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夜色中,本來悄無人息的深林里卻時不時射出數(shù)道光影,往光源處尋,便能聽見不小動靜,為這漫長黑夜增添一絲肅殺之氣。
“我本不欲與爾等糾纏,也奉勸各位回去,向你們大人復(fù)命,便說是我林逸帶走了潭公子,也算有個交代?!睒湎虏⒄緝扇?,正是已在凡間待了許多時日的林逸、潭泀。周遭盡圍著持著劍刃之人,抬頭樹上亦是,幾十道劍影閃爍,直刺人眼。
林逸鮮有怒色,處變不驚,此時眼神也僅僅帶有些許冷色,倒是潭泀勃然大怒,就要發(fā)作,手上卻多了一層“禁錮”。林逸握住他手,輕微搖頭。潭泀無法,只好冷笑道:“還不快滾,當(dāng)真以為怕你們是不是,莫說四十個,就是八十、一百,也不過是隨便動動手的事?!?p> 追了兩人一路,這些人自然知道他倆的厲害,為首之人一個眼神示意,就緊緊將他二人圍住,為首之人道:“潭公子又何必為難我等,我等受大人之命請您回去。您離家出走的事情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如今又捎帶上林公子,到底影響不好?!痹捘凵耦┫騼扇司o握的手,笑容意有所指。
被他看著,兩人的手仍未松開,但潭泀已被激怒,大喝道:“你找死!”林逸不再攔他,只見潭泀另一只手聚起靈氣,赫然向那人打去,可來人早有防備,竟召出一法寶,金光四射的一面鏡子,不過巴掌大小,雕花鏤空倒也精致,背身一塊金質(zhì)蟾蜍,口中銜著一顆黃玉珠。
鏡面生生將潭泀一掌吸入,隨手一揚(yáng),鏡中又將吸入之掌吐出,攻向遠(yuǎn)處。只聽“轟隆”一聲,倒下一片入云高樹。
潭泀雙手一緊,怒道:“他竟將逆坤鏡都給了你,好啊,有本事你今日就殺了我,帶著我的尸首回神界,好讓他將我的眼珠子挖走,以表哀悼?!彼绱苏f,這逆坤鏡的主人已不必再提。而挖眼一詞,更是道盡心酸。
來人垂首,故作恭敬模樣,一只手卻背在身后,看不清動作?!疤豆舆@是何必呢,這一掌下來,小人可要躺上幾個月了。”潭泀不理他,趁這個檔口,拉著林逸就要突出重圍,卻被一道白光刺了眼,那光只一瞬就到了面前,他仍舊看不清是何東西。
林逸下意識地要替他擋過去,卻一齊被一片巨大樹葉裹住,帶向不遠(yuǎn)處,越過層層持刀暗影,白光緊追過去,又被一道水藍(lán)光束擊退,如死蛇般癱在地上。
握著逆坤鏡的人驚于這人法力之深,連忙向那看去,大聲道:“什么人?”遠(yuǎn)處光芒散去,林逸、潭泀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里,再前面一人,左手捏著剛才裹著二人的化回原樣的青綠樹葉,右手這持著一簫,淡藍(lán)色澤,中間仿若凈水流動,輕晃出彩。
安祁旭……
他望著躺在地下的鎖靈鏈,輕笑道:“鎖靈鏈,本君當(dāng)是抓什么怪物呢,連鎖人法力靈氣的寶物都用上了?!?p> 來人接任務(wù)時曾得明示:若有安祁旭在場,不必客套恭敬,直接讓他不要管這閑事,如若不行,直接硬搶。然后就塞了七八樣絕佳法寶給他。
本來沒碰上安祁旭,他們還在暗喜,誰知這突然就來了,而且法力竟可以輕易將鎖靈鏈控住,他們心中不免發(fā)慌,為首之人不去直視他,道:“小人受江宰座之命,帶潭公子回去,還請安神君不要管這事?!蹦┝诉€加一句:“江大人雖是新官上任,但到底位在您上,他的面子,您說要不要給呢?”
潭泀欲罵,卻被安祁旭一聲怒吼驚住,“一派胡言!”他一甩左手,樹葉落地,地面竟裂開一道縫,“江宰座身為文官,不設(shè)親兵,更不統(tǒng)領(lǐng)軍隊(duì),爾等腳下踏著的可是官制銅云面兵靴,便不可能是尋常家丁。江大人雖是新官上任,但早有美名,怎會以身犯法。”
他眼神冷冽非常,有道:“污蔑陷害神領(lǐng),私下動用鎖靈鏈捉無罪之人,兩罪并罰,不知爾等四十人并上你家大人當(dāng)不當(dāng)?shù)钠?。?p> 其實(shí)幕后之人眾人早已心照不宣,那為首之人似乎萬分敬他順?biāo)?,此時已是怒發(fā)沖冠,顧不上官位尊卑,“你這是何意,你為神領(lǐng),我家大人亦是,且他較于你更有資歷,你豈可不敬他。”他斜視四周,冷笑道:“想來我家大人自然比不上您,您身為縉绤先神獨(dú)子,執(zhí)劍大祭司、昭元將軍師弟,自然是萬分尊貴?!?p> 這句話無疑是于虎首上強(qiáng)揪毫毛,安祁旭雙手握緊,道:“公道自有法定,你家大人命爾等私用鎖靈鏈,是為主犯,若是個有腦子的,不妨掂量掂量,是趕快去報信,還是本君帶你們走?!?p> “不識好歹?!睘槭字髓F了心的要為自己的主家盡忠,掏出那人給他的法寶往同伙扔去,自己則留了一把“萬間槍”,紅纓銀槍,為二十萬年前天山所出,琮尊曾賜予當(dāng)時還是大公主的羽冰落,最后歸于白虎神君潭轅。此槍曾于戰(zhàn)場上,自破敵軍,殺敵萬數(shù),自此成名,矛頭被滴有其當(dāng)時尊神兩滴神血,沾尊血,同舉世劍。
眼見槍頭就要刺到安祁旭,安祁旭仍舊沒有動作,對面的人似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箭卻已在弦上如何再有思慮余地。槍尖破風(fēng)而行,轉(zhuǎn)眼刺入安祁旭胸膛,可聞見一絲血腥味,可就在下一瞬,就發(fā)現(xiàn)已是身處他地,那還能尋安祁旭蹤跡。
他氣急,突然發(fā)覺手上寶槍如同死物一般,再無靈氣,槍尖血跡向上蔓延,轉(zhuǎn)眼時間已到了他手掌處,他嚇得就要丟掉,才發(fā)現(xiàn)手卻像是同槍合為一體,掙脫不開。
此時無法,他咬牙同同伴說道:“走,回去同神君稟明?!?p> 另一邊,安祁旭拎著已經(jīng)氣絕的一只白貓,低聲捏了咒,白貓不見。潭泀上去拍拍他肩,道了聲謝,又冷笑道:“他倒也大手筆,法寶多不說,還派了十多個軍長來捉我。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沒有江大人的參與。”
安祁旭這廂收了寒亦,聽這話后立馬皺眉,剛說了句江奕不是這樣的人,就被他絲毫不在意的拉著拍著,道:“走,請你喝酒,以后怕是再也見不到了。”聽他這話,大有從此都要躲藏下去,連尋常友人都不愿再見的架勢。
安祁旭搖頭欲說什么,但見林逸、潭泀兩手相握,難免尷尬,不著痕跡地移開放在他肩上的潭泀的手,正色道:“一直躲下去,怎是個辦法?你父親已動了請尊神尋靈的念頭,你若是信我,信你舅舅,便與我回神界,我們自會護(hù)你?!?p> 潭泀一聽此言,怒瞪美目,神色大變,怒中卻還帶著星點(diǎn)難堪與恐懼,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后傾,林逸環(huán)抱住他,不作安慰,只想等著他做出抉擇,然后,生死相隨。
安祁旭再進(jìn)一步,道:“你有什么好躲的,你既沒作奸犯科,又無貪贓枉法,這是的確是你父親做錯了,怎能你東躲XZ,平白被外人笑做談資?!彼抗饩季?,勝過此時天間萬千星光,信誓旦旦,道:“若你父親當(dāng)真不講道理是非,我與你舅舅定會保你平安離開。”
夜風(fēng)清寒,潭泀還未來得及打個寒顫,便覺得身上一暖,才發(fā)覺,早在自己失神時,林逸不再抱住自己,拿出披風(fēng)為自己披上。他突然扭頭看向他眼底,多年朝夕相處,潭泀看得出他眼中的支持意味,而他,也不由自主想到一點(diǎn):
林逸的父親,是不和他的父親一樣的,有著他父親所沒有的真正的慈愛與尊重,林逸也是十分敬重愛護(hù)他其父,卻為了他,遠(yuǎn)離疼愛自己的雙親??伤琅f軟弱,不敢面對殘忍現(xiàn)實(shí)。
不知過了多久,星辰逐漸黯淡,天際放亮,潭泀略帶沙啞的聲音傳出:“回去吧,是該有個了結(jié)了?!?p> ……
神凡交界,昆侖東極接壤,白虎軍連番查看駐守巡邏,安祁旭領(lǐng)著兩人剛至此處,便見天道處立著不少白虎軍,一見三人,先是一驚,隨后便是齊齊跑過來將其圍住,潭泀察覺握著他的手突然一驚,連忙回握輕搖一下讓他安心,上前一步攔住正要說話的安祁旭,向士兵大聲道:“你們再不必抓我綁我,我既來此,就是去見他的。”
“他”是誰,所有人心照不宣,白虎軍還執(zhí)著于傳聞中的“真相”,含帶鄙夷地將他們帶走。
安祁旭冷眼旁觀,受著士兵略帶敬畏的禮遇,又見潭泀眼中決絕凜然,不由一驚,這是潭泀從前臉上從不會有的。雖不知其意欲何為,但也相信此事一了,往后定是風(fēng)清月明。潭轅樓內(nèi)一片肅然,士兵也只將三人送到門口,然后離去。潭泀率先一步推開門,心里雖早有準(zhǔn)備,仍是驚了一驚。
潭轅與江奕臉上皆有怒意,各站于一方柱子旁邊,這是不曾見過的,在安祁旭印象中,以這兩人見面時的疏離,說話是絕不會超過十句,最多交際便是潭泀之母江妤與潭泀,今日卻像是撕破臉大鬧了一場。
潭泀不想望向任何一人,看向一片虛空,道:“如你所愿,我來了,今日便做個了斷?!?p> 潭轅派了多少人去尋潭泀,連時刻關(guān)心這些的安祁旭都算不清楚了??扇缃褚姷剑瑓s沒有一絲父子濃情存在,父怒子悲。
潭轅大怒道:“了斷?我是你父親,你要如何了斷!”他兩三步走上前,竟欲伸手打潭泀一巴掌,潭泀雙目瞪之,卻不作抵抗,反而攔住安祁旭與林逸,靜待一掌落下。
預(yù)料中的一掌未落。若潭泀閉著眼,或許會在心中自我安慰:父親是有一些疼愛他的……可他始終睜著眼,清楚地看見潭轅癡癡望著他的一雙動人眼眸,痛苦掙扎。
最悲莫過如此,潭泀只覺得愈發(f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龐了,此時竟連一絲苦笑都扯不出,輕輕繞過潭轅走到一處離所有人都遠(yuǎn)的地方,淡然笑道:“我不想再做你的兒子了,你和他每每通過我的眼睛去看母親時,我就感覺我其實(shí)不是一個人,是乘著母親眼睛的器具。”
江奕開口想說些什么,卻又頹然低頭,潭轅亦是一臉驚慌。他兀自懷念:“我想著母親定是個極美麗最溫柔的人,她懷我時就為我做了從襁褓中穿的肚兜到我如今該穿的長袍,她應(yīng)該是極愛我的?!?p> 淚不自主地涌上眼眶,他也顧不得擦,道:“我多希望她能活下來,這樣她就會知道,她用心疼愛用命換來的孩子過得很苦,她的丈夫和弟弟都不愛他的孩子。”
他突然聲音變大,語氣急促,眼中閃著奪目華光,仿若其中有一只雀兒破籠而出,飛向高遠(yuǎn)山川:“現(xiàn)在她的兒子要做一件大事,我相信她她會驕傲的?!彼聪蛱掇@,一改苦恨悲痛,全然新生:
“您與母親養(yǎng)我一場,我小時候也曾騎在您肩頭上摸假山上的的細(xì)流,看神華燈會。雖說您并不愛我,卻將我養(yǎng)大,我本該孝敬您于身畔,可我如今惡名在外,責(zé)任難名。權(quán)當(dāng)我不孝,將恩怨一筆勾銷,從此一別兩寬、再無瓜葛。”
“請容許我最后喚您一聲父親,再將您最珍視的東西贈與您。”
他急厲出聲,悲烈猶如金玉兩斷之聲:“父親,娘送我的眼睛,我給了你!”說罷,右手極快向自己眼睛打去。
潭轅只聽得愣了,再無行動,林逸當(dāng)即就要向潭泀撲去,卻被安祁旭攔住,吃驚一望,卻發(fā)現(xiàn)他正看向江奕所在的位置。
潭泀的手還未至眼前,突然就被一方絲帕纏住,不廢吹灰之力便化解了他聚起的法力,下一瞬,被人緊緊握住。
江奕面上還帶著未褪的心驚,一臉悔意是從前從未見過的,另有淚垂兩眸,燦星明月不可比擬、江波水痕無其動人,卻是比潭泀之眸更多兩分隱忍韌性,聲音微顫,可見心驚:“不許做傻事!”
這樣嚴(yán)詞,又平白無力起來,既如苦口婆心,又作嚴(yán)厲催辭,直喊得潭泀身子一軟。江奕按住其肩膀,絕不是林逸之輕慢溫柔,更不如說是嚴(yán)厲父親面對犯錯兒子的教化。
他莫不是是在怪我忤逆他與潭轅?潭轅如是想。故用著一雙憤恨眼眸盯向他,幸得江奕慣不受其影響,憂然道:“舅舅知道,你長大了,明白跟著我們會害了你,這是好事……你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決斷,這是……好事?!?p> 他扭頭看了林逸一眼,似乎做了重大抉擇,淡淡哽咽,道:“你找到下半生可執(zhí)手之人,舅舅和你母親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p> “這怎么行!江奕你什么意思?”潭轅悟出話中含意,暴跳如雷,上前就要拉潭泀,江奕反身一攔,道:“當(dāng)初姐姐命在旦夕時,姐夫未在其身旁,甚至連姐姐最后一面都不曾見,泀兒是姐姐以死保住的,從前是我想左了,我應(yīng)該是讓他安樂一世才對?!?p> 潭轅指著江奕,后者亦是凜然直視,兩人仿若對戰(zhàn),不肯退讓,絲毫沒有互敬之心,更罔提相喜。潭轅破口大罵:“你個白眼狼,忘了這些年是誰養(yǎng)著你了?不要以為你當(dāng)了宰座,看似百官之首。神界自古是以功論尊卑,你一個剛上任的官員,算什么東西?!?p> 江奕也不怒,道:“江某自然明白,姐夫教養(yǎng)之恩也不敢忘,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稱你一句“姐夫”了。”他轉(zhuǎn)頭對潭泀道:“你和林逸走吧?!?p> 潭泀如今也變得癡傻了,只看向他那一貫冷漠的舅舅,竟也松動了心,原先他只打定了主意永不見他兩人的,如今倒陷入了兩難,便又聽到潭轅怒道:“我看誰敢!”
此地是東極,百萬士兵皆聽他差遣,他這一吼,安祁旭眼前似乎就浮現(xiàn)了千百士兵圍著他們的場面。深知不可硬取,心生一計,朝江奕使了個眼色。
江奕會意,當(dāng)即對潭轅一攻,力道用至五成,掌風(fēng)帶起屋內(nèi)人人衣袂,連連作響。
可潭轅是誰,是當(dāng)初隨軍作戰(zhàn),一戰(zhàn)成名,靠著赫赫戰(zhàn)功壘起來的神君,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豐富,極為靈敏,江奕剛一出手,他立馬察覺,一掌接過,毫不費(fèi)力。
誰知下一瞬,門卻已是大開,安祁旭、林逸并上江奕身后的潭泀,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一聲怒吼,甩袖于江奕一身,后者竟也不躲,生生被弄亂淡色衣衫。
潭轅緊追前方三點(diǎn)光束,在日光下尤為耀眼。
不過多久,江奕追上,前方也隱約多了兩人,已然停下,潭轅一喜,連忙上前,之后便更加頭痛了。
來者是林柯以及其妻嫘婷。嫘婷武將,其封號為三勝常建大將軍,位同昭元將軍,為散將。
散將,手不握兵,唯有戰(zhàn)時得尊神選調(diào),方可持符召四君一祭司一將軍的軍隊(duì)。
腕上藍(lán)綢名為靛章絹,為上古神器,可化大小之形,甚可遮天蔽日,曾隨嫘婷共赴戰(zhàn)場數(shù)次。
章氏一族,雖為小族,卻也素以清流著稱,族中凈為儒雅之士,但生得嫘婷一身熱血,偏生得學(xué)極其名別音“雷霆”,雖容貌昳麗嗎,但仍少被過問親事。其到底順心順意。再于戰(zhàn)場上與當(dāng)時僅為軍長的林柯一見鐘情。
林柯那時困于生在林族,父母早逝,無依無靠,且林族投靠柳氏,林柯雖不喜,卻偏生得一副隨波逐流的性子,遂仍系在林氏一船,與其沉浮。
嫘婷一見,果真大發(fā)雷霆,罵了林柯半日不止,后一手拉扯,將其拉出林氏。卻因戰(zhàn)場失利,嫘婷負(fù)傷,未得救治,落得病根,欲離林柯,后終不許,喜得成姻。
如今夫妻二人形影相隨,多住北極,名為任職,實(shí)為修養(yǎng)。
潭轅一見二人竟至,便知硬奪之事絕不可再施,立于云上。
林逸與父母相見,自是喜不自勝,與父相視一眼,甚是濃情,還欲說些什么,便覺得肩上一痛,才知常年臥病于北極山水間的母親,一手摟著潭泀,一手委實(shí)不客氣地捶他。
母親摟著潭泀時的神情同從前無異,他還以為是父母并不知曉他與潭泀之間的事,一時心中躊躇,生怕二人心中厭惡,同潭轅一般欲拆散他倆。
林柯見唯一子嗣如此,心中自是了然,上前攬住他,請拍兩下,讓其放心,便將眼睛仍舊移向面色蒼白的愛妻。
嫘婷雖臉色蒼白,其余卻與旁人無異,說話跳脫,更不似為妻為母的大夫人,“逸兒當(dāng)真與我倆疏遠(yuǎn)了,如今連有伴侶的大事也瞞下?!?p> 一語石破天驚,林逸、潭泀二人大吃一驚,目視嫘婷,雙臉?biāo)亩杆偃旧暇p紅,不知怎樣接話。
潭轅臉色陰沉,林柯看見,便道:“潭兄何怒?你我相熟已久,如今可成姻親,到底美事一樁?!?p> 一旁未插話的安祁旭看向潭轅,完好捕捉其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惡心。
緊接著又是潭泀一句“你將我雙眸取走,還我自由?!辨墟弥?,林柯之幫襯,安祁旭到底放下心,傳音與林逸,便飄飄飛離這是非之地。
歸程遠(yuǎn)沒有來時心情沉重,安祁旭編出青靈鳥,將所生之事告知孟堯淵,免其擔(dān)心憂慮。青靈鳥遠(yuǎn)飛劃出云影,前路晨光尤甚,卻有層層白云繚繞。
是為壞天氣。
前路極明,卻不朗。安祁旭卻只能在這詭異晴日里,繼續(x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