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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命宙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長命宙 花不花 3070 2020-03-26 22:25:06

  羅老太太的追悼會上來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冷清。她來梁京五年,除了幾個牌友外,沒有交到其他朋友,因此來吊唁她的人很少。

  這次追悼會是楊義操辦的,其實楊名想將她的遺體帶回太平城辦葬禮,只是楊義不準(zhǔn),為此他們還吵了一架。

  最后楊義搬出羅老太太,說她曾說過自己死后想葬在沈家墓地里,楊名這才同意。

  追悼會當(dāng)天,楊燃也來了。

  她和羅長馨一個站在楊名身后,一個站在楊義身旁,涇渭分明,形如陌路。

  入眼的場景極為諷刺,曾經(jīng)的好姐妹和她的父親站在一起,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就連羅長馨的母親楊晴都落后了一步,落在楊義之后。

  這個家已經(jīng)分崩離析了,等葬禮結(jié)束,恐怕他們就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楊名神色淡淡,似乎對這一幕習(xí)以為常。

  羅長馨一直張望著,似乎在等什么人。

  天上下著小雨,春天的雨總是不期而至,如煙如霧遍撒四野。

  一行人走近了,楊燃看了一眼,帶頭的人竟然是王豐,他怎么來了?

  “十二代老板前來吊唁,楊先生請節(jié)哀。”十二徑直走向了楊名,神情肅穆。

  楊名點點頭,請他進(jìn)了靈堂。

  十二?他不是叫王豐嗎?

  楊燃探究地看著他,正好對上對方投過來的視線,她一愣,收回了目光。

  也許等追悼會結(jié)束,她可以找他聊聊。

  十二到后不久,吳家人和沈家人也相繼來了。

  吳家只來了吳霖和吳芳歇兩個小輩,楊義臉色陰沉。他母親去世,岳父岳母竟然都不來,指派兩個小的過來,明擺著不把他放眼里。他心氣不順,轉(zhuǎn)頭狠狠地瞪了余憶霜一眼。余憶霜神情恍惚,沒有看到他那一眼責(zé)怪。

  吳霖自然感受到了楊義的不愉,說了幾句場面話后,跟吳芳歇一起為羅老太太上了一炷香,退到了一旁。

  吳家二老一直看不起楊義,追悼會不來倒也正常,只是,沈家居然只來了沈國開一個人,沈長明卻沒來,楊燃就覺得奇怪了。

  她悄悄打量楊義的神色,他似乎在強(qiáng)顏歡笑。想來也是,現(xiàn)在沈氏隱隱以沈長明為主,沈國開退居二線,現(xiàn)在沈長明沒來,想必楊義是十分不滿的。

  若說楊義還稱得上是強(qiáng)顏歡笑,羅長馨的神情就是實打?qū)嵉氖淞恕?p>  楊燃不經(jīng)意見瞥見她一臉落寞,皺了皺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追悼會快結(jié)束的時候,沈長明帶著人姍姍來遲。

  羅長馨看到沈長明,先前的落寞一掃而空,然而還沒等她高興起來,就看到了他身后那個嬌小的身影,頓時目光一冷。

  許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敵意,少女輕輕揚(yáng)起傘,抬頭望了過去。

  煙雨朦朧之中,她的目光像雪山之巔乍泄的一抹冷陽,清冷而遙遠(yuǎn),像是在眼前,又像是天邊映下的淡淡倩影,飄忽又神秘。

  那精致的臉龐,挺拔的身姿,清雅的氣質(zhì),讓人自嘆弗如。若非要找出一個人與她媲美,恐怕只有已逝的巫長命。

  被她那淡漠入水的眸光注視著,羅長馨心里的那點小心思都不敢再拿到臉上,身體一點一點的僵硬,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少女移開目光,掠過靈堂,最后看向了楊燃。

  “長命姐!”楊燃一震,脫口而出。

  然而少女并沒有過多地關(guān)注她,那一眼,仿佛只是個意外。

  楊燃捂著劇烈跳動的心臟,難受得想哭。

  少女與沈長明并肩走來,到了屋檐下,他們同時收了傘,默契的動作讓人不禁側(cè)目。

  羅長馨咬著唇,心中忿恨,她的所有努力,在那張與巫長命有七分相似的臉面前,就像個笑話!

  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烈火,心底深處,不可說的隱秘正在暗暗滋生。

  在場眾人凡是見過巫長命的人,皆是滿臉驚愕。

  楊義目光躲閃,楊名一臉緬懷。

  “你給我過來!”突兀的聲音盤旋在耳郭,沈國開怒氣沖沖地走向沈長明,壓低了聲音罵道,“一大早上就不見人影,你姑媽的追悼會你居然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來,你這是誠心讓人看我們沈家笑話!”

  “誰敢笑話?”沈長明慢悠悠地掃了他一眼。

  當(dāng)著眾人的面沈國開不好發(fā)火,他目光凌厲地剜了一眼沈長明,負(fù)氣走開了。

  羅長馨不動聲色地看完這一幕,垂眸間,眼里閃過一絲諷笑。長得再像她又怎么樣,惹了沈長明的父親,你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這一場追悼會,在場的人十有八九都心有不快,恐怕真心為羅老太太默哀的人,就只有楊名和楊燃了。

  追悼會一結(jié)束,沈長明便帶著那名陌生少女離開了。

  羅長馨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光芒明明滅滅。

  “嫉妒嗎?”

  男人的聲音響在耳邊。

  “??!”羅長馨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看清男人的臉后,急忙把人拉到了角落里,“你怎么來了?”

  “擔(dān)心我?”李重山俯在她耳邊笑道,“放心,他們不知道我是神會的人?!?p>  “你瘋了嗎?沈長明也在!”羅長馨惱怒道。

  誰不知道,沈長明是堅決反對神會的,若是被他知道李重山就是神會的人,事情就完了!

  “你這么說,是考慮好加入我們了?”李重山戲謔道。

  羅長馨心煩地扭開了頭,卻沒否認(rèn)李重山的話。

  金合歡。

  褚墨玉正在給褚紅白喂青菜粥,動作熟練而溫柔。

  “小白啊,你要多吃點,才好的快,來,再吃一勺?!?p>  “哥哥,我吃不下了,肚肚好脹!”

  褚紅白委屈地說。

  “好吧,那不吃了。”褚墨玉放下小木碗,臉上有一絲絲遺憾。

  小白吃飯的時候最乖了!可惜她已經(jīng)吃飽了。

  “老板,特調(diào)局的電話!”褚大喊道。

  “給我。”褚墨玉伸手接過手機(jī),放在耳邊,“喂?”

  “褚老板,紅白在您那兒還好嗎?”張勤旬的聲音有幾分焦躁。

  “好得不得了!”褚墨玉粗聲答道,看了一眼病懨懨的紅白,有一丟丟心虛。

  張勤旬沒聽出來,松了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麻煩褚老板這幾天一定要好好保護(hù)紅白,之前有一樁案子是紅白和小蹦破的,對方回來報仇,小蹦已經(jīng)被抓走了,我怕他們下一個目標(biāo)是紅白?!?p>  褚墨玉目光一凝,鄭重地回道:“我已經(jīng)見過他們了,是不是兩個老不死的?”

  “你知道!”張勤旬十分驚訝。

  “昨天晚上,我們交過手?!瘪夷竦哪樕亮讼氯?。

  車上,沈長明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金枝看著他問。

  “丫丫,”沈長明及時改口,問道,“你想去金合歡,還是回家?”

  “回去看看吧?!苯鹬Φ?。

  “好。”沈長明點頭。

  汽車開進(jìn)小區(qū),停到了樓下。

  “就這么回去嗎?”沈長明怕金家人不能接受,有些顧慮。

  “嗯?!苯鹬?yīng)了一聲,準(zhǔn)備下車。

  “丫丫,游樂園好不好玩呀?”

  熟悉的聲音響在汽車不遠(yuǎn)處,

  少女收回了準(zhǔn)備下車的腿,一臉寒意地看著窗外。

  明玲抱著一個四歲多的小女孩,身旁跟著樂呵呵的金滿山,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走來,美好得讓人不忍打擾。

  “她——”沈長明瞳孔一縮,看著他們走上臺階,進(jìn)了居民樓。

  “走吧。”少女躺回了椅子,垂眸道,“以后別叫我丫丫了,我名宙?!?p>  “宙……”沈長明眉心緊蹙,艱難地接受了這個名字,然而讀起來卻還是拗口,“那個孩子,你不去拆穿她嗎?”

  “我知道她是誰。”少女說,“現(xiàn)在,她更適合做金枝,而我,有了新的身份。”

  沈長明雖然不贊同,卻也尊重她的想法。何況他們這樣冒然站出去,說那個金枝是假的,恐怕也沒有人會信。

  “我送你回紫金華碩吧?!笨紤]清楚后,沈長明道,“你的房子我還原封不動地保留著?!?p>  “謝謝?!鄙倥奸g有一絲疲憊,“明天善兒的葬禮我不去了,你去吧?!?p>  沈長明呼吸一滯,輕緩地答:“好?!?p>  次日清晨,羅老太太的骨灰壇準(zhǔn)備下葬。

  沈老爺子雖然沒參加追悼會,卻參加了出殯禮。漫漫細(xì)雨之中,他一頭白發(fā),拄著拐杖走來,即便上了年紀(jì),一身氣勢依然不減。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吶!”他嘆了一句,搖搖頭。

  見沈戰(zhàn)平來參加葬禮,楊義喜上眉梢。沈戰(zhàn)平不僅準(zhǔn)了讓他媽進(jìn)沈家墓地,還特地出席葬禮,這說明他還是看重他們這一脈的!

  他有心好好表現(xiàn),臉上的神情越發(fā)悲慟。

  楊燃嗤笑了一聲,為這些人的虛偽感到諷刺。

  楊義捧著骨灰壇,讓羅長馨捧羅老太太的遺像。

  羅長馨不敢低頭,羅老太太的遺像選的是生前最近的一張照片,還是五年前拍的,那時的她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進(jìn)人心。她怕看到那雙眼,會回想起她死前的那一個驚恐的眼神。

  葬禮結(jié)束后,羅長馨走向了沈長明。

  今天的她顯得格外嬌弱柔媚,略有些紅腫的眼睛為她添了幾分憐意,眉間輕繞的憂愁有道不盡的哀語。她像一朵雨中的丁香花,馥郁的花香帶著微涼的斜語,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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