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看著卿云,從那雙同樣明凈的眸子里映出了卿云弱小的身形,一種壓迫感席卷而來,只一剎那,卿云便覺得這感覺如同要窒息了一般,便連忙撇開了頭,不再和那雙厲害的眼睛對視。
良久,那雙眼才從卿云身上移開,慢慢地,她竟轉(zhuǎn)過身去,身體騰空而起,在她騰空的剎那,一個身著白紗的人影緩緩開始變樣。
要走了么?
卿云望著眼前這一幕,心里再次生出了一個疑問。她知道,只要這人影一發(fā)生變化,便說明她就要走了。
高空的那道身影不知什么時候早已變樣,剛剛那身白色的紗裙瞬間變成一身黑色長袍往空中飄去。遠了,更遠了。那身影慢慢飄著,最后,那黑色的長袍似乎又再次發(fā)生了變化,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消失在無邊的地方。
伴隨著身影的消失,一聲似乎要沖破天際的低吼聲傳來。聲音所到之處,天空的蔚藍和云煙,也得為其讓路。它可以讓千年冰雪消融,也可以讓萬里藍海冰封??梢宰屓f物復(fù)蘇,讓大地生出綠意,也可以使天地間的一切變?yōu)榛氖?,回到它最原始的模樣,甚至是成為天地之前那未可知的形態(tài)。
這般雄渾和力量,像是來自遠古天地還未分開之時,從那混沌之中發(fā)出的一般。以至于讓人聯(lián)想到一個字:荒。
隨著那道模糊影子的消失,卿云心里升騰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今天雖然見到了那道人影,那讓她沒想到的是,那竟是自己!
可她明明說,她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那么,神秘的“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呢?
如果是,那自己又是誰?
卿云從未有過地陷入了一陣沉思之中,這般沉思,是她以往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即使在她以前讀博士的時候,她都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那邊是:她是誰?
卿云知道,自己來自于21世紀(jì),她很明確,自己擁有著那個世界中卿云的所有意識和記憶。而來到了六域大地,她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準(zhǔn)確來說,是她的身體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到底是誰,她在這里活了十年,至今未曾知道。
如今,在這個虛幻的夢境中,她見到了另一個自己。而這一個自己,卻對卿云說,“她”是她,卻又不是她。
那么,21世紀(jì)的卿云是誰?六域大地的卿云是誰?剛剛看到的哪一個“她”,又是誰?
想著這一系列奇怪的問題,卿云只覺得頭痛欲裂,昏昏沉沉,竟緩緩倒在了冰面之上。讓她未曾想到的是,她的身體并未完完全全接觸到冰面,而是一直往下墜落,墜落,仿佛正在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
??!
卿云一驚,雙眼忽然睜開。這一回,她是真正地從夢中醒來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這次清晰地回憶起剛才的夢境,那么熟悉,又那么真實。
哪有人從小到大都坐著一個夢的,而且這個夢越做越長,就像講故事那般??磥?,剛剛做的夢還不是大結(jié)局。她相信,按照從小到大做這個夢的習(xí)慣,今天這夢中最后飛走的那個模糊的身影一定會在某一天變得清晰起來,就如同今天見到的“她”那樣。
只是,卿云不知道這一天會在什么時候到來。不過,她知道,看清這一切,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真是奇怪!卿云心里感嘆著,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剛在夢里,或許情緒真的受到了極大的波動,此刻臉上的汗也已把衣服浸濕了大半。
當(dāng)她的右手觸碰到額頭又放下來的一瞬間,卿云忽然覺得手心有些溫涼。
沒錯,就是溫涼。那種獨特的感覺,令剛剛從冰火兩重天夢境中醒來的卿云特別熟悉。仿佛有一股熱浪一般的氣息在手心涌動,隨著熱浪游走的,還有一絲冰涼。
這感覺,和夢境之中竟是如此相像!只不過,夢境之中的自己腳立寒冰,背靠火山,忍受的灼熱和冰寒。只不過,此刻手心中的卻是溫?zé)岷颓鍥觥?p> 雖然此刻手心的感覺要比夢境之時溫和許多,但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卿云心生不小的詫異。
莫非,我把夢中的感覺帶到了現(xiàn)實?
卿云抬起頭,順著那絲溫?zé)岬臍庀⒖戳丝矗[隱覺得手心出現(xiàn)了一縷黑黑的東西。這東西,似乎長到了手心皮膚之下,混入了血液之中。
那是一條約莫拇指大小的黑色龍紋。
卿云攤開手仔細看了看,這龍紋,似乎和上次相比,又大了一些。
卿云心里暗暗嘀咕。自從來到這里,她便發(fā)現(xiàn)手心這個奇怪的東西。不過,這東西卻不是一直長在手上,總是它高興的時候才出現(xiàn)。至于它什么時候高興,卿云也說不上來。不過,唯一她清楚的是,這東西似乎很低調(diào),并不輕易顯現(xiàn),這差不多十年過去了,它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掰起手指頭都能數(shù)清。
不久,那黑色的龍紋便消失在了她的手心中。隨著龍紋消失的瞬間,那點指尖大小的紅色印記在她的手心里顯露出來。
對于這個小紅點,卿云倒是再熟悉不過了。這應(yīng)該是自己這具身體生來便有的胎記吧,因為這么多年,除了龍紋顯現(xiàn)的時候,紅點消失以外,其他時候,這個紅點總是存在著。
你到底是誰?卿云的左手觸摸上這顆紅點,喃喃道。
那雙明媚清澈的眸子望著外面,此刻天邊還微微有著一絲月光??磥?,天還沒亮呢??蛇@時的她怎么也睡不著,索性便開了房門,準(zhǔn)備出去走走。
院子里,清涼的微風(fēng)中夾帶著一絲絲黎明前夕露水的味道,緩緩飄了過來。當(dāng)那絲清新的氣流撲進卿云臉上時,她感受到了一陣舒適的涼意。
“真舒服!”卿云忍不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遠處,隱約有一聲聲蟬鳴。
要是以往,蟬鳴定會讓卿云生不出歡喜,可是此刻,她卻不以為然,只朝著那個方向走去,似乎想把這聲音聽得更仔細一些。
那聲音來自院旁的那顆皂角樹。卿云早已聽出了方向,便徑直朝那邊走去。
就在她即將走到樹下之時,卿云腳下頓住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樹下,似乎正坐著一道身影。那身形,雖看起來有些單薄,但卻并不清瘦,反而從這單薄之中,似乎能夠看出足夠強大的定力。
現(xiàn)在天還沒亮,誰會出現(xiàn)在這里?小高?不會的,小高雖然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練功,可現(xiàn)在這時間也太早了點,應(yīng)該不是他。
“誰在那里?”卿云放開聲音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