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將軍要成親的消息傳遍整個神界,連鎮(zhèn)守南極水域的顧梟都傳來賀信,縉绤先神的名聲極大,神界少有不敬佩的,所以連帶著他的徒弟子嗣也尊敬一些。
安祁旭跟岫驥一起去云林之城下聘,城中竟有百姓迎接,可見‘若為真豪雄,怎會隨時馳’。
下聘回來,安祁旭就回了墨韻軒,不見夢蘭,想著她平日必是第一個出來相迎的,故問文蘭:“夢蘭呢?”
“剛才她哥哥來尋她有事,她報假出去了?!卑财钚裰兰依锫闊悴辉偻聠柫?。
……
這夢蘭跟著哥哥出了祭司府,被他帶到一處偏僻地方,“大哥,是爹娘身體又出問題了?”她大哥點頭又搖頭,“我和二弟,做生意虧了一千兩?!?p> “一千兩!我前幾天才當(dāng)了衣服首飾,當(dāng)?shù)娜賰摄y子都送回家了,去哪里找一千兩填這個窟窿?!眽籼m摸著身上已有些褪色的衣服,這些天堆積的壓力突然爆發(fā)出來,哭著說:
“你倆一直這般不踏實,只問家里要錢,我身上從來沒存過一分錢,再要我也是沒有?!彼D(zhuǎn)身就要走,被她大哥硬生生地拽回來。
他兇色盡露,“那邊人說不還錢就要把咱家賣了,你想辦法向你少爺求求?!?p> 他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夢蘭,生得艷麗美絕,現(xiàn)下眼中含淚更像是沾露的芙蓉花。又生一計:“實在不行,把你送到他家,也算抵債了?!彼桓睙o所謂的樣子,仿佛這不是他親妹,而是簽了賣身契的奴隸。
夢蘭心中徹底涼透,她知道哥哥這些這番話恐怕是跟爹娘商量過的,她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少爺不會無緣無故給我銀子的?!?p> 夢蘭哥哥早知道她會妥協(xié),拿出一小包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放到她手上,“那家都是些兇神惡煞的人,將三妹送去豈不是送死。你家少爺不是更好,人生得俊,以后也是有大造化的,你若能跟著他才是天大的福氣。你只要把這東西讓他吃下,就成了?!?p> 夢蘭會意,嚇得想把東西還給他,卻被他一吼手又縮回來?!澳闳羰遣宦犜?,我托人把你買到凡間,這輩子回不來?!眽籼m仍是哭,一字不言。
至于到底如何行事,現(xiàn)下是一概不知。
接下來一段日子異常平靜,夢蘭幾乎不見安祁旭,他也不去問,所幸他一直忙于岫驥的婚事,幾乎住在昭元府。
……
轉(zhuǎn)眼已是成親之日,整個昭元街張燈結(jié)彩,閉市以待,安祁旭陪岫驥上了一炷香,然后就是迎親。
岫驥身著神制官級鴉黑燙金喜服,上用紅線繡著花紋,后側(cè)是身著紅衣的安祁旭、林柯、顧佚及顏渤庸共四人。一路吹鑼打鼓,到了黎族之地。
到了黎箐家宅,照理是堵門?!胺查g接新娘子是必要作‘催妝’一首的,將軍請?!币蝗苏f完,站在一旁的黎憶云接著說:
“定要將軍自己作的才行?!彼f罷笑著望向安祁旭,安祁旭無奈,對她做了一個‘促狹鬼’的嘴型,轉(zhuǎn)頭對岫驥說:“師兄作一首吧?!?p> 若是平日,岫驥恐怕想一天都是寫不出的,偏巧他今日是著實高興,文思涌動,張口就是:
“昔日水促鴛鴦攜,今朝花開堪待折。西風(fēng)已送賬車至,急等羅敷紅妝成?!?p> 旁人叫好,黎家人還欲刁難,早有人得了安祁旭的指示往人群里撒紅包,岫驥等人趁亂闖了進去,之后的便順利許多,黎家夫人眼含熱淚拉著岫驥的手,明里暗里讓他好好對黎箐,就連幾個男子也是紅了眼眶。
接了新娘,眾人返回神城,賓客皆到,百蕭接待著。
迎親隊回到,引入正廳,岫驥是孤兒,無父無母,師傅縉绤歸寂,無人可拜。故百蕭拿出縉绤佩劍霜華,擺在高堂,如同其人,受新人大拜。
安祁旭與岫驥陪賓客喝酒,時不時幫他擋幾杯。忽見櫧柏來找他,對他說了幾句話。
安祁旭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了,只道:“等婚宴畢,再處理吧。”
“怎么了?”隨父親前來赴宴的孟堯淵見他神情嚴(yán)肅,以為出了什么事,連忙問他。
安祁旭只說是前幾日托人從凡間尋的畫尋到了,只是有些破損。孟堯淵又看看他,也相信他是會為字畫痛心的人。
“我這有一幅‘大江墨山圖’,他們都說好,改日我給你送過來?!闭f罷,推著安祁旭往岫驥那邊去,讓他趕快去陪酒,岫驥要是喝醉了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岫驥已是醉著了,挨著安祁旭的耳朵說他實在不能再喝了,安祁旭一咬牙,接下來的敬酒都是他搶著喝的,還將自己一直藏著的醒酒丹偷遞給岫驥一粒。
好不容易敬完酒,岫驥由人攙扶著回了洞房,安祁旭卻還被人抓住喝酒,安祁旭摸摸荷包,慶幸自己醒酒丹帶的多。整個宴席下來,他一口菜也沒吃,喝酒就喝飽了。
婚宴畢,賓客皆散,安祁旭靠著柱子長出一口氣?!吧贍?,馬車到了。”安祁旭點頭,由小廝扶著上了馬車。招來一侍女,“去尋大祭司,問問她走不走?”
侍女聞言就去找百蕭,片刻又回,“大祭司說,讓少爺先走,她在這歇一會就去凡間視察?!贝送膺€傳了些百蕭讓他回去好好休息的話,安祁旭點頭,遞給侍女一個小紅包,“有勞。”
被人攙扶著躺在榻上,他說道“都出去吧,去煮碗醒酒湯給我喝。”一時內(nèi)室里人散盡,他也坐了起來。
夢蘭接過煮好的醒酒湯,往內(nèi)室走,藏在袖子里的藥仿佛是烙在她身上了,眼見著快沒時間了,她知道成敗在此一舉。
最終,還是將藥倒了進去。
推開內(nèi)室門,只見安祁旭是靠著榻坐那的,一副喝醉模樣,臉色卻如常,她覺得哪里不對勁。還是將湯遞過去,“少爺喝了這醒酒湯睡一覺,睡醒就不會難受了?!?p> “夢蘭,你說我待你如何?”
夢蘭大驚,他的聲音完全不像是喝醉的人該有的,強裝鎮(zhèn)定笑道:“少爺待我們,自然是千好萬好?!?p> 她這一說,直令安祁旭憤氣突生,“那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這樣做的后果,是否我被人恥笑,與你無關(guān)。”
夢蘭一驚,頓時明白他已經(jīng)知道,可究竟如何讓得知,她便不知了。
原來就在夢蘭與兄長見面時,安祁旭翻了好幾本六界的寶器冊,畫了幾張圖紙,皆是當(dāng)岫驥成親的賀禮,拿了許多好東西,帶著櫧柏去找工匠。
安祁旭因在云林之城練耳鼻之功,所聽之處甚遠,恰行一處,聽到一女子微弱哭泣之聲,細(xì)聽之下,竟是夢蘭,故令櫧柏前去查看。櫧柏去時還好,回來時臉色煞白,一五一十地說與安祁旭聽。
安祁旭聽完鐵青個臉,心中氣惱,櫧柏道:“少爺別氣,是夢蘭姑娘的家人太過分,咱回去再問夢蘭姑娘吧。”
安祁旭搖頭讓他不要對別人說這些事,“她若沒做,而是對我說實情,這一千萬兩我也是愿意拿出的,但若她真做了那事,無論她是否自愿,我也不該留她了。咱們只小心行事,你是法術(shù)的,暗中看著?!彼f歲時就已經(jīng)開始教櫧柏修法了,櫧柏回:“是?!?p> 他將碗放下,直直盯著夢蘭,一副洞察一切后的平淡模樣,夢蘭知道,她的懷疑是對的,她連忙跪下。
“我錯了少爺,我大哥逼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少爺饒我這一次,我保證再不會了。”
“你有苦衷,便能害旁人了?你不與我說,怎知我不會幫你,這些年,因你是師姐送來的侍女我?guī)土四愣嗌俅危夷?、文蘭、櫧柏都是隨我一塊讀書寫字識禮,你現(xiàn)下如此行徑,又想打誰的臉?!卑财钚衤曇羧缤蹲右话愀钤趬籼m心上,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的少爺,再也不只是溫潤寬和的貴家公子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強調(diào)她只是一個侍女。
她的哭也止住了,也不求他饒恕了,“那依少爺言,想怎么處置婢子都行。”她突然抬頭,一臉苦澀的笑著。
安祁旭因這事氣著,拿出銀票放到她面前,“拿著這些錢,明天就離開祭司府,就說你哥哥給你尋了親事,從今以后我不希望在神城看見你,也不想聽到有什么閑言碎語關(guān)于你我?!?p> 夢蘭接過錢,安祁旭已轉(zhuǎn)過身不看她,她知道他完完全全地厭惡她,她砰砰磕了幾個頭,站起退到門口,已轉(zhuǎn)過身要走了。
突然回頭,眼中悲痛不舍,“少爺,夢蘭知道您認(rèn)為我居心叵測,可夢蘭最后說一句真話。您不喜歡吃甜食,喝茶喜喝七分熱,這些夢蘭都記得。您喜歡詩詞字畫,夢蘭不如文蘭聰明,可夢蘭也在很努力的學(xué)。您這么好,我對您的心是真的呀?!?p> 她再一拜,轉(zhuǎn)身離去,她以后的天地,大概再也不會出現(xiàn)關(guān)于安祁旭的字眼了。
夢蘭走后,安祁旭久坐,他心里依舊是剛才夢蘭說的那番話。這個少年,第一次切身接觸這個名為情的東西。緩緩心神,對著外面喊了句“進來吧。”門再度被打開,進來了兩個人,分別是櫧柏和文蘭。
櫧柏自然不必再問了,所以他只看著文蘭問話:“你覺得我這罰是否有些重了?”
“是夢蘭心存歹念,少爺還給她銀兩已是寬厚了。只是少爺,等夢蘭走時文蘭可以去送嗎?”
安祁旭點點頭,若是夢蘭走了一個人都不送她才容易惹人生疑?!澳悄阏J(rèn)為,我為何如此生氣?”
文蘭似早有預(yù)料,條理分明,“若她得逞,于三者有害:于她,定會有人說她蓄意勾引;于您,眾人會說您沉迷女色,難堪重任;且夢蘭是大祭司送給您的侍女,若此事生成,又難免不會有人說大祭司別有用心。所以少爺放心,文蘭不知道今天發(fā)生了什么?!?p> 安祁旭看向她和櫧柏,心里那股怨氣才慢慢平息了,“你,想不想學(xué)法術(shù)?”
文蘭驚的抬起頭,又垂下來,“我資質(zhì)太差,明芝先生從前教了我?guī)兹?,可我卻一點東西都學(xué)不好?!?p> 安祁旭不聽這些,又問了一遍她想不想,文蘭望望他,堅定地點點頭說想。安祁旭道:“那以后你便跟櫧柏一塊修習(xí),他那里都有書?!?p> 兩人離去,安祁旭躺在榻上,心里慢慢有了主意,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
等到安祁旭隨百蕭來拜訪新婚的岫驥夫婦時,順便提了自己的想法。
“去凡間游學(xué)?”安祁旭點點頭,說自己如今修法總不得要領(lǐng),所進法力雖盛卻覺得不能把控。
且他如果還是進尚學(xué)或在家修習(xí),倒不如去外界領(lǐng)略大江南北之靈盛。
百蕭聽到他說進法多卻不能把控的時候有些心虛,又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一旁本不說話的黎箐開口:
“師弟所言有理,凡間禮法齊全、山川江河靈氣阜盛,此行必定有益。只是不知道師弟欲去何久?”
安祁旭看向這個傳聞里精明練達的師嫂,看上去師兄也是頗聽她的話,又聽她知道自己游學(xué)之目的,不免高興:“此行恐要萬年左右,還望師兄師姐及師嫂勿給錢糧等物,我在凡間之吃食住處全靠自己。”
岫驥身為男子,自然喜歡安祁旭這番話,又向百蕭加了句:
“師妹,你可不能偷偷囑咐護界軍照看祁旭?!彼@說一不二的性子,引得黎箐失笑,一臉溫柔地看著他。
繁弦復(fù)
男主的事業(yè)線,已經(jīng)提上日程。先立業(yè)再成家嘛。 六界史和氏族的東西正在整理,晚上有可能會發(fā)。 能不能來個評論,讓我知道其實是有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