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蕓歡躺在軟塌上,整個人怏怏的,臉色慘白,唇色緋紅,人瘦削的宛如一張紙,貼在寬大的衣袍里。
他一只手疊在腹部,露出的一截手腕又是蒼白又是無力。
時懿眼睛都紅了。
“圓子?!标懯|歡睫毛顫顫巍巍的,縱然時懿腳步很輕,卻還是被他察覺了。
“我吵醒你了?”出聲都是哽咽。
五官是相通的,眼睛看到的悲傷會被讓鼻子難過、嘴巴顫抖,最后在呼吸中讓心都疼了。
“沒有,是天氣太好了?!标懯|歡非要坐起來,彎個腰都在咳嗽的人,還要和她討論今天的天氣。
“你快躺下?!彼芑艔?,陸蕓歡太脆弱了。她怕他等不到。
“你去哪?”他看時懿要準備離開,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我去給你端藥?!比治叻中奶鄣恼Z氣。
“我喝過了,你過來坐坐,來我這里,就一會。”
陸蕓歡大動作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時懿。
她一走近了,就想哭。整個人都泛著一陣酸。好像心里無窮無盡的委屈。
“別哭了別哭了,我還活著呢?!标懯|歡給她擦眼淚,輕輕的,溫柔的不得了。
“我該早點回來的。我該早點回來的?!?p> “你想去哪就去,不必管我一個病癆子?!?p> 陸蕓歡這個人啊,這種一往無前的平靜真讓人生氣。
“我不管你!你讓那虞大姐管嗎?”
時懿生氣著,損人的厲害。
“說什么呢,我有乘風?!?p> 真是溫柔啊,也挺讓人難過。乘風和她,在他眼里都算一類人嗎?
“你什么意思!”
“馬上就是世子妃的人了,怎么還哭鼻子。”陸蕓歡好像看不到時懿的惱火,笑著哄她。
有些火啊,起的無緣無故,滅的無聲無息。
涼的透徹極了。
“呵,所以陸蕓歡,你覺得我更適合去南絳當世子妃是嗎?”時懿退了兩步,脊背挺的直直的,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壓著她一樣。
“小圓子長大了,這么出色,當然要配一個出色的男人?!标懯|歡似是一點不懂她的意思,甚至字里行間還透著點疑惑。
時懿突然就笑了,比這滿堂的杏花都艷麗。
“陸蕓歡,我裝了近十年,第一次發(fā)現,有人比我還厲害?!?p> 她笑的溫柔,端莊,平和,最后似是什么情緒溢滿了心頭,連白凈的牙齒都露出了幾顆。
時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將軍府,只是頭腦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跪在祠堂快四個時辰了。
長音在邊上害怕極了,她跟了時懿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她這樣,問什么答什么,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端坐著,像個正經的大家小姐。
卻不像時懿了。
時懿走之前,讓長音在將軍府假扮她重病,被她爹當天就抓到了。
可是為時已晚,時懿人已經跑遠了,追也沒有地方追。時深清氣不打一處來,扣了長音的月錢不說,時懿一回來就讓她倆結伴去祠堂跪著。
“小姐小姐……你說說話啊……”
長音心里默默祈禱。
時懿跟個木頭人一樣,跪在祠堂六個時辰。
然后吩咐長音給自己準備了一套宮裝,然后泡了個溫泉澡,洗去一身疲憊。
再然后……
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