反復(fù)看了兩遍,葉驚泓發(fā)覺他的神色有些不對。
“他說了什么?”
葉驚泓一五一十的將發(fā)生的事都告訴給了柳青歡,柳青歡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花拜夜不是敵人,至于他的身份,我不能透露,這關(guān)乎丹華樓的信譽。我只能說這么多?!绷鄽g道。
“那關(guān)于歸禪大師?”
柳青歡嘆了口氣,揉了揉眼,緩緩道:“歸禪大師就是醫(yī)俠柏青,也就是我的師父……”
葉驚泓怔住,他雖然也往這方面想過,但柳青歡親口說出來他還是有些惋惜,“很抱歉?!?p> 柳青歡道:“師父當(dāng)年不辭而別,我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想不到今天知道了他的下落,卻是這等結(jié)局?!?p> 葉驚泓道:“節(jié)哀吧?!?p> “你剛剛似乎還提到一個人?曲詠林?”
葉驚泓道:“是。”
“你確定他是幽府的人?”
葉驚泓確定,“是?!?p> “我知道了,你去找你徒弟吧,我要好好想一想?!?p> 葉驚泓沒有多說,盡管他好奇柳青歡為什么單單多問了一句曲詠林,但他明白現(xiàn)在不是討論的時候,柳青歡的心情真的很差。
葉驚泓走后,柳青歡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一直關(guān)到深夜才出門。他出來的時候,簡茄倚著門框睡著了,地上還擺著點心。
柳青歡心中一陣感激,他把簡茄抱回屋子里,讓她睡下,又把盤子放在桌子上,自己拿了一塊點心叼在嘴里,關(guān)上門,下樓去了。
趁著月色,柳青歡走了幾圈,然后他發(fā)現(xiàn)蕭翎還沒有睡。
他敲了敲門,蕭翎懶洋洋的打開門,讓他進了屋子里,替他倒了杯茶,陪著他坐下來。
“出了什么事?臉色這么差?”
一句關(guān)心,讓柳青歡的眼淚再也繃不住了,如決堤之水,滾滾而下。
蕭翎將他抱在懷里,輕輕撫摸著他的背,她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哭。
許久之后,柳青歡終于抬起頭,緩緩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丹華樓的事?”
蕭翎道:“你想說什么?我聽著。”
“丹華樓,以前叫‘七杰凌峭樓’,七杰是以我父親為首的七個結(jié)拜兄弟。他們兄弟的感情非常深厚。”柳青歡將前塵往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