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崗鄉(xiāng)”的酒宴還在進行中的時候,“長安夔國公”府傳出來一片痛苦哀嚎聲……很快,有人出來將府門前懸掛的燈籠替換成了白色的,同時,包括劉仁景在內(nèi)的數(shù)十名全身白衣人,走出國公府,有騎馬的、有快跑的迅速從不同方向離開……
凡對“夔國公”府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久病纏身的大唐開國功臣,爵封“夔國公”的劉弘基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
同一時刻,“大寶商號”內(nèi),馮寶已經(jīng)命人收拾好了所有東西,就等天亮以后出發(fā)回“洛陽”了。
“長安”舉行的“花會”,同樣取得巨大成功,雖不如“洛陽”那么轟動,卻也在各階層之中形成巨大反響,創(chuàng)造出了巨大的收益,經(jīng)過統(tǒng)計,僅僅第一場兩天的比試,“謫仙館”總共收入了三萬零五百貫,扣除各項費用,以及給其他青樓的分紅,兩天時間,“謫仙館”凈賺了一萬五千貫,幾乎抵得上一個月的收益。
其余各家青樓也沒少賺,除了分紅以外,巨大的人流里,有許多人進不了“謫仙館”,只能去了其他青樓,給他們也創(chuàng)造了比平日好的多的收益。
至此,沒有人再懷疑馮寶提出的“花會”之事,青樓的掌柜們以前所未有的熱情,開始準備之后的比試。
馮寶本應該在第一場結束后立刻返回的,然而,他的好學生房元昭加上青樓的掌柜們,死活拉著他要開慶功宴,致使他在“長安”又逗留了三天,剛好遇上了“夔國公”劉弘基去世,這下他又走不成了。
“長安”有夜禁,馮寶的官職也不夠高,自然沒有辦法連夜去“劉府”,只能等到第二日天明,前往劉府吊唁。
劉家和謝巖成為通家之好的事情馮寶是知道的,因此,在謝巖無法及時趕來的情況下,他必須作為謝巖的代表,全程參與劉弘基的葬禮,此乃大事一點馬虎不得。
大唐皇帝陛下李治聞聽劉弘基去世的消息后,下旨為其舉哀,并停朝三日,贈開府儀同三司、并州都督,陪葬昭陵(李世民的陵墓),謐號“襄”,命人為之立碑。
馮寶并沒有等葬禮全部結束,他在將劉弘基靈柩送入“昭陵”后,即向劉仁實辭行。
劉仁實并未挽留,只是委托馮寶帶了一封書信給謝巖,并說:“家父生前最后的愿望俱在信中,還請馮校尉轉(zhuǎn)交謝縣男?!?p> 舉手之勞的事情,馮寶當然不會拒絕,與劉仁實說了幾句客氣話后離開劉府。
回到“大寶商號”,整裝待發(fā)的隨從們立刻開始忙碌起來,紛紛將需要帶走的物品開始裝車,因為提前收拾過,所以也不復雜,直接往馬車上搬就可以了。
約摸“午時”,馮寶一行終于向東而去。
跟來時相比,馮寶的隊伍里多出了幾張陌生面孔,首先是王禧,其次是房元昭和他的兩個好友,也同樣是“長安城”里的著名紈绔,一個叫蕭越,一個叫杜風,都是勛貴之家的子侄,是不屬于核心成員的那種。
房元昭自從認了馮寶為師后,變化很大,從吃、穿、行等各方面效仿,無論誰都已經(jīng)認不出他是那個原先油頭粉面的紈绔子弟了,當他對自己父親說要去“衛(wèi)崗鄉(xiāng)”進學的時候,他爹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幾經(jīng)詢問后,還是不相信,最后是親自拜訪了馮寶,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以后才算放心。
雖說在“長安”的勛貴圈子里,并不認可謝巖,更不認為“衛(wèi)崗鄉(xiāng)”的學堂能夠辦出名堂,但是對房元昭他爹來說,自己就那么一個兒子,與其讓他在城里成天胡作非為,還不如讓他去進學,萬一變好了呢?那可是家門之大幸;如果不好,也無所謂,最壞也不過是現(xiàn)在這樣。
正因為抱著如此心思,房元昭家里終于同意他前往“衛(wèi)崗鄉(xiāng)”進學了,至于另外兩個人,他們跟房元昭是死黨,同時也受到了馮寶的影響,故而也回家提出了進學的要求,他們在家中的重要性還不如房元昭,兩家家主同樣抱著再壞也壞不到哪去的想法,全都同意了,這才有了他們一起上路的情況出現(xiàn)。
東行不過數(shù)日光景,馮寶一行終于抵達“衛(wèi)崗鄉(xiāng)”境內(nèi)。
前行不過兩里地,一個五人組的騎兵小隊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馮寶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穿軍中常見的鐵甲,身上穿的似乎是皮甲,卻和平常見到的不一樣,而且連戰(zhàn)馬身上也披掛了類似的甲胄。
馮寶跳下馬車,迎著小隊走過去,一面走一面大聲道:“元老六,你下來?!?p> 元老六是這個小隊的隊正,他老遠就認出了馮寶,揮手招呼隊員們一起下馬走過去。
馮寶別的什么都沒說,而是直接就問:“你們穿的是什么?”說著還用手去摸了摸,仔細看了一下。
元老六道:“回校尉話,是張猛弄出來的,叫‘網(wǎng)甲’,聽說,里面嵌進去許多鐵絲,一般的刀槍最多只能破開表面,無法傷到人,這東西可比鐵甲輕多了,弟兄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試過?”馮寶仔細看過后問。
元老六道:“王頭他們試過,說是效果很不錯,上戰(zhàn)場可能差點,但咱們不是在鄉(xiāng)里嘛,遇不上軍隊的?!?p> 馮寶點了點頭,他知道元老六口中的“王頭”,就是巡邏隊的老大王決,他說效果不錯,那一定是親自試驗過的。
“東西不錯,起碼摸起來不怎么冷,不然這天可就難過了。”馮寶說著,抬首看了一下陰暗的天空,又道:“看樣子,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就要來了,你們巡邏的時候,一定記得注意自身安全啊?!?p> “放心吧校尉,我們今天巡邏回去后,就要到張猛那里去,聽說要給戰(zhàn)馬馬蹄加什么鐵片,既可以防滑,又能保護戰(zhàn)馬蹄甲,那東西叫什么來著的……”元老六一邊說,一邊摸摸腦門,似乎忘了。
“馬蹄鐵!對嗎?”馮寶道。
“對,就是這個名字,還是校尉厲害,不用看也知道?!痹狭χ?。
“好啦,你就不用對我說好聽的了,繼續(xù)巡邏去,改天上我那兒喝酒去?!瘪T寶說完,往跟上來馬車上一坐,揮揮手,示意他們“忙去吧”。
“好嘞!”元老六應了一句,跟著大聲道:“弟兄們,上馬,繼續(xù)巡邏——”
轉(zhuǎn)眼之間,騎兵小隊消失在道路盡頭。
“先生,他們都是什么人???”房元昭、杜風和蕭越他們?nèi)齻€湊過來問道。
馮寶道:“他們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好漢,別看他們只有五個人,真要是作戰(zhàn),對付二三十個敵人不在話下。”
“那他們?yōu)槭裁床蝗能??”杜風問道。
馮寶道:“大唐現(xiàn)在威服四方,哪來的仗可以打?況且,真要是有戰(zhàn)事,也輪不到他們嘍?!?p> “先生,那是為何?按先生的話意,他們可都是精兵啊?!狈吭迅鴨?。
馮寶道:“準確來說,他們都是過時的精兵。”
“過時的精兵?”房元昭他們?nèi)齻€幾乎同時問了出來。
“你們都要記住了,真正的軍隊應該是職業(yè)化的,人數(shù)用不著太多,但是裝備要好,訓練要精,真到了打仗的時候,以他們?yōu)楣歉?,可以迅速以十倍百倍的?guī)模擴編,他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最低是一個合格的‘隊正’或者是‘旅帥’,因此,他們必須要識字,要懂得兵法,否則做不到?!?p> 聽完馮寶的論述,他們?nèi)齻€人都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如果按照馮寶的說法,大唐的軍隊,就沒有一直是合格的軍隊。
馮寶知道他們在想什么,笑而言道:“最好的軍隊永遠是下一支,你們就別費心思猜了,以后好好上學才是正道?!?p> “先生,那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學堂應該還沒有建成吧?!笔捲絾柫艘痪洹?p> 馮寶道:“這我還沒想過,你們有什么想法?”
三個人相互間看了一下,都搖了搖頭,顯然是什么想法也沒有。
馮寶只好說:“那等見到警官,讓他安排好了,總歸都是事情做,太閑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p> 閑聊中,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距離驛站已經(jīng)沒有多遠了。
馮寶他們的話題,又轉(zhuǎn)到了“衛(wèi)崗鄉(xiāng)”的建設上,對于沒有來過的人而言,巨大而繁忙的工地,是極其新鮮的,也是令人震驚的,望著那一條條青磚鋪就的道路,一座座白墻青瓦的房屋,無一不在詮釋著——人多力量大。
房元昭他們好奇地問東問西,馮寶自己沒耐心解說,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石子,他們年紀相仿,很快成了好友一般。
“馮校尉回來了?!表n躍在馮寶他們剛進驛站的時候就看到了,并第一時間去告訴謝巖。
此時,謝巖正和兩個老兵蹲在地上用篩出來的黏土在制作一些東西,聞聽韓躍的話,頭也不抬的說道:“你把馮校尉請到這里來?!?p> 不用韓躍去請,馮寶自己走了進來,他看到屋里亂七八糟的樣子,道:“警官,你這是在弄‘沙盤’?”
謝巖站起來道:“是啊,陛下想知道‘衛(wèi)崗鄉(xiāng)’會是什么樣子,我只能弄個‘沙盤’出來,怎么樣,你在‘長安’都還好吧?”
“一切都還算順利吧,只是,劉老國公,去了?!瘪T寶說著,取出來那封信遞給謝巖,說:“這是劉老國公去世前,留給你的信。”
謝巖接過后,并未立即打開,而是說:“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