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單馬尾的姑娘
胖子醒的很早，或者說是他昨晚喝了太多的果汁，導(dǎo)致早上不得不醒來。
嘩啦……
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手機，打開微信群后，尋找到一個熟悉卻很少聯(lián)系的人物，確認(rèn)他發(fā)來的信息可靠后，我往廁所里調(diào)侃道。
“胖子，糯米飯好吃么？”
“滾！”
“哈哈哈！”
我喜歡逗胖子，尤其是喜歡看到他惱火后，臉上的肥肉一綴一綴的亂竄，十分的有趣。
嗯，我不搞基！
過了一會，胖子終于舍得從廁所里出來了，這家伙昨晚是吃了真多啊，打包回來的食物，幾乎全被他當(dāng)宵夜吃了，怪不得能長這么胖！
胖子臉色不是很好看，我猜測是昨晚的菜有太辣了。
“局部陣雨？”
我躺著床上，把玩著手機，頭也沒抬，笑嘻嘻地?fù)p著胖子！
“滾蛋吧你！”
胖子看到我這慵懶死鬼樣，氣不打一處來，抓過個枕頭就丟過來。
“啊，謀殺父親啊！”我一手拍開枕頭，然后向穿著品如衣服的XX學(xué)習(xí)，在床角怪叫。
“可惡，今日本大爺就替天行道，收了你這兔崽子，食我大錘！”
“哈哈哈……”
胖子當(dāng)然不敢對我出手，這家伙動手能力很差，用擼圈的話來說就是個戰(zhàn)五渣，嘴炮雖然很強，肉身看著也很厲害，但就是個軟蛋！
早上8點，我已經(jīng)訂好了回家的高鐵票，胖子跟公司那邊請好了假，理由是相親，面對這樣強悍無匹的理由，新人領(lǐng)導(dǎo)以及部門經(jīng)理全都沒話說，一致舉手通過，并且部門的一些老同事還特意轉(zhuǎn)了百來塊的微信紅包，美曰其名：贊助！
距離高鐵抵達還有半個小時，我跟胖子背著黑色背包，身著夏日清涼裝，淡定地坐在鐵質(zhì)的椅子上，吹著高鐵站廳內(nèi)的冷氣，愜意無比！
“你要道歉的家伙是誰啊，方便告知么？”
“不方便！”
“切，膽小鬼！”
我面朝著空調(diào)，沒有理會胖子的譏諷，不告訴他的原因很簡單，我要道歉的對象是一個女生，一個我曾經(jīng)很有好感的女生，一個因為我的沖動而導(dǎo)致哭著轉(zhuǎn)校離開的女生。
回憶跳到初中時代，那時候的我是個內(nèi)心陰暗、叛逆自卑，表面青春陽光的男孩，小升初的成績還不賴，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更是遠近聞名，所以一入學(xué)，就被選舉為班長。
哦，忘了說了，我小學(xué)時候也是班長，所以我對這種職位沒有什么特別感想。
班長這種職位，很容易會被八卦黨傳播，究其原因，無非是班長擁有更多的交流權(quán)，比如我小學(xué)時候，副班長是個女生，然后班里的那些閑的沒事的家伙，就一天到晚編排我跟副班長之間不得不說的秘密，略煩！
初中之后，也是如此，不過大家都認(rèn)為自己不再那么幼稚了，說的話也就更隱秘一點，僅此而已。
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感覺她很高，女生發(fā)育普遍比男生早，我初中時候也不過一米六多點，但那時候就感覺她比我還高，所以很有壓迫力。
她是鎮(zhèn)上的居民，家庭環(huán)境很好，衣著打扮都很漂亮，跟我這種村旮旯里出來的貨色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要不是我學(xué)習(xí)還好，還兼職著一個班長的職位，而且人長的還有點特色外，說不定我們根本不會產(chǎn)生任何交流！
那時候，跟在我邊上的有幾個損友，他們跟她是一個小學(xué)升過來的，同樣是鎮(zhèn)上的人，所以一來二去，大家就慢慢熟絡(luò)了。
一次位置的調(diào)動，我坐在了她的前面，我表面雖然沒有什么情緒波動，但內(nèi)心還是感到很激動的，畢竟是面容俏麗、身材高挑，而且又綁著單馬尾頭發(fā)的少女，誰人不喜歡，起碼那時候的我就很喜歡！
事情的發(fā)生，在一個自修夜讀的晚上，班級里很吵，我制止了很多遍，但依舊很吵。大家都是年輕人，一小時嗑兩斤瓜子，還不用喝水的那種年輕人，沒有絕對的權(quán)威，誰愿意聽你。
對于當(dāng)時的事情，現(xiàn)在我依稀還有些許記憶，只記得當(dāng)時我要求班級人安靜時，她說了幾句挑釁一樣的話，具體是什么話記不太清楚了。我本來也不是很在意，畢竟大環(huán)境如此，而且我骨子里還藏著那么多年的自卑，怎么會對此多在意呢！
但我不在意，不代表我的損友們不在意啊，而且我是個對朋友認(rèn)同感極高的人，他們越吵越大聲，而我則在旁邊越看越惱火。
為什么還要吵，又什么好吵的，安靜看書不行么，一天到晚吵個雞蛋啊吵……
我這個人，因為生活環(huán)境的原因，讀了很多書，看事情有種狂妄的自信，應(yīng)該說是自大，當(dāng)別人不認(rèn)同我的觀點，或者自己想不到方法去解決問題的時候，我就會顯得特別暴躁！
叛逆期的我，那有什么理智，暴躁之下，怒喝了一句，把他們雙方都噴了一頓，但事情就發(fā)生在這里，她畢竟不是我的死黨，她只是我的同學(xué)，受了委屈自然會反抗。
喲，你個家伙，破壞了課堂規(guī)矩還有理啊，還這么振振有詞啊，可以啊……
盛怒之下，我直接抓起她的書本，像倒水一樣，直接砸到她的腦袋上！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說，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依舊紅腫著眼，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眼睛真的可以哭的跟個桃子一樣。
可惜，年少輕狂的我依舊認(rèn)為我是對的，不會道歉，也不想去道歉，因為我自尊又自卑，要是真的跟她說了對不起，那我還怎么再損友面前man?。?p> 再后來，女生轉(zhuǎn)學(xué)了，直到大學(xué)之前，我都沒再見過她！
大學(xué)之后，初中的同學(xué)會，我參加過一次，發(fā)現(xiàn)她在里面之后，我就再也沒參加過，因為……
我不敢面對她！
“呼呼呼……”
飛馳的高鐵，把我從回憶中帶到了現(xiàn)實，我低著頭看著手機發(fā)亮的屏幕，望著初中好友發(fā)來的一條地址信息，心情有些復(fù)雜。
深圳距離她所在的市區(qū)并不遠，大約需要一個小時，今天是周二，當(dāng)我跟胖子找到那個地址時，卻被附近的老人告知，她在不遠處的公司上班，可能一時半會回不來呢！
“怎么辦，在這等她么？”胖子拿著一束花，身上背著一個大背包，肥胖的身軀把襯衫撐的炸裂，滿頭大汗。
“不了，我想直接去找她！”
“也行，”胖子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笑道，“現(xiàn)在剛好是12點，按照公司尿性，這個點都是吃飯休息時間，剛好！”
“嗯！”
我們兩個騎著共享單車，跨過兩條街后，成功找到了老人所說的那間公司。
和門衛(wèi)一番溝通后，我們確認(rèn)了這間公司正處于休息時間，但門衛(wèi)不準(zhǔn)許我們進入，怕我們偷竊里面的機密。
“打電話吧，進去是不能進去的，只能喊她出來了，哦，對了，我看那邊有個咖啡廳，我就先去那邊坐著咯，你要是把她約好后，就過來吧！”胖子指著不遠處，輕聲說道。
“嗯，謝了！”
“哈哈，咱兩誰跟誰啊，走了！”
胖子把花塞入我的懷里，同時把我的背包拿走，哈哈笑著離開，瀟灑的像是浪跡天涯的刀客！
我一個人，安靜地站在樹蔭下，握緊手機，望著那個陌生的號碼，要撥么，不撥么……
呼……
不可以再錯過了！
我心里這么對自己說道，右手緩緩按下手機底部的那個綠色按鈕，然后電話鈴聲開始響了起來。
“嘟嘟嘟……咔”
“喂，”電話被人接通了，是個女聲，聲線偏細，帶著南方人特有的腔調(diào)，軟軟柔柔的，聽著很舒服，“請問您是？”
“我是梁爾摩，請問你是張沁么？”我屏著一口氣，內(nèi)心有些緊張。
“啊，”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詫異，似是沒有想到我回打電話過來，“是老同學(xué)啊，怎么啦，居然特意打電話過來呀，是要結(jié)婚了么，嘻嘻……”
“額……不是結(jié)婚啦，是額……好吧，我現(xiàn)在在你的公司外面，你方便跟我見個面么？”我有些忐忑道。
“呀，沒問題，等我5分鐘哦！”電話那頭，根本沒有考慮，直接就應(yīng)了下來，甚至我能從電話里聽到奔跑聲。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用跑的？
大約5分鐘后，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門口，淺色的波西米亞長裙，配上高跟鞋，還有一臉精致的淡妝，依舊是那么高挑的身材，不愧是我曾經(jīng)喜歡的女孩子，真是美麗動人??！
“嗨！”
我抿了下嘴巴，盡量不讓自己怯場，假裝很成熟的模樣，神情自若地跟她打了聲招呼。但打招呼的手貌似伸的太短，而我懷里還抱著花，所以我的行為大概就像那種紅著臉，不敢去表白的小青年吧。
“嘻嘻……”
她注意到了我，快步走了過來，看她笑著的樣子，顯然很開心呢！
“吶，這個……給你！”我把那束精致的鮮花，一股腦地遞過去，但她沒有拒絕直接拿了過來，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一個男生，千里迢迢過來送你花，而你卻問也不問就直接收下，難道不會引發(fā)誤會么？
張沁像是看穿我內(nèi)心所想，手捧鮮花，站在我前面，微微歪著頭，眨著明亮的大眼，笑著望向我！
“怎么，你難道真的想追求我呀……”
哇，笑容……笑容好刺眼！
“額……不是，我是來，是來……”我臉有些紅，眼睛不自覺地望向四周，鬼知道我那一瞬間轉(zhuǎn)動了多少次眼珠。
“嘻嘻，逗你玩啦，別太緊張！”
她掩嘴輕笑，得意的像是個搶到了糖的小姑娘，而我也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悄悄地蘇了口氣。
“是這樣的，我來這里是特意找你的，呃……不是送花，啊，也不是追求……啊，抱歉，我有些語無倫次了！”
我的臉好燙，像是被三亞的夏日太陽猛烈灼曬一樣，果然，我不太擅長在這種情況下跟不熟的女生交流。
“前面有個咖啡廳，要不，咱們?nèi)ツ沁吜?？”我深吸了口氣，按照先前在車上背了無數(shù)遍的稿子，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
“好??！”
她沒有拒絕，手捧著那束花，微笑著跟在我的身后。
我們在靠窗的邊緣尋了個卡座，卡座的視角很好，抬頭能看到深藍的天空，遠望能看到極具特色的高樓大廈，空調(diào)的涼風(fēng)恰好掠過旁邊，若是配上一杯恰到好處的咖啡，那絕對是夏日午后最好的享受。
“說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她用小勺子攪拌著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動作很輕盈，方法很老到，而且與服務(wù)員之間還有淺淺的交流，種種跡象表明，她是此間的熟客。
我趁著她低眉的時候，輕輕地吐了口氣。
“對不起！”
“?。俊?p> “十五年前的事，真的對不起了！”我站了起來，朝著她彎腰道歉！
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把書傾倒在你的身上，對不起，我沒有第一時間跟你說對不起，對不起，十五年之后我才敢鼓起勇氣對你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哎呀，你別這樣啊，趕緊坐下來，趕緊坐下來??！”
她有些措手不及，看到我站起來道歉后，連忙站起來，同時伸手想把我按回座位去。
“真是的，你要再這樣，我就跑回公司去了?。?！”
她有些生氣了，是因為我道歉的太沒有誠意了么，也對，當(dāng)初傷害的那么深，如今隨便跑過來說聲對不起就完事了，要換作是我，也不太能原諒對方吧，唉……
我有些心灰意冷地坐回座位，眼睛盯著褐色的咖啡，心里轉(zhuǎn)過許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唉，我還以為你說什么急事呢，嚇得我都做好了被老板批的準(zhǔn)備，偷偷溜出來見你，結(jié)果是這么個事情啊……”她顯然是放松了許多。
“你剛剛說十五年前，十五年前發(fā)生什么了，需要你頂著個大太陽，大老遠跑過來給我道歉，難道是借我錢沒還，那我可要好好考慮考慮了，嘿嘿嘿……”
我端起褐色的咖啡，輕抿了一口，很苦，就像我此時的笑容。
你日夜懊悔，輾轉(zhuǎn)難眠的事情，原來別人早已放下，當(dāng)你終于鼓起勇氣去面對的時候，她卻反問你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這樣的情況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咽下苦澀的咖啡后，我靜思了三秒鐘，苦后并沒有回甘，嘴巴依然很澀，難受！
但，這是我的選擇，所以……
“十五年前，是我害你轉(zhuǎn)校了，對不起，那天晚上是我做錯了！”
我看著張沁，眼睛緊緊盯著她的眼，想從她眼神中看到絲縷的動搖，可惜，她眼神清澈真摯，一如黑夜中發(fā)光的金石，晶瑩剔透，溫婉動人！
“哦哦哦，原來你是說轉(zhuǎn)校的事啊，這我就有些記憶了，不過我記得，當(dāng)初是我阿爸說轉(zhuǎn)到市里面有更好的發(fā)展我才決定這么做的，如果你硬把道歉跟這件事扯上關(guān)系，那我可以跟你說，完全沒關(guān)系啦！”張沁望著我，笑著解釋道。
是這樣的么？
我把視線收了回來，望著手中的咖啡，嗅著不知道是哪里出產(chǎn)的咖啡豆的香味，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
心里……有些堵！
“啊，這樣啊，呃……”我嘗試著，努力地打破自己制造出來的尷尬沉默，但效果很差。
“哈哈，你呀，還是跟當(dāng)初沒啥變化，一跟我們交流就木訥了不少呢，說實話，剛出大門看到你的時候，尤其是看到你手中花的時候，我可是大吃一驚呢，要是你真的說出要追我的話，那我可是會有些小小的苦惱呢，嘻嘻嘻……”
張沁掩嘴而笑，左手無名指上的某物在午后的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我苦笑著舉起咖啡杯，用喝咖啡的姿勢試圖掩飾自己的狼狽。
“謝謝！”
最后道別的時候，我看著她，很認(rèn)真地道謝。
“不客氣，以后記得常來啊，還有，同學(xué)會記得參加！”張沁站在道路旁，笑魘如花。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應(yīng)承下來，而是選擇了轉(zhuǎn)身離開，朝著道路的前面，揮手say拜！
謝謝你！
?。恼Z：有誰知道黃色玫瑰花的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