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西陵,九重山上,霞光自云彩間落下,時不時有金碧輝煌的一角在云間顯化,那是一座懸在天上的宮殿。
宮殿下方,群山巍峨,正是清晨時分,千百道霞光從東邊升起,一群少年迎著朝霞。
一張張稚嫩的面孔,身著布衣,吐納之間,縷縷霞霧自口鼻噴出,發(fā)絲都沾染了晶瑩的露水,看起來極為不凡。
在這群布衣少年中,有一少年身穿黑衣顯得十分突兀,衣袖處繡著金邊,憑空多出一絲尊貴的氣質(zhì)。
這少年眉若劍鋒,目如星辰,長的不算特別好看,但白凈清秀的臉上似乎有著萬年不變的從容,讓他多了份特別的氣質(zhì)。
與那些少年不同,他吐納之間唯有一口濁氣,并無霞光。
雖沒有其它少年那般非凡,但這黑衣少年每一次吞吐還是十分認真,像是很珍惜這每一次的吐納,
“姜辰,你來太虛圣地好歹也四年了,連最基本的餐食霞光都做不到,堅持的意義是什么?”
“哼,換作是我早就脫下真?zhèn)鞯囊路?,那還有臉待四年?!?p> “人家是運氣好,走在路上都能撿到寶,一顆人頭換來真?zhèn)鞯茏拥纳矸荨!?p> 幾名在黑衣少年身邊的人議論,言語有種酸酸的嫉妒,不時斜睨,眼里盡是譏諷。
黑衣少年,神色不變,并不動怒,日頭漸升,他抬腳離去,一臉淡然像沒聽見任何言語的樣子。
離開人群,黑衣少年神色有些冰冷,他叫姜辰,是太虛圣地第二位真?zhèn)鞯茏?,也是太虛圣地最廢的真?zhèn)鞯茏印?p> 上山修行四年,不僅沒能前進一步,就連最為簡單,判斷是否能修行的吞吐霞氣都做不到。
太虛圣地在這大荒里,也算是頂尖圣地之一,兩宮四殿十二峰,門下弟子十萬之眾,不能迎霞鍛體的就姜辰一人。
四年里姜辰受到的嘲諷無數(shù),但他天性一切淡然,又有一段記不起的過往,讓他對這些冷眼早已經(jīng)看淡。
那段過往,似乎被封印在記憶里,想要想起又沒有任何頭緒,不去想但它就在那里,不曾被抹去。
“末法時代,縱然你有上古不滅的體質(zhì),也無法前行,太難了?!?p> “除非天地大變,回到那最為燦爛的黃金時代?!?p> 這是剛進太虛圣地,諸位長老探察姜辰的身體情況后所言,無不十分挽惜。
姜辰深吸一口氣,這是一方天地的原因,也是己身,外力無法干擾。
四年里,姜辰雖不能修行,但觀閱的古典無數(shù),所謂的黃金時代,那是一個諸王并起,天驕無數(shù)的大世。
而對自身體質(zhì)的記載,只有寥寥數(shù)語,天崩,地滅,唯吾不滅!一滴血,都可以重塑己身,千劫不滅,萬劫不朽!
幾句話無不是說明這種體質(zhì)的強橫,上古年間曾經(jīng)輝煌了數(shù)個時代,現(xiàn)在落沒。
因為太過久遠,這種傳說中的不滅體,已經(jīng)失去了很多信息,甚至沒有人知道這種體質(zhì)的表現(xiàn)如何,因為太古老了,沒有傳承下來。
“在這末法時代,一個不適合此時代的體質(zhì),還真是相得益彰?!苯阶猿暗馈?p> 躺在一塊山石上,周圍草木諸多,姜辰回想往事,居然有些迷糊,自己來這太虛圣地之前的記憶,竟然一點都沒有。
他只記得自己在一片泥濘里,撿到一顆頭顱,據(jù)說是九大圣地共同誅殺的魔女。
城中一張告示,自己提著頭顱前來太虛圣地,因為天大的功勞,所以直接成為了真?zhèn)鞯茏印?p> 這些記憶畫面,清晰,無比的深刻,但是姜辰自己卻感覺像是一場夢,自己到底做沒做過,也不知道。
至于那顆頭顱,好像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子,又好像看不清,朦朧不覺,竟沒有一點印象。
落日熔金,月宮升起,姜辰凝視著天空,些許困意,在眼睛閉上的時候,星空在變化,一縷縷灰色在星河中漸漸擴散,有無聲的雷電撕裂星空。
太虛圣地,九重天之上,宏偉的宮殿中,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身穿太極圖道袍,手持拂塵,正盯著前方一面巨大銅鏡,上面映照天穹,正有一縷縷灰霧像是要破鏡而出。
老者面孔微紅,雙目掩飾不住的激動,手中拂塵都在顫抖,若有人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什么樣的事情能讓這位老者都不平靜。
“發(fā)生了什么?”
一位黑袍人,一步千里,人還沒到,話語已經(jīng)傳來,寬松的黑袍遮住大半面孔。
“這方天地,在發(fā)生變化,末法時代結(jié)束了?!卑缀永险哳澏墩f道。
這一夜對于浩瀚無邊的大荒來講,正發(fā)生著天地大變,一些被卡在某一個境界多年的修士,在這一晚破開壁壘。
這場大變直接影響到了整個大荒,就連凡人界也波及到了,一些身患重疾多年的老人,在那一瞬間,身體像是發(fā)生了某種變化,舊疾盡退。
大荒群山中兇獸齊動,吼聲震動天地,一頭頭魔禽遮天蔽日而起,在那名山大川中,一道道人形光影沖向天穹。
天地劇變,那一縷縷灰霧是無上機緣,整個大荒都沸騰了,許多人為爭奪機緣而去。
嘀嗒!
一滴從天而落的露水滴入姜辰口中,讓他猛的翻身而起,雙目不可置信,一臉驚異,口中甘甜無比,有一股熱氣順著喉嚨而下。
小腹中傳來的熱度,讓他面色通紅,那股熱氣走遍全身,通體都有種要氣血沸騰的感覺。
“這是在那里?”姜辰醒悟過來,看這周圍一人多高的青草發(fā)愣。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可是在一塊石頭上躺著,怎么一覺醒來,周圍一人多高的青草,自己腳下的石頭都被蓋著,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仔細看腳下的石頭,還是那塊石頭,只是周圍這些小草發(fā)生了變化,還是那個地方,只是這方天地似乎有極為不尋常的變化。
咚!
太虛圣地,那幾百年都不曾響起的神鐘,此刻響起,鐘音渾厚,整片圣地傳蕩開來,一些閉關(guān)的老怪物都被驚醒。
發(fā)生了什么事?鐘聲急促,讓人不由自主也焦急起來,更多的是驚嘆。
“我的天,我看見了什么?!這棵樹為何如此巨大?!”一少年望著自己門前古樹發(fā)呆。
這棵有水桶粗,在一天前,它不過是一株手臂粗的樹苗,此刻變化巨大,讓人驚嘆。
“太虛弟子,聽法旨,召回所有在外的弟子,即日起,封山一月,任何人不得踏出圣地一步。”
虛空上,有法旨傳來,聲音浩大,讓人更加不安,這是有絕世大敵來討伐圣地么?要不然怎么會封山禁足。
姜辰感受到不對,心中猜測,一個大膽的想法讓他神色異動,這方天地在變化。
“你還是我的小白么?”一少女蹲在那里,看著眼前像老虎般的巨大兔子發(fā)愣。
向前走去,大家都在向中央靠攏,那里早已經(jīng)有長老在等候,許多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開花了,開花了,終于開花了,養(yǎng)育百年,今日終于開花了?!碧撌サ乩镆晃黄綍r打理藥園的長老喃喃道,神色有些許癲狂。
在他面前有一株七葉的藥花,每片葉子宛若羊脂白玉雕琢出來,在頂上有一朵鮮紅似血的花苞在形成。
姜辰心中有些期待,果然這方天地在變化,不知道是向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
轟隆??!
大地一陣搖晃,姜辰險些摔了出去,大地震動,一道道裂紋橫生,從中生長出手臂粗的藤蔓,似要將這大地一分為二。
震動越發(fā)強烈,似乎整個圣地都要裂開,天空中大雨突降,像是潑水一樣傾泄,天地黑了下來,雷電裂空,照亮霄漢。
山外傳來荒獸嘯聲,是一頭巨狼,爪子有碾盤大,東邊,一頭十幾米長的魔禽沖天而起,羽翼漆黑,沐浴著大雨,眸子兇狠。
“斬!”
圣地深處,戰(zhàn)王殿中傳來厲喝,話音剛落,圣地上空出現(xiàn)陰陽雙魚,一道灰蒙劍氣斬去,瞬間將巨狼從中間劈開,當場血灑大地,
錚!
有一道劍氣斬去,那魔禽神色慌亂,雙翅一展,想要逃,但那劍氣更快,只是在瞬間就斬在了魔禽身上。
一聲慘叫,血灑天宇,魔禽當場被斬的爆碎開來,氣血都瞬間被劍氣湮滅。
姜辰神色發(fā)呆,這是什么鬼東西?那么強橫的魔禽和荒獸,都被一劍斬死,這也太可怕了吧,
嗡!
有道音傳出,從大地裂縫中,有銘文從中交織出來,像是鐵水流淌出來,加持大地。
大地上的裂紋在回攏,有銘文的加持后,震動感也少了許多,只能輕微感受到有震感傳來,大地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土出來。
行至圣地中央,許多弟子都已經(jīng)趕來了,十二峰長老也全部到齊,坐在上方,神色都怪異無比。
“天地在劇變,眾弟子,回去自行修煉,一定不要錯過這場機緣?!碧靹Ψ彘L老道,眸子里仿佛兩口神劍在孕育,神目如劍來形容都不為過。
“可是代表末法時代結(jié)束,這片天地以后會更加適合修行?”有弟子問道,變化太不尋常,有人看出了端倪。
長老皆不語,這個問題以他們的境界不太好回答,他們還沒到那個層次,這天地變化,豈是一個人能說透的。
“目前來看,確實像是在向好的一面去,但究竟以后怎么樣,還需要再觀察?!碧斓婪宓拈L老答道,整個人出塵無比,若非說話,眾人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人們議論紛紛,更多的是興奮,因為末法時代實在是太難了,天地靈氣稀少不說,每一個境界都很難突破。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這方天地在變化,靈氣在復蘇,未來充滿了可能性,就現(xiàn)在而言,這變化是好的。
“好了,都散了吧,最近盡量不要走出山門?!眰鞣ㄩL老道,神色有些憂慮。
姜辰心中有了答案,天地在變,受到福澤的并非是人族,天地是公平的,靈氣復蘇,對人族或是其它族群,都是有影響的。
同時姜辰心中有些期待,末法時代的結(jié)束,讓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就像身體里一道枷鎖打開。
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對這方天地,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望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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