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得意的禿發(fā)樹機能，姜維，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
按理來說，鐘會主力將近20000人一戰(zhàn)報銷，楊欣，又一員宿將殞命，姜維應該是開心才對，但是，看著眼前這一幕，姜維就是開心不起來。
因為這一戰(zhàn)完全是鮮卑人打下來的，還是以極小的代價打贏的（粗略統(tǒng)計，傷亡也就是2000人上下，加上之前攻城的損失，戰(zhàn)死的，連3000人都沒有），這也意味著局面失控了。
在姜維原先的設想中，鮮卑人，應該是作為炮灰的存在，即便拿下涪縣，包括后面的雒縣，你們這些擅長騎射的游牧民族，應該是元氣大傷的。
現(xiàn)在可好，幾乎是毫發(fā)無損的就攻克了涪縣，還順帶著在野戰(zhàn)之中，重創(chuàng)了成都方面鐘會的主力部隊，大大削弱了后面攻堅戰(zhàn)的困難程度。
而且，透過戰(zhàn)斗本身，這其中，還有幾點是姜維更為憂慮的。
首先，就是一支突然出現(xiàn)的重騎兵部隊，不光給鐘會，給己方的壓力也實在是太大了。
蜀漢這方面，從存在的那一天起就有一個隱患存在：缺乏騎兵，一方面，是荊州淪陷所導致的，再加上北伐不利，元老們一個個或者戰(zhàn)損，或者因年歲已高而故去，導致國中缺少真正的騎兵統(tǒng)帥（剛剛建國的時候，其實也就是一個趙云加上半個馬岱而已，這馬岱，從過往表現(xiàn)看，至少在能力方面真的撐不起馬超留下的軍事遺產），一方面，也是西南地區(qū)所產的馬不適合這套戰(zhàn)術，不是說西南馬，滇馬不好，其實人家滇馬的長處是耐力好，適合搞運輸，但是不適合作戰(zhàn)，所以，想拿騎兵對騎兵（國力和資金也是一大限制）那是不可能的，從根上就不是一個級別的，蜀漢主要的騎兵其實就是從雍涼那里零星弄過來的胡騎，小規(guī)模玩玩可以，真要硬肛一下的話……也就是硬肛一些，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所以，這么多年，從諸葛丞相開始，蜀漢對抗魏國的騎兵，都是靠強弓勁弩以及車陣這些個反制手段。
雖然這兩者的殺傷力很大，實踐來看，效果也很好，配合蜀漢不錯的步兵戰(zhàn)斗力，倒也能在局部戰(zhàn)場上扳回幾局，但是，亡國以來，這兩項技術和設備、經驗、人員也流失了不少，五六年之后，老兵們或戰(zhàn)死或傷病退役，還有多少能用之士？尤其是劉諶殿下那里，主要依靠的就是山地兵啊，這要是碰上鮮卑騎兵……
姜維越來越感到，不遠的未來，興漢軍與鮮卑人必有一場惡斗。
這禿發(fā)樹機能，短短時間內，已經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能力、手腕，這廝即擁有鮮卑人的武勇，也能像我們漢人一樣狡詐，不，是精明，玩弄心計與藏拙等，也很得心應手，大敵啊！
第二個憂慮就是這城中的蔣舒的反應。
這孫子的人品和道德很渣，姜維是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的，見勢不妙臨陣倒戈太有可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看今天這個果斷、“勇敢”的表現(xiàn)，和鮮卑人戰(zhàn)術配合的“相得益彰”，絕對不是臨時起意。
那就是早就謀劃好的了？
也就是說，那一夜，禿發(fā)樹機能聯(lián)絡的時候，就已經謀劃好了？
那為何對自己隱瞞這件事？
如果二人沒有什么私心雜念的話，是斷然沒有理由在這一點上對自己隱瞞的，因為自己是肯定不會將此等“機密”泄露出去，遍地都是鮮卑人，更不會泄露。
這樣還要隱瞞的話，那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蔣舒這種人渣有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無所謂的，他的那點伎倆、實力、名望，注定是走狗的存在了，關鍵是面前這個不可貌相的禿發(fā)樹機能啊。
姜維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誤，低估了此子的能力和……野心，有所隱瞞，必然是因為他懷有極大的野心和欲望，已經遠遠突破了之前自己對他許諾的，以及鮮卑人提出來的愿望，才會暗中搞些小動作。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么，自己豈不是成了罪人？又和那引董卓入京的人有何區(qū)別？不，區(qū)別還是有的，當初袁紹慫恿何進如此做，未嘗沒有希望將天下攪得大亂好渾水摸魚的因素在內（從袁紹，包括袁術后來的種種行徑來看，這兄弟二人對漢室是沒什么善念的），而自己呢？這種行為就只有愚蠢！
“還能有什么看法？打得如此精彩，如此漂亮，下一步不知道意欲何為？”姜維強行調整了一下心態(tài)，說道。
“意欲何為？”禿發(fā)樹機能又從懷中掏出了一片肉干，一邊撕扯著一邊含含混混的問道：“這還有什么說的，當然是一鼓作氣向成都進發(fā)了，這一仗，想必鐘會損失慘重吧，連帶著也要影響到了雒縣的防御，說不定，士氣大受打擊之后，一觸即潰也說不定啊?！?p> “不妥，”姜維搖搖頭：“逼得太緊的話，也許那鐘會會做困獸之斗，此戰(zhàn)已經暴露了我軍所有的底牌（不信你還有什么后手了），那些逃回去的潰兵一定會將此間發(fā)生的種種盡皆告知，而且，雒縣中也不會有蔣舒這樣的內應存在了，哪里還有機會討巧？”
“那大將軍認為該當如何是好？”聽了這話，禿發(fā)樹機能停止了咀嚼，盯著姜維問道。
“好好在這涪縣休整一番，鞏固既得領土，確保此處到江油關的暢通?！?p> “大將軍就不怕失了戰(zhàn)機？”
“戰(zhàn)機？恐怕這背后是危機！”姜維冷哼一聲，揮手指向前方：“此戰(zhàn)之所以十分順利，除了這蔣舒的配合，除了這200騎兵的突然出現(xiàn)，還有一點，就是梓潼方面本應到達的一支援軍部隊并沒有如計劃般出現(xiàn)！不然的話，即便能夠拿下此戰(zhàn)，傷亡也是不小，若是就此輕舉妄動，那諸葛緒在后面偷襲又當如何？到時候，雒縣一旦攻堅不力，涪縣又淪入敵軍之手，豈不是腹背受敵？”
“這……”禿發(fā)樹機能一時語塞，感覺倒是不無道理，隨即又問道：“不知大將軍具體有何打算？”
“繼續(xù)調兵，想必此時的江油關，還有一批數量不小的鮮卑戰(zhàn)士吧？盡皆派上來，你這一部人馬先不要趁勢攻擊雒縣，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突擊截殺梓潼方向的援軍部隊，定可有所斬獲！”
“哦？何以見得？”禿發(fā)樹機能有些不信。
“此戰(zhàn)，梓潼方面定有援軍前來會師，不然這楊欣所部也不會如此大膽，放開手腳與吾等野戰(zhàn)，只是不知是何緣故來遲一步，所以，才要趁著他們將到未到之際殺他個措手不及，否則，一旦他們探悉此戰(zhàn)結果，就此退回劍閣方向，豈不是縱虎歸山？日后也是一大隱患，不如趁早除之而后快！”
“嗯……這倒是個辦法，”禿發(fā)樹機能點點頭，但想了想，看向姜維，又是有意無意的說道：“難得大將軍如此上心，為吾等這些蠻族著想啊?！?p> “這話說得，”姜維先是一愣，繼而解釋道：“你我二人不是早就拴在一起了嗎？自當勠力同心啊?！?p> 說罷，二人見戰(zhàn)場也打掃的差不多了，這才命卑躬屈膝諂笑不已的蔣舒作為帶路黨，與鮮卑人奔著劍閣方向就去了（那里不明白戰(zhàn)況，也不知道蔣舒投誠，說不定還可以迷惑一下）。
進入城后，稍作休息，姜維便修書一封，將文中大概意思告知禿發(fā)樹機能，說是希望江油關方面將所有鮮卑人盡皆派出前來支援（禿發(fā)樹機能的漢字主要是認識的多，自己寫差一些不說還有點丑，和穿越生王迪不相上下），禿發(fā)樹機能大概掃了一遍內容后，感覺沒有什么問題，也就同意了。
但是，禿發(fā)樹機能一轉身剛走，姜維隨即便叫來了那前去報信的親信，低語了幾句……
也是該著，劍閣方向的援軍因為道路險阻，比預定計劃慢了半天，而就是這慢了的半天，也躲過了一劫：這一路，算上衛(wèi)瓘的也不過是不到10000人而已，即便能夠第一時間抵達現(xiàn)場與楊欣會師，兵力上還是要處于劣勢，而且，即便這一點也沒有做到，那衛(wèi)瓘還是從漢中方向趕場子，不知存了什么心思，一點也不著急，速度更慢，這就導致了10000人分成了兩個梯隊，一前一后，走走停停，結果就是雙雙錯過了與楊欣的會和，也就不知道前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蔣舒叛變投敵，結果，又挨了一記悶棍，折損了2000多人馬，好在，鮮卑人不是很多，又剛剛經過一場惡斗，氣力不濟，而衛(wèi)瓘，終于趕上了末班車，所以，一場亂斗之后，鮮卑人見好就收，衛(wèi)瓘，也收拾敗兵退守梓潼。
而收尾這一仗，也宣告了，梓潼，即便是劍閣方面，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對突進來的鮮卑人有什么實質性的威脅了。
這也就意味著，壓力，再次轉移到了鐘會這一面，一旦江油關方向的鮮卑援兵源源不斷的輸送進來，休整完畢的禿發(fā)樹機能，可以嘗試著發(fā)動總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