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蟲仍在向盧葉兩人逼近著,可是魯真收割毒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很快,那袋子就已裝滿。魯真的力氣也不足以拿得動這袋子,便從懷里取出一根短繩,將袋子扎好。被裝進去的毒蟲仿佛在進了袋子之后才意識到自己被捉,紛紛試圖涌出來,但已是白費力氣。
魯真將扎好的袋子丟到一邊,隨手拿起另一個袋子,再度開始捉蟲。不大一會兒,這另一只袋子也接近裝滿。
一個袋子大約能裝進一百只左右的毒蟲,魯真持續(xù)捉了小半個時辰,已裝滿了三個袋子。這一側(cè)的毒蟲被他越捉越薄,幾乎空掉了,而兩旁的毒蟲,甚至沒發(fā)覺到這一點,仍然按照原來的路線行進著,并沒有聚過來補位。
盧雨時意識到,事情已經(jīng)有了轉(zhuǎn)機。這時候他看見一個身影站在魯真背后:“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你能破我的蟲陣?”
“毒王”師由春。他終于察覺到了變故的發(fā)生。
魯真仍在專注于手上的事情,對“毒王”的話,竟似毫無察覺。
師由春見他不答話,便舉起右手,對著魯真的頭頂,聚指化勁,狠狠揮下。
“嗖”的一聲,一股勁力凌空飛至。師由春心中一凜,收掌閃避。葉五竹和盧雨時互相攙扶著,正目光炯炯地看著這里。這個地方已經(jīng)是毒蟲陣的深處,離兩人的位置很近。葉五竹的劈空掌力,雖然威力大減,但已足夠觸及到這邊。
葉五竹冷冷地說道:“堂堂‘毒王’,偷襲一個孩子,還有沒有一點風度?下一掌,便不會被你閃開了?!?p> 師由春目光閃爍,望著盧葉兩人,又低頭看了一眼仍在努力捉蟲的魯真,用力咬了咬牙。
隨即,他向后退了兩步。
盧雨時感覺到周圍蟲群的壓力驟減。葉五竹狠狠地盯著師由春,說道:“你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殺死我們的機會。要不要試一試?”
師由春嘆了口氣,笑了一下:“你猜對了,我不敢。我還想多活幾年呢?!?p> 說完,他轉(zhuǎn)身回頭,朝著與魯真來時不同的另一個方向,消失于樹林深處。盧雨時最后聽見師由春臨走時的聲音:“也接著活下去吧,你們兩個老東西……”
大量的毒蟲,隨著他的這句話,如潮水般退去。毒蟲經(jīng)過魯真身邊時,全都不做停留,每一只都如水流經(jīng)過橋梁時一般繞了過去。由始至終,它們都把這孩子看成是無害的樹樁,而非可以攻擊的敵人。
片刻的工夫,所有的毒蟲都已退盡。盧雨時和葉五竹相互攙扶著,一步步走了出去。那剛剛在他們眼前上演了奇跡一幕的孩子,此刻正茫然無措地看著周圍,他手里的袋子剛剛捉滿了半袋。盧雨時摸了摸他的頭,慈聲說道:“結(jié)束了,孩子,不用再捉了?!?p> 魯真聽見了這句話,終于轉(zhuǎn)回神來。他望著盧葉兩人,笑了笑:“太好了,老爺爺。”說完,腳步不穩(wěn),坐了下去。那袋子幾乎松手,葉五竹連忙搶過去,將這袋子扎緊。
盧雨時發(fā)現(xiàn)這孩子已滿身是汗,剛才的捉蟲看似輕松,但半個時辰的全神貫注,幾乎已耗盡了這孩子的精神。葉五竹語氣溫和地問道:“孩子,告訴我,為什么你又回來了?”
魯真看著他的臉,輕輕笑了笑:“你們剛才救了我……娘親教過我,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說完這句話,再也支撐不住,睡了過去。盧雨時連忙將這孩子抱起,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大概是覺得,自己不想讓這孩子,著涼……
莫云那時候問了一句:“如此說來,您和葉老先生,與魯小兄弟的關(guān)系,并不僅僅是單純的師徒……”
“是啊,”盧雨時嘆了口氣,“我們曾同生共死。而且他也是我和葉五竹的,救命恩人?!?p> 莫氏兄妹不知道魯真為什么要對他們隱瞞這一段,不過這類事情碑銘山也見過許多了,他們的記錄并不完全來自于當事者本人的回憶,很多事也要他們親自去看。
后面的事,便跟這少年剛才說給他們聽的差不太多了。盧雨時和葉五竹抱起睡著了的魯真,沿著剛才這孩子回來的方向,走出了迷蹤林,然后,在林子的邊緣處,來到了魯真的家,也見到了魯真的父親。魯四九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盧葉兩人意識到,這孩子剛才的行為,眼前這個做父親的完全不清楚,甚至想象不到。兩人抱著同樣的想法,選擇了隱瞞,只說是自己迷了路,被這孩子領(lǐng)著走了出來。
再往后,便是魯真醒來,魯四九招待兩人用飯。葉五竹借著魯真捉蒼蠅的由頭,提出要收這孩子為徒,最終結(jié)下十年后開始教他武藝的約定。兩人臨走前,也悄悄交待魯真不要將這事說給父親聽??礃幼?,魯真的確如這兩人所說,一直將這件事瞞在心里,甚至到了今天,連碑銘山的使者向他詢問這件事時,也沒透露半句。
這就有點奇怪了。不跟魯四九說,還可以理解為不想讓自己的父親擔心?,F(xiàn)在過去這么多年,對莫氏兄妹依然隱瞞,想來這事背后還有別的隱情。莫氏兄妹也不強求,于是便順著剛才的話題接著問。
莫云道:“如此說來,包括田空緒在內(nèi)的六位暗器武師,便是在這之后受聘到你們家的了?”
魯真點頭道:“是。這十年來父親節(jié)衣縮食為我聘請名師,我現(xiàn)在的武功就是在那個時候?qū)W的。母親本來還有點意見,但看我學得賣力又開心,便也放任我去了?!?p> 莫氏兄妹早已用碑銘山獨門的“望測法”觀測過魯真的武功底子,大體上得出的結(jié)論是,這少年是暗器上的奇才,輕功出眾,劍法不俗,掌法尚可,但于其他方面表現(xiàn)平平。想來這十年里,其父更側(cè)重于在輕功、暗器這些方面對他進行培養(yǎng)了。不過兩人想起那六位暗器武師的本領(lǐng),又覺得這結(jié)論未必對。
“一開始,父親請來的武師們,教給我的都是扎馬步之類的基本功,后來有教我練拳的,也有教我練掌的。劍法師傅請的最多,因為父親說若要行走江湖,劍術(shù)是必學的。我便聽父親的話,在這方面尤其刻苦。年幼時他教給我的那兩套劍法算是給我打了基礎(chǔ),因此幾位劍術(shù)老師都說我底子不錯,學得很快。
“輕功是那個時候我最喜歡練的武功。教我輕功的幾位老師普遍性格和藹,易于相處。有時候我會在學習的過程中提出一些新的想法,那幾位老師也很樂于鼓勵。相比之下教我練刀的老師就比較古板,完全要求我一板一眼地完成那些架勢,因此我興趣不是很大。
“到我十歲那年,我主動對父親說,我想學暗器。父親聽完后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你終究是要走這條路的?!^了幾天,我的第一位暗器老師來到了家中。”
莫氏兄妹集中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