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閣中。
百千條蝮虺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地板之上蝮虺從四面八方游弋而來,一品閣的大廳中瞬間已經(jīng)滿是毒蟲。
客人們尖叫著,四處亂竄,躲避著蝮虺,大廳之中一片混亂。
育沛發(fā)出的火光將掉落在周盈缶身邊的蝮虺驅(qū)散。周盈缶順手從吧臺上拿起菜單、賬本等可以燃燒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點(diǎn)燃扔在身前。然而那些雜物并不能燃燒多久,只是稍稍阻礙蝮虺前行。周盈缶翻身爬上吧臺,伸手從吧臺后的酒柜上拿起白酒,統(tǒng)統(tǒng)摔碎在地,酒水緩緩點(diǎn)燃,燃起稍顯可觀的火焰。他將吧臺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全都踢到火焰之中,火勢終于漸漸熾烈。百十條蝮虺圍在火圈周圍,吐著蛇信,一時(shí)間無法靠近吧臺上的周盈缶。
不遠(yuǎn)處一個(gè)客人身上爬滿蝮虺,尖叫著跑到火圈之中??腿松砩系尿篁潮换鹧骝?qū)散,但他身上的衣物也瞬間被火焰點(diǎn)燃。客人撞在吧臺之上,在火焰中發(fā)出痛苦的尖叫聲。
周盈缶不忍看他死在火焰之中,急忙收起育沛,伸出右手,掌心張開。他喃喃念起咒語,周盈缶之書在他手掌中浮現(xiàn),書頁隨著咒語飛快地翻動著,隨著咒語的停止書頁靜止在某一頁。清冷的水瀑從天而降,水瀑猛然落下,撲滅客人身上的火焰??腿吮凰贀涞乖诘?,躺在滿是灰燼的水中低聲呻吟著。
周盈缶還是初次使用魔法,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但他并不能細(xì)致入微的控制水魔法,從天而降的水瀑不僅將客人身上的火焰熄滅,也將吧臺周圍的火圈差不多撲滅干凈。
水瀑瞬間的力量將原本圍在吧臺周圍的蝮虺沖散,但是火焰熄滅,蝮虺醒過神來蛇目中透出貪婪的神色,吐著蛇信飛快向吧臺游弋而來。
其中幾條已經(jīng)從地上飛躍而起,撲向吧臺之上的周盈缶。周盈缶急忙低聲吟誦著咒語,但是眼看已經(jīng)來不及了。育沛從周盈缶口袋中飛出,懸浮在他的面前,熾烈的黃光一閃而逝,育沛碎裂開來。不過隨著育沛破碎,空中一陣漣漪,光芒將撲面而至的幾條蝮虺統(tǒng)統(tǒng)融解。
書頁停止翻動,魔法終于完成?;鹧嫠毫汛髲d的地板,裂痕圍繞著吧臺蜿蜒延伸,熾烈的火墻從裂縫中噴涌而出,火墻周圍的蝮虺瞬間化為灰燼。
周盈缶眼前一陣發(fā)黑,像是低血糖一樣,差點(diǎn)暈厥過去。周盈缶身體虛弱地晃了晃,好險(xiǎn)沒有從吧臺上掉下去。周盈缶穩(wěn)住身形,合上影之書,手指用力按著眼睛和眉心的位置,緩解片刻,睜開眼睛,才感覺放松一些。周盈缶想著應(yīng)該是連續(xù)使用兩個(gè)魔法,對于身體的負(fù)荷太大,一時(shí)半會恐怕不能再使用魔法了。
大廳中,客人幾乎已經(jīng)沒有掙扎的余地。大多數(shù)可以已經(jīng)躺在地上,或者趴在桌子上暈過去,神上全都爬滿蝮虺。他有心去幫助其他客人,卻苦于無法再使用魔法,只能眼看著客人們被蝮虺群撲倒在地上。
周盈缶看到火圈外不遠(yuǎn)處一個(gè)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的蝮虺慢慢退去,他凝神看時(shí)一條蝮虺正從女人的口中爬進(jìn)去。片刻,那女人睜開眼睛,不過眼瞼之中顯然已經(jīng)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一雙蛇一樣的眼睛,她的口中吞吐著蛇信,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她的蛇目貪婪地盯著火圈中的周盈缶。
周盈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急忙環(huán)視吧臺四周,想要找個(gè)東西遮掩口鼻,但是吧臺上的東西剛才都已經(jīng)被他扔到火中燒掉。今天天氣炎熱他也沒有穿外套,身上沒有多余的衣物。周盈缶掀起衣服想要撕下一塊布料,卻發(fā)現(xiàn)根本撕不下來。他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情急之中,想到袖子是縫上去的,這才費(fèi)力將半邊袖子扯下來,套在頭臉上,遮住口鼻。
老板娘不知何時(shí)站在火圈之外,瞇著眼睛盯著周盈缶,森然道:“別掙扎了?!?p> 說著,老板娘口中吐出黑色的煙霧,煙霧飄入火墻之中,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鹧鏉u漸開始衰竭。
一品閣外。
輕雪劍的碎片,停在門前,碎片化成的雪花緩緩飛舞著,冰冷肅殺的劍氣漸漸凝聚。門前的卷閘上面漸漸凝起一層寒霜。
鳳凰隨后而至,他感覺到門內(nèi)陰冷黑暗而貪婪的氣息,身上跳動著金色火焰,心中升起無窮的殺意。
此時(shí)正是晚飯時(shí)間,學(xué)院路上行人不少。鳳凰不愿剛剛來到東極就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壓下將一品閣化為灰燼的沖動,隨手一揮,布下結(jié)界,將一品閣隔離于世外。
翻飛的雪花散發(fā)出冰冷的劍氣,早已布滿寒霜的卷閘,片片碎裂。雪花飛入一品閣。
雪花穿過黑色的煙霧,煙霧凝成冰霜掉落,雪花穿過火墻,火墻瞬間熄滅。雪花飛到周盈缶面前,緩緩散開,輕柔地圍繞在他的四周,緩緩舞動著。
周盈缶正好奇地注視著環(huán)繞在身周的雪花,顯然百千朵雪花環(huán)繞著他,是在保護(hù)他。周盈缶卻不知道這些雪花從何而來。
老板娘看著周盈缶身旁緩緩舞動的雪花,稍顯詫異,卻并不如何緊張。一把殘劍,一把出自北境的殘劍,蝮虺想起進(jìn)入南山的那名北境少女,眼中透出幾分貪婪。殘劍劍氣雖冷冽,但是沒有握劍之人,并不能阻止她殺死周盈缶。接著老板娘感覺到身后熾熱的殺意,她急忙側(cè)身退后,眼瞼中蛇目凝視著步入大廳的男子,驚疑不定,蛇目中透出幾分貪婪與恐懼。
鳳凰緩緩而行,步入一品閣大廳之中,所過之處,金色火焰將蝮虺一一化為虛無。
“老六,來客人了!”老板娘喊道。
“我已經(jīng)看到?!崩狭呀?jīng)走入大廳,來到老板娘身邊,澀聲道:“鳳凰,竟然沒死!”
“我們怎么辦?”老板娘聲音中有幾分顫抖。
司命大人與鳳凰一戰(zhàn),雖然勝出,但是司命大人也被鳳凰所傷,一直在猨翼之山養(yǎng)傷。對于鳳凰,蝮虺心中還是有幾分畏懼之意。
老六凝視著鳳凰,沉默不語。本想著這次來到東極,可以便宜行事,吞下不少好東西,起碼吃些人還是不成問題。沒想到被椿象留下印記的周盈缶自己送上門來,這周盈缶與命運(yùn)雙子關(guān)系密切,但是既然送到嘴邊,蝮虺想著趁命運(yùn)雙子來不及反應(yīng),先殺掉周盈缶,給孩兒們開開葷,吃幾個(gè)人,就返回南山。誰知道竟然會在東極遇到鳳凰!
鳳凰緩緩走到吧臺前,朗聲道:“小兄弟可是周盈缶?”
周盈缶好奇地注視面前的男子。男子身著金色羽衣,披著五彩霞帔,長發(fā)飄然,鳳目朱唇,面如冠玉,如同傳說之中的仙人,又仿佛從漫畫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我是周盈缶。”周盈缶應(yīng)著,問道:“這些雪花是你的嗎?”
鳳凰笑道:“此是宰玉先生所留輕雪劍?!?p> “宰玉!”周盈缶跳下吧臺,急忙問道:“你認(rèn)識她?她現(xiàn)在在哪?”
鳳凰肅聲道:“宰玉先生已前往北境?!?p> “她……”周盈缶有些不知所措道:“她還好嗎?”
“宰玉先生一切安好?!兵P凰柔聲道:“她讓我告訴你,她很想你?!?p> 周盈缶緊緊握著拳頭,微微低著頭,眼中有些發(fā)澀,緩緩低語道:“我也很想她?!?p> 鳳凰微微頷首,笑道:“小兄弟稍待片刻,此間事了,我們再詳談?!?p> 鳳凰側(cè)身看著老板娘和老六,鳳目中金色火焰燃燒著。鳳凰冷道:“蝮虺是你們自己出來,還是要鳳凰逼你們出來。”
老六冷道:“請鳳凰稍作等待,蝮虺這就出來見客。”
老六抱住老板娘,兩人耳鬢廝磨著。
鳳凰轉(zhuǎn)過身去,不想看到他們糾纏的惡心樣子。
老六趁機(jī)在老板娘耳邊低語著:“我拖住鳳凰,你趁機(jī)挾持周盈缶,我們伺機(jī)逃回南山?!?p> 說完,老六扭動脖子,張開嘴巴,蝮虺從口中爬出。隨著蝮虺爬出,老六緩緩干癟下去,只剩下一張人皮和衣物落在地上。
大廳中的蝮虺全部向老六口中的蝮虺聚攏。無數(shù)條蝮虺糾纏環(huán)繞在一起,緩緩組成一條巨大無比的蝮虺。蝮虺蜿蜒有將近二十米,盤旋在大廳的一側(cè),昂起的蛇頭觸在天花板上,巨大的蛇目緩緩張開,露出森然的神色。蝮虺鼻尖的尖刺有一米多長,透著陰森的寒芒,仿若利劍一般。
老板娘悄然藏于巨大的蝮虺身后,眼瞼中的蛇目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周盈缶。
“鳳凰!”巨大的蝮虺開口,黑色的霧氣繚繞在它的蛇口周圍,它陰森的聲音道:“司命大人雖然沒能殺死你,恐怕你此時(shí)也是重傷未愈吧,你真有把握殺我?”
鳳凰冷道:“殺你綽綽有余?!?p> “口出狂言!”蝮虺口中吐出黑霧。大廳中一瞬之間,幾乎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黑霧仿佛有某種腐蝕性,大廳中的桌椅層層剝落,漸漸開始腐朽。
雪花環(huán)繞在周盈缶四周,冷冽的劍氣阻擋著黑霧靠近。
“客人們?!敝苡炯钡?。
鳳凰揮手灑出一片金火,火焰如同一層薄衫,將大廳中暈厥的客人罩在其中。鳳凰微微蹙著眉尖,有這些人在此,他不好完全施展鳳火,如果與蝮虺對戰(zhàn)中,鳳火稍微失控,恐怕這些人都將化為灰燼。
鳳凰對周盈缶道:“小兄弟先借輕雪劍一用。”
周盈缶茫然道:“好。”
鳳凰揮手,雪花飛舞而起,片片雪花組成裂痕斑駁的輕雪劍。
鳳火化成的薄紗籠罩在周盈缶身周,鳳凰叮囑道:“小兄弟千萬不可離開鳳火范圍?!?p> 鳳凰握著輕雪劍步入黑霧之中,朗聲吟道:“少年聽雨歌樓上?!?p> 磅礴的劍氣在黑霧之中縱橫,正是宰玉聽雨劍的劍意。
周盈缶在黑霧之中只看到劍光閃動,只聽到鳳凰低聲緩吟的詩句,和那條大蛇尖利的蛇鳴聲。周盈缶有些不安地在鳳火化成的薄紗中等待著。
老板娘臉上帶著陰森的笑意,出現(xiàn)在鳳火薄紗之外。
老板娘伸手抓住鳳火薄紗,不顧鳳火灼燒,一把將薄紗撕開。她眼瞼中的蛇目透著森然,被鳳凰灼燒的血肉模糊的雙手抓住周盈缶的脖頸。
周盈缶被老板娘掐住脖子,拖入黑霧之中。老板娘和周盈缶兩人都未發(fā)現(xiàn),一直安靜躺在周盈缶褲兜里的迷轂緩緩散發(fā)出血紅色的光芒,一條微小的燭龍安靜地沉浮在血色的紅光中,此時(shí)燭龍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