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每天早晨在識??臻g中被卡洛幻化出的黑影蹂躪后,刑越都會和老媽二人坐上餐桌,吃上一頓在刑越的記憶中懷念已久的溫馨早餐。
刑越的父親是軍人,據(jù)說在刑越很小的時候就執(zhí)行任務(wù)下落不明,最終被判定為犧牲了,這些年來刑越一直都是與老媽相依為命,對父親的概念模糊得可憐,連樣子都幾乎記不清了。
一頓簡潔的家常早餐,老媽時不時地對著刑越噓寒問暖,一小碟配白粥的咸菜,大半都被她夾到了刑越的碗里。
刑越卻不厭其煩,反而心里暖烘烘,吃得津津有味,要知道在末世,他們一伙人殺個七進七出都未必換得來這種白粥咸菜。
“小越啊,這馬上就要出高考成績了,有沒有想好報什么大學?”母親蘇藝嵐看著自己這個從小乖巧聽話品學兼優(yōu)的兒子,越看越滿意,這馬上就要考上大學,長大成人了,眼里掩飾不住的欣慰流露而出。
“首都軍?!?p> 刑越扒拉著碗里的粥,淡笑答道。
這是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首都是必須要去的,前世兩年后末世降臨時他就在首都,走投無路之際,團隊也是在那個范圍內(nèi)組建的,要收集魔方碎片就必須以首都為據(jù)點,相信其他人也絕對是這么想的,這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三年的時間,與其茫茫人海,大海撈針,還不如主動暴露在陽光下,其他人他不知道,但自己是什么情況自己清楚,狹路相逢也好,陰謀詭計也罷,自己沒有那等強大的情報來源,只能自己以身涉險。
未來的大勢走向以現(xiàn)在的他們根本無力干預(yù),異災(zāi)必定降臨的前提下,與其繼續(xù)選擇前世的后路,浪費兩年時間學習那些對于末世屁用沒有的東西,還不如破釜沉舟,為了末世的生存多一份準備,至少軍校才是標配。
而首都軍校就是首選,作為全國最著名的軍校,那分數(shù)線當然也不可能低到哪里去,但對于有著前世之鑒的刑越顯然不可能犯這么低級錯誤,他的分數(shù),妥妥的。
誰知蘇藝嵐聽到刑越的回答,眼里的笑意卻徒然一僵,連手上夾菜的動作的頓在了半空中,臉色瞬間蒼白,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可怕的事物。
“媽,你怎么了?”刑越注意到老媽的神色,不由地奇怪道。
“不許去!”
蘇藝嵐連忙掩飾自己的慌亂,卻仍舊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什么?”
刑越愣了,從小到大老媽都似沒什么主見,對于自己的任何選擇都是報以無條件支持態(tài)度,學習如此,生活更是如此,像這樣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的情況幾乎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就像前世,刑越大學選的工商管理類專業(yè),老媽無條件支持一樣,完全一副他自己的人生自己決定的姿態(tài),只是沒想到這回卻一反常態(tài),反對得這么堅決。
老媽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態(tài)度過于反常,緩和道:“小越啊,讀軍校就是說以后要從軍的,軍隊里有多苦多累不用多說了吧,可以說連基本的自由都沒有,我不想你好不容易長這么大,正是步入社會見識海闊天空與花花世界的時候,卻加入一個暗無天日紀律森嚴的軍隊,這不值得?!?p> 總感覺老媽在掩蓋著什么,但這么說也沒錯,刑越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未來的趨勢已成定局,末世兩年后必將降臨,到時,世界何處不是牢籠?
只是這些沒法解釋。
卡洛說過,在原來的世界,這個過去的時空里每個人的命運都已成定數(shù),除了我們這些擁有魔方碎片的人外,其他每個人都會遵循著原來既定的生活軌跡運行,你可以客觀影響,但不能主觀改變,有違天理的違背,為天地所不容,魔方碎片的力量可以護你一時,卻不能保護那些被你帶偏離了命運軌跡的旁人,后果難測。
所以讓旁人知道真相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厄運,更何況說了也未必有人相信。
“牢籠也好,無規(guī)則不成方圓,我需要磨礪,我渴望被磨礪,何況父親也是軍人,即便他已經(jīng)不在了,他依舊是我最崇敬的英雄,我相信父親一定也是支持我的?!?p> 刑越也是沒轍了,首都軍校他是一定要去的,不但為了收集魔方碎片,更是為了應(yīng)對末世而做準備,這毋庸置疑,想不到太多可以說服的話語,只能搬出父親這尊大神來搪塞了。
“就是因為你父親,這些年來,拋妻棄子,落得個生死不明的下場,所以我才不許你從軍,難道你還想步他的后塵?”母親雙眼通紅,似勾動心中深埋的疤痕,雙眸漸顯濕潤。
刑越輕輕嘆了口氣,有點手足無措,但他的決心絕不會動搖。
“對不起,不必再說了,我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吃飽了。”
刑越挺害怕面對老媽這種柔弱無助般的哀求目光,說完便逃也似地奪門而出。
只留蘇藝嵐坐在飯桌上獨自黯然。
……
良久,蘇藝嵐才緩緩起身,從房間里翻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的男子,眉宇間與刑越有著六七分相似。
“刑峰,最終還是被你說中了,小越跟你一樣的倔脾氣?!?p> 蘇藝嵐愁容滿面,躊躇的目光下,是曾幾何時,丈夫穿上軍裝時的偉岸身姿,那仿佛光芒萬丈的身影仿佛能驅(qū)散了她心底的陰霾,讓她深深為之迷醉,曾經(jīng)她也是無比驕傲的人,卻心甘情愿屈嫁于這個男人,身為人母的這些年,她舍棄了太多,甚至連最基本的決斷都快忘了。
若干年前,刑峰抱著尚在襁褓里的刑越,爽朗的笑聲還言猶在耳。
“小越將來要是從軍,一定會比我優(yōu)秀,就像我給他取的名字一樣,如果我是山峰的話,那他必將我超越?!?p> 記得那時她還調(diào)笑道:“我才不要給他從軍呢,我只希望我們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即便平凡,卻永遠不用受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快快樂樂的過完一輩子。”
“好好好,那樣也行,都聽你的,但你可要小心看好他咯,我刑峰的兒子可不是省油的燈,肯定不甘寂寞。”
眼底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堅毅,卻被腦海中驀然間浮現(xiàn)的畫面淹沒,記憶中那個男人的一言一行,音容笑貌,讓蘇藝嵐眼神柔軟迷離,她緩緩把照片抱于胸前,臉上是說不出的柔情與欣慰。
“刑峰,嫁給你,我無怨無悔,我們的兒子很優(yōu)秀,我沒有辜負你的期望,我把他教育得很好,他也決定從軍了,將來肯定會比你更優(yōu)秀。”
“只是……”
蘇藝嵐眼眸的柔軟內(nèi)斂,化為犀利,心里暗自下著決定,身上那股子多年沉寂累積而成的慈母樸素氣息也悄然發(fā)生著轉(zhuǎn)變。
一晃神的功夫,蘇藝嵐緩緩站起,氣質(zhì)猶如脫胎換骨,連指尖撩撥發(fā)絲的動作都顯得尊貴與銳利,就像沉睡了十數(shù)年的人格被悄然喚醒,上位者的氣勢油然而生,容貌隨著氣質(zhì)的轉(zhuǎn)變仿佛變了個人,沒有了往日在刑越面前的慈祥與樸實,姿態(tài)間顯露的典則俊雅,雍容華貴,宛若大家閨秀。
她淡淡一笑,仰頭自語道:“臨沿市終究還是太小了,首都,也好多年沒回去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我,不過沒關(guān)系,既然我兒子都要從軍了,那我怎么也得回去給他鋪一下路……”
……
當天晚上,老媽便莫名消失,只留下一張寥寥數(shù)字的便簽,美其名曰去旅游了?
騙鬼呢?我可是看過劇本的。
對此刑越是懵逼的,沒想到幾句話的功夫,把老媽給弄失蹤了,導(dǎo)演你出來,這劇本不一樣啊,那自己這兩個月的晚飯怎么辦?好歹你給我留下點生活費啊。
當然這都是后話,此刻刑越還茫然不覺,自己這安安分分了十幾年的老媽還是個活寶,不止丟下他跑了,還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
……
此刻的刑越正趕去打工的路上,不知老媽已經(jīng)決定放手的他還在心不在焉地思考著怎么說服老媽。
兜里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
刑越不耐煩地掏出手機,一看。
尤瑤。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刑越又糾結(jié)了。
兩世為人,物是人非,尤瑤是他高中時談的女朋友,上大學不久后就分手了,之后聯(lián)系也就斷了,這兩天莫名其妙穿越回來,焦頭爛額的事情一大堆,倒把這一茬給忘了。
可這尤瑤該怎么處理,刑越還真沒想好,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要讓經(jīng)歷了時過境遷的他當作沒事發(fā)生繼續(xù)跟尤瑤交往顯然不現(xiàn)實,但也不能莫名其妙冷落了人家,這個時間段人家可是沒做錯什么。
木然地看著手機終于息聲,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手機又急促響起,還是尤瑤打來的。
刑越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而后索性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來個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