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真腦子一震,心道不妙。之前自己和這伙人就有過節(jié),此次大漢伍云鵬前來追趕,就是為了跟他打架的。目下雖然事情有很多細(xì)節(jié)上的變化,伍云鵬基本上和他化解了仇怨,但卻不是眼前這常羽所能夠了解的。更何況眼前這個情景,與其說是自己為了保護(hù)大漢與這瘦子交手慘勝,更像是他一個人打傷了倒在這里的兩個人??闯S鸬纳駪B(tài),自己即使把事實(shí)講出來,在大漢醒來作證之前,他也不會相信。
常羽手持單刀,斜眼望著魯真,冷冷地說道:“你是要束手就擒,跟我回破廟那里,還是就在這里,讓我一刀砍死?”
魯真苦笑道:“哪個都不行。你家三爺不是我傷的,還是放我走吧?!?p> 常羽搖了搖頭:“這卻沒得商量。我總得給我家大爺一個交待?!?p> 魯真暗暗發(fā)愁,他并不想和這常羽交手,自己受的傷不輕,這常羽真實(shí)實(shí)力未明,但剛才的那一刀劈下來,足以看出他的武功比剛才讓他陷于苦戰(zhàn)的瘦子高上很多。自己初入江湖,尚不知道自身的極限在哪里,能不能贏過他。但這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他沒有和這個人打的理由。
常羽道:“這一戰(zhàn),我不是要和你比武,而是要?dú)⒘四?,所以不會給你喘息之機(jī)。想活命,要么跪下求饒,要么打敗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你要記得?!?p> 魯真苦著臉,那常羽就守在大漢身邊,自己想要叫醒大漢,必被他所阻,看來這一戰(zhàn)真的非打不可。他看向十幾步遠(yuǎn)的地方,方才解下的暗器袋就放在那里,想跟常羽交手,只用手里這個東西,怕是難以取勝,心中這般想,他便往那邊跑去。
常羽重重地哼了一聲:“休想逃!”身子一躍,已攔在魯真面前,舉起手中單刀,劈頭便砍。
這一刀凝結(jié)了他二十多年的功力,雖是從一個方向落下,但已將魯真周身上下各個逃離路線全數(shù)封鎖,無論魯真往哪個方向逃,這一刀都能立時變更方向,斬下他的頭顱。常羽的這一刀劈下,若不想死,就只能硬抗。魯真沒法,只得用手里這五寸長的鐵棍向上一頂。
金鐵重?fù)?,魯真體內(nèi)被震得氣血上涌,常羽的一刀,將鐵棍直直劈斷,仍然落將下來,但鐵棍將這一刀阻了一阻,單刀劈下時的氣勢已大不如前。魯真趁機(jī)急向后退。
常羽冷笑道:“你只會逃嗎?”緊步跟上。
魯真心下一驚:“壞了。”那鐵棍被常羽一刀劈斷后,勁力太大,魯真兩手拿不住,已撒了手。此時他手里再無暗器,實(shí)在無計可施,除了接著逃,別無辦法。
常羽輕功雖不及他,但魯真也跑不了太遠(yuǎn),幾步過去,已到了樹下,眼前便是懸崖,再也逃不掉。常羽從后跟上,單刀斜斜一劈。
魯真沒法子,只得將腰間那把利劍抽出來去擋。他之前也和別人學(xué)過劍法,暗器不在手里,這便是唯一的攻敵手段。常羽見他出劍,哦了一聲,心道:“這劍法照他的年紀(jì),倒也說得過去,可惜仍不是我對手。”單刀一旋,順著攻來的劍繞了一圈,輕輕一震,魯真手上把持不住,利劍脫手。常羽跟上前來,第三刀砍了過來。
魯真站在懸崖邊上,避無可避,暗器不在手里,利劍也離了身,常羽的這一刀,著實(shí)抵擋不住。
他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呂神棍,還是你贏了?!?p> 常羽的這一刀剛剛劈出,立馬覺得全身上下汗毛一豎,渾身發(fā)冷猶如置身冰窖,仿佛有莫大的危險就在前方等著。他武功雖未臻絕頂,但長年來刀口舔血的生活已讓他擁有遠(yuǎn)超一流高手的戰(zhàn)斗直覺,這莫大的危險不是別的什么東西,正是死亡本身。
他大叫一聲,收刀急退,剛退一步,就覺眼前一花,一樣細(xì)小物事,從這少年的腰帶里飛出,像離弦之箭一般快,直直轟擊他的面門。這暗器速度之快平生僅見,連聲音都聽不見,只感到一道白點(diǎn)砸過來。這白點(diǎn)看在他的眼里,似乎如蚊蟲般細(xì)小,又似乎有車輪般巨大。
他只來得及舉刀橫擋,便覺手腕劇震,雙肩關(guān)節(jié)嗡嗡作響,單刀在他面前,從中央裂開,隨之整個刀身就在眼前被那道白點(diǎn)擊得粉碎。那暗器也從中間炸開,分成不知多少碎片,有那么十幾片直接扎在他的身上,劇痛無比。常羽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魯真投出了這樣?xùn)|西,也耗盡了氣力,兩腿一軟,幾乎也摔在地上。他用力站住,一步一步走到常羽身邊,說道:“我贏了,我不跟你回破廟。”常羽呆呆地望著地面,方才的經(jīng)歷猶如死神從天而降,在他頭上輕拂了一把后擦身而過。而那掉在地上,碎裂的東西,幾乎要了他的命的恐怖暗器,只是一枚銅錢。
魯真收好自己的暗器袋,走到大漢伍云鵬身邊,伸手要叫醒他。常羽慌忙道:“休要碰我家三爺!”魯真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不會害他。你家三爺醒了,還要感謝我呢?!背S鹨徽?,魯真已在那大漢腦后的穴位上一敲。
大漢驚醒過來,一眼看見常羽,喜道:“常老哥,你來啦!”常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一指魯真。大漢扭頭看向自己身側(cè),只見魯真站在那里,一臉邀功的模樣。大漢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怒道:“臭小子,有你這么救人的嗎?沒死也剩半條命了!”魯真哈哈笑道:“你這不是活下來了嗎?”大漢怒哼一聲,手上用力一摔。
常羽這才明白過來,連忙對魯真賠禮:“在下魯莽,少俠救了我家三爺,反被在下恩將仇報,從此往后,少俠有用得著在下的,只管開口。”魯真嗯了一聲,語氣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常羽心中起疑,剛想問,只聽魯真嘴里念叨著:“是了,我怎忘了,這才是最后一枚銅錢?!背S疸读算?,一件物事從魯真胸前斷落,掉落山崖。
常羽反應(yīng)過來,大喊一聲:“是那枚銅錢!”魯真騰身飛撲,伸手去抓,不料抓了個空,那裝著銅錢的墜子已往崖底落去。常羽想要過去幫忙,已來不及。
只聽大漢伍云鵬喊道:“常老哥,你看,那邊有人過來了,是不是大哥他們?”
常羽回頭望去,只見十來個人遠(yuǎn)遠(yuǎn)往這邊走來,看衣著打扮,正是中年人一行。在那中間,有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身邊跟著一個背著書包的孩童,正是呂清塵。
常羽嘆道:“命中注定。呂先生果真神算?!?p> 魯真看向山崖下面越落越遠(yuǎn)的墜子,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