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美掃了一眼秦牧那一臉無賴樣兒,明知他在用激將法,還是忍不住怒氣騰騰。畢竟這攪屎棍把自己最后的一點兒希望也擊碎了,兩宗比斗已是兩勝兩負,他卻攪了關鍵局。
他起身不緊不慢道:“姓秦的,我們什么彩頭出不起?只怕你的彩頭我們還不感興趣呢!”
秦牧見魚兒已經上鉤,自信滿滿道:“杜宗主感不感興趣,你看看東西就知道了!”說著從懷里摸出一張巴掌大小的卷軸交給身邊魯超。
魯超拿了卷軸一陣風似得送到了師父手上。看到這里他再也笑不出來了,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他急忙走到高子奇身邊低身耳語幾句,兩人面色凝重,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過了半晌秦牧吃完了驢肉火燒,抿抿嘴喝干了最后一滴酒,見他們還沒動靜,不由有些焦躁。他起身結賬,準備離開。
杜子美接過卷軸一看,只見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許多蠅頭小字,字跡潦草稚嫩,宛如剛學寫字的小孩子的任性涂鴉。他不由得面露不屑,正打算出言嘲諷一番,突然發(fā)現這些句子頗為熟悉。拋開字形不談,單看句式,所運用的文字,和上下文內容分明就是自家不傳之秘《一氣混元心法》。
杜子美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換了一副嘴臉,笑道:“秦少俠且慢!”
“哦?杜宗主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我們對秦少俠的彩頭很感興趣,不知秦少俠想要什么樣的東西做彩頭?”
秦牧結完賬搖頭晃腦,笑道:“十幾年前我聽江湖上傳言,說是咱們宗門有一處仙緣寶地,只有歷代宗主才能進入。秦某人不自量力,想懇請杜宗主給個機會?!?p> 杜子美長長舒了口氣,會心一笑道:“我當是什么,原來是想去仙人洞!這個好說,只要秦少俠能把剩余的幾頁殘卷讓我等抄錄一份就好!”
秦牧萬萬沒想到這種十幾年前被視為命根子的地方現如今居然不值一提,他甚至已經開始后悔用了這么大的籌碼。
“得嘞!杜宗主,這事兒好辦!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其實第一眼我就覺得跟您一見如故,您看這么著,比斗什么的是我一時興起。現如今你我各取所需,正好圓滿。剩下的幾頁殘卷先給您一半兒,另一半兒我派人去取,等從仙人洞出來估計也就到了。你看如何?”
杜子美伸手接過秦牧遞上來的三張卷軸,急忙翻看。嘴里含混不清地道:“好!都好!就這么辦!”
過了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沖著身邊的魯超道:“快帶秦少俠去仙人洞,你帶幾個弟子在外面好生看護,不準讓任何人打擾他!”
魯超連聲稱是,抬眼望向秦牧,只見他俯身對身邊的少女說些什么。那女孩一臉不滿,卻又無可奈何,最后只好恨恨地起身離開。
秦牧安排好一切笑道:“走吧!”
魯超也不答話,只是帶了五六個弟子在前面開路。
一行人縱馬揚鞭沿著金瀾江向西而去,沿途奇峰迭起,風景秀麗。
約摸半日光景,已經到了他們宗門駐地。亭臺樓閣依山而建,的確有幾分氣象。
魯超等人下了馬,又走了半個時辰,期間爬山涉水不一而足。不多時就見一座木樓突兀地立在百丈高的絕壁上,木樓上赫然寫著“仙人洞”三個大字。
然而無論秦牧怎么看也沒有發(fā)現哪里有個洞,想出言問,又覺得不好意思,只好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后。
一眾人到了樓前,沿著樓梯徑直上樓。古怪的是樓里漆黑一片,樓梯看似盤旋而上,秦牧總覺得自己在朝著地下走。
樓梯倒不是很長,秦牧一級一級數了一下,到底總共三千三百三十三級。
下了臺階,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溶洞出現在眼前。溶洞壁上鑲嵌的密密麻麻的發(fā)光寶石,魯超沒好氣道:“好了,就這了!這就是仙人洞,沒什么好看的!吃飯的點我們會給你送些食水,不想看了就來駐地休息?!闭f完自顧自原路返回。
秦牧望著眼前的溶洞大失所望,不由疑惑道:“這破洞能有什么秘密呢?值得那秀才以死守護。”他找了舒服的姿勢靠在巖壁上,凝神苦思。
不知什么原因,他只覺得自己眼皮越來越重,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楚天薇對秦牧的妙計不屑一顧,但也只好配合,哪個女孩子又能拒絕的了朝云坊的胭脂水粉呢?
按照秦牧所說,他自己杜撰的秘籍《混元心法》,三天內這些老鬼瞧不出破綻。只要混進去三天就能查出大概,又拿出先天神卦的卦象言之鑿鑿地給楚天薇打包票,說三天內必有結果!
楚天薇滿不在乎道:“都聽你的,但朝云坊的東西不能少!”
高子奇和杜子美兩人自從得了這胡編亂造的殘頁,立刻去了他們日常閉關的密室里仔細推敲起來。他們這么容易上當其實也有很難啟齒的歷史原因,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家秘傳的典籍本身就不完整。其中最關鍵的幾頁用一種他們從來沒見過的文字寫成,雖然歷經數代宗主苦心鉆研,但還是有很多句子艱澀難懂,不知所云。
自從他們師父祖師先后辭世,這些東西就變成了無從識別的天書。以至于十多年了他們的本事沒有絲毫提升,仿佛要永遠停留在這種上不了臺面的程度。
杜子美接任宗主后倒也想勵精圖治,花了不少資本去請江湖上著名的飽學之士,讓他們來翻譯那些實在看不懂的句子。奈何十年過去了,翻譯了數十個版本,他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多次嘗試后發(fā)現那些所謂的大儒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以普通人的想法去揣測修行者的文字,往往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反而此次這個姓秦的給的這幾張殘卷頗有些意思,其內容要旨也非常貼合一氣混元的理念。
這兩人本就心里暗暗較勁,自入師門以來兩人就看不對眼。無奈他們實力天資相差無幾,最后宗主之位的爭奪也是以杜子美一招險勝成了定局。
高子奇對此一直都是耿耿于懷,這回只要自己先參悟出一些門道,立刻就能壓制那所謂的宗主一頭。杜子美心知宗主之位不穩(wěn),所以也是憋著一股勁,兩人不吃不喝,死死地瞪著那幾張泛黃的殘頁。
誰也沒料到這看似平和的宗門其實早已暗藏殺機。直到一名鮮血淋漓的弟子急匆匆地闖進了密室,那暗隱藏在暗處的陰影才逐漸顯露出一絲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