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一句西一句的,三人也算是聊了一會,用寇思邁的話來說,現(xiàn)在亡角村落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敗葬教堂。當然,除非余無打算出門狩獵一些魂,主動招惹麻煩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只不過作為敗葬之母的信徒,他的觀念中活人與死者都是共存于這個世界上的,如果無非必要的話,也盡量不要向它們出手。
余無的學習能力很快,自然也聽懂了藏在字里行間的含義,他表達了自己如非必要的話自己不會出門,如今腦袋中也有很多問題需要梳理,所以今天應該會待在房間里。
回去之前,寇思邁建議余無可以閱讀一些書籍,幫助他了解一下這個世界,防火女小姐則很貼心的向他詢問是否懂得文字。畢竟并非所有人都有受到過教育,以及余無是個失憶者,很可能已經(jīng)忘卻了如何理解文字。對話中余無試探了一下,確實了自己的猜想。
余無首先表示自己雖然沒有記憶,對于文字的理解大概是無恙的,昨夜他還發(fā)現(xiàn)了書桌上來自上一位房客留下來的信件,閱讀上并沒有障礙。同時,也證實了他的第二個想法,那就是他不但與那些埋葬在土里的死者不同,與生者也存在著差別。
其它人…并非天生就懂得文字,并且也不會從死者的身上收集到灰與水,更不會有文字突然在視界內。
這一點他并沒有和兩人分享,徑直回到了房間之中。
思緒混亂,千般復雜,余無所幸就不再去想,真的聽從寇思邁的話開始閱讀起來。書架里書種類很多,有民間故事,野史,敗葬教會的經(jīng)典等等,甚至還有類似對人生進行反思的哲學書籍。粗略翻了一下后,他挑了一本冒險小說,書里的主人公是一名「獵人」,其中遇到了許多類似暴怒的亡者、狂犬、巨鼠之類的怪物。
余無閱讀的速度很快,記憶力也很好,書里的文字進入眼簾后迅速被轉化成概念,一些他沒有看過、沒有聽過的事物都出現(xiàn)了對應的概念,讓他以極快的速度開始了解這個世界。
看到一半的時候,不知因何被觸動,他將床邊的那只臂鎧撿了起來放在書桌上。臂鎧上的白漆就如他昨天看見時那般清晰,絲毫沒有被鮮血給暈開而變得模糊,他對照著書本上的文字比對,發(fā)現(xiàn)它們的模樣以及文法完全不同。
也就是說,他臂鎧上的文字與書本上的文字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再翻看其它書籍后他確認,臂鎧上的文字的確是別具一格的。這時他又想起了這只臂鎧的說明,里面提及到了「線索」這樣的字眼。
的確,要不是他忽然來的靈感,恐怕他早就將這一點給忘卻了。
“要去…探尋一下嗎?”
想是這樣想,可是所謂的線索又在哪里呢?
目前余無毫無頭緒,不過也將這件事放在了心頭,要是有機會的話,他會去追查的。
午餐過后,寇思邁再次邀請余無回到教堂。根據(jù)時間來說,今天下午或者傍晚他所邀請的獵人就要來到亡角村落,他想要將后者介紹給獵人們。亡角村落已經(jīng)沒有未來可言,余無肯定是要離開此處去往亞楠的。獵人們剛好可以當他的領路人。至于原因,余無猜測寇思邁是想讓他更親近教會一點。
防火女沒有其它的表示,依舊是那么安靜。余無觀察到她時不時會拿出一本黑色的厚冊子并用手指觸摸字里行間,詢問后他得知那是專屬于防火女們的經(jīng)典。因為防火女們都獻出了雙眼的緣故,也自然誕生了僅憑觸覺就能閱讀的盲文。
很有意思,不知道我能不能學會。
一邊看著那些怪誕的雕像,一邊梳理著已知的訊息,余無打算在已知的線索里探尋關于臂鎧,亦或者是其它被他疏忽的訊息。
期間寇思邁也為他介紹了那些「眷族」們,它們分別都有著相應的神職與概念,其中相當一部分與真理、眼、沉默有關。當被問到為何敗葬之母沒有眼睛的時候,寇思邁的回答讓他感覺很有意思。
“只是你暫時看不見罷了。”
真的非常有意思。
叩叩。
教會的們被敲響了,阿老和阿少在寇思邁的示意下去開門,打開門后余無看到了有兩個人和一匹馬。
兩人都帶著三角帽,穿著一身仆仆風衣,背著一個大箱子,在箱子與背部之間還插著一把巨大的武器。馬匹的左右也分別掛著兩個箱子,還背負著一個棺材。
兩人走入教堂之中,為首的那個首先開口說道:“果然是有先來的客人為我們進行了打掃。阿家,你欠我一頓酒?!?p> 跟在他背后的阿家語帶煩惱的說道:“你根本就不喝酒好嗎,青銅先生。況且,我可沒說要和你賭啊。我的收入已經(jīng)是入不敷出了。我也還有人生要繼續(xù)下去啊,請給我留一點積蓄吧?!?p> 阿老牽著馬離開了,阿少則走向后面的廚房開始準備餐點。
青銅先生看起來大概有三四十歲,有著一層薄薄的絡腮胡,鼻子高挺,褐色的眼珠子,雖然是在開玩笑,眼神卻依舊很銳利。最有特色的,還是他左邊眼角上有一道傷疤,很長,上至額頭下至耳朵。
被稱為阿家的則是一位青年,臉龐很白,眉目也相對清秀。不過余無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道褐色的傷口,看起來也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你好,我是亞楠城敗葬教會的獵人野馬青銅,他是我的下級王元家。不知道閣下怎么稱呼?”
余無沒有去接青銅的手,他感覺到了來自后者的壓力。頓時,他使用上了特殊呼吸法,心跳也好,不自覺的顫抖也罷,都紛紛降了下來,同時他說道:“我叫余無。來自…”
“敗葬墓地?!?p> 青銅左邊的眉角一挑,王元家也神色一變,下意識都看了一眼旁邊安靜的防火女。青銅語帶保留的說道:“不死人…嗎?”最后的嗎像是在向防火女確認,不過后者也保持了一貫的沉默。余無更沒有回答,無論是那種答案,似乎都不是正確選擇。
這時還是寇思邁站出來解圍,他說道:“這位先生因為一些原因失去了記憶,目前暫時沒有意愿傳火,對教會也并不排斥。加上,他是我的客人,所以也請野馬你暫時放過他吧?!?p> 野馬點了點頭,選了一處坐了下來,將身上的箱子和武器放下。取下三角帽的他露出灰色的短發(fā),王元家倒是有一小撮扎著的辮子。
寇思邁首先開口,對他們問道:“所以,都處理好了嗎?”
“嗯,牧師你無需再擔心會有東西逃出去了?!?p> 所以,他是封鎖了對外的通路?
現(xiàn)在他們談論的事情余無顯然不適合插嘴,他不了解情況,打算學習防火女保持沉默。
王元家此時插話,這不是他第一次出手除掉惡靈之類的死者了,卻是第一次進入敗葬墓地這樣一個遍地都是亡者的地方。他首先需要弄清楚的是這次的狩獵目標,他向寇思邁問道:“牧師您好,請問這一次的目標是誰呢?”
“瘟疫之源?!笨芩歼~說道,他端起金色的酒杯飲了一口,又說了一遍:“敗葬墓地里的瘟疫之源?!?p> “僅憑我們嗎?”又是王元家,野馬青銅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下級負責對話。他的注意力仍在防火女與余無之間徘徊,后者也持續(xù)使用訓練呼吸法。久而久之,呼吸法的晦澀之感也漸漸消除。或許是錯覺也說不一定,但他感覺自己身體中一些沉睡的部分正在蘇醒,更具有活力了。
“在你們來之前,我也對墓地進行了一次小小的調查。新蘇醒過來的強大亡者——墓地之王暫時并沒有活動的跡象。只不過,他有種可以影響其他亡者的能力,導致亡者們在沒有復蘇之風的情況下,變得更加活躍,甚至發(fā)生了異變。”
“其中,導致了其中三個亡者的變化最大。我分別叫他們凋零女妖、三頭犬和瘟疫之源。前兩者都有固定的領域范圍,掌控著大概三十到五十個墓地群,并沒有向外擴散的跡象?!?p> “瘟疫之源則不同,它本身沒有移動,其散發(fā)著的瘟疫卻持續(xù)影響著周遭的亡者們,隨著亡者的游蕩,導致更多亡者身上攜帶了病原。當上一次村民們進入敗葬墓地埋葬死者后,也將瘟疫帶來了村落之中。”
“最終的結果你們也知道了,這里居住著的埋葬者們都死于這種瘟疫,并且變成了極為活躍的狂尸。我已經(jīng)盡所能的防止瘟疫的泄露,但為了確保敗葬墓地公共墓地的作用,你們還是需要將它擊殺,然后帶著它的尸體前往「診所」,研究出對應這種瘟疫的治療劑?!?p> 墓地之王、凋零女妖、三頭犬、瘟疫之源。
“血療無效嗎?”
“除非有人可以在感染瘟疫后存活下來,否則血液中沒有抗體,血療不會起作用?!?p> 王元家對話中還將一些重點寫在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當中,以免日后記憶模糊后會出現(xiàn)疏忽的狀況。接下來他又針對這次獵殺提了很多問題,寇思邁都一一回答了,其中一些他不清楚的地方,也提出了某種設想,同時也表明他的所有答案與設想都不是百分百可靠了,在行動的時候依舊要保持著充分的謹慎。
“我明白了。”
談話結束后,余無的眉頭卻緊緊皺了起來。
他無法忽視掉對話中一個最重要但未被談及的問題,直接開口說道:“如果活人會被感染的話,兩位獵人進入目的不是會有極大的危險嗎?他們要怎么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p> 三人同時看向余無,寇思邁的眼神很是溫和,其他兩人也多少有些錯愕,不知道這份錯愕是針對余無的無知還是其他什么。
王元芳看了野馬青銅一眼,眼神交流過后還是由他負責回答,他說道:“余無先生,我們是敗葬教會的獵人,職責就是消滅會對活人造成威脅的所有亡者。至于生命安全這一點…不在我們的考慮范圍之內。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在制造出治療劑后得到治愈。”
這番話無疑觸動了余無,這兩位獵人來到敗葬墓地獵殺瘟疫之源的前提,竟然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也是為什么亞楠只派了我們兩個人來的原因?!?p> 聽到這里余無馬上反問道:“所以,你們一定很厲害吧。”
王元家很有自信的說道:“青銅先生是亞楠最強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