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芮心道：“若是京兆尹都能輕易看出來的話，史相不可能看不出來?！?p> 是故，趙與芮虛心求教，以免犯下更大的錯誤。
包嘉良輕聲道：“趙公子無需掛懷，嘉良能看出來單憑感覺，絕非有過多的證據(jù)，要不然的話，本官定會判你損毀他人財產(chǎn)之罪?！?p> 趙與芮再次躬身請教到：“請京兆尹教我，與芮存在哪些破綻？”
包嘉良淡淡道：“疑點一，趙公子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偏出事的時候，出現(xiàn)在了城西和樂街?！?p> “據(jù)我所知，趙公子住在城北，何故跑到這么遠的地方？”
“所以趙公子必然是有所預謀才會出現(xiàn)在那里?！?p> 而后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疑點二，趙公子，小民尚且求自保，不會輕易地檢舉官員?！?p> “而賣炊餅的老王頭和賣梨的李老太居然不懼強權，公然做出了不利于韓、霍二人的證言?！?p> “嘉良審案眾多，從沒見過如此順利說出對上位者不利證言的證人?！?p> “其中原因想必是這些人，都是趙公子安排在那里的眼線。”
“嗯~讓我想想，能夠調(diào)動市井百姓的是…聚義堂吧。”
趙與芮越聽越心驚，自己的這點小把戲在包嘉良面前境無處可藏。
包嘉良伸出第三根手指頭說道：“疑點三，也是我決定放過趙公子一馬的原因?！?p> 趙與芮點頭伸手道：“大人請講?！?p> “我審問慕溟歌的時候，看到他雖有膽怯，但更像是裝出來的，能夠面對嘉良還游刃有余的平民真的不多?！?p> “若非胸有成竹，心有腹稿，絕不可能如此輕松。相比此人也是趙公子安排的吧？”
趙與芮汗顏道：“此人萬劍樓第九劍慕溟歌?！?p> “嗯，趙公子提前安排人放哨并疏散百姓，并組織人阻止火勢蔓延，沒有造成其他百姓的人身和財物損失?！?p> “本來這個疑點只要趙公子狠心一點，不理會平民得失，就可以避開，但是趙公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p> “既然趙公子還有心懷百姓的濟世情懷，那么嘉良也愿意放過你們。”
包嘉良感慨道：“雖說歷來成大事者必然伴隨著犧牲，趙公子這一點雖然略顯幼稚，但卻是嘉良希望看到的。”
“若公子放任火勢危害百姓，選擇保住自身安全的話，嘉良絕不會放過公子?！?p> 趙與芮再次行禮：“多謝京兆尹，國有名士若此，何愁社稷不興?！?p> 包嘉良說道：“公子，今日嘉良可以救下你，明日便未必了，以后行事，多加小心?！?p> 趙與芮問道：“還望京兆尹教我，與芮和兄長處境艱難，在夾縫中生存，如何尋得一線生機？”
包嘉良笑道：“趙公子，你知道龍是如何騰飛的么？”
趙與芮不解道：“不知”
包嘉良描述道：“龍有雙翼，一為文，二為武，得此雙翼，龍方能翱翔于天地之間?！?p> 趙與芮問道：“可我目前文有蔡蒿、白文瀚皆經(jīng)國治世之才，武有萬劍樓、聚義堂其中不少百戰(zhàn)老兵，實力尚可啊?！?p> 包嘉良笑道：“公子所說沒錯，但你是要和史彌遠競爭的?！?p> “你的武力再強，強的過手握禁軍、巡防營的史彌遠么？”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這點還請公子謹記?！?p> 包嘉良抿了口茶繼續(xù)說道：“再者，蔡蒿、白文瀚名聲不小，也確有真才實學，但公子，他們未必會為公子出謀劃策。”
“白、蔡二人受形勢所逼，被迫選擇一方勢力，只不過公子搏得了更多好感罷了。”
“一旦出現(xiàn)了巨大的危機，他們極有可能放棄公子?！?p> 趙與芮辯解道：“白文瀚和蔡蒿二人盡皆名士，該不會行背信棄義之舉吧…”
包嘉良搖搖頭說道：“將勝負寄托于人的品格上是不明智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二人盡皆忠良?！?p> “但若是有人挾持他們的家小為要挾呢？所以公子既然要斗倒史相，便要斬斷這等幻想?！?p> 趙與芮略顯沉重的點點頭：“明白了?！?p> 包嘉良總結道：“文武雙翼，武，比不過人家，文，難以同心協(xié)力?！?p> “所以史相進退自如，游刃有余，而公子處處受制，舉步維艱?！?p> “史相遇到諸如今日之事，棄車保帥即可，因為他的‘車’源源不斷?！?p> “公子如遇危機，只能自身承擔，因為公子沒有‘車’?！?p> “當然了，棄車保帥的戰(zhàn)術能不用就不用?！?p> 趙與芮閉上雙眼，細想之后，說道：
“包大人的意思便是，我的陣營容錯余量太低，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p> 包嘉良笑道：“然也，集團與集團的對抗，實力相當?shù)那闆r下，容錯余量高的一方更容易獲勝?！?p> “更不要說，現(xiàn)在公子的力量還遠不如史相了?！?p> 趙與芮問道：“那我該如何凝聚力量？如何提高容錯率？”
包嘉良說道：“公子，丞相的策略是‘聚集’，即牢牢抓住臨安城北的君臣勢力。”
“公子只能反其道而行之，采用‘離散和輻射’的策略，不僅要將城南、城東、城北納入懷中?！?p> “還要把臨安府下轄九縣錢塘、仁和、臨安、余杭、于潛、昌化、富陽、新城、鹽宮一并收入麾下?！?p> “民心相向，方能在與丞相的輿論斗爭中占據(jù)上風，而且還能進一步的滲透禁軍和巡防營?！?p> “畢竟，禁軍和巡防營的家眷大多居住在臨安附近的九個縣城里，公子得到這些家眷的支持，將來振臂一呼，巡防營和禁軍必然甘愿效力。”
趙與芮恍然大悟，說道：“這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p> “呵呵，孺子可教?！?p> 趙與芮請求道：“先生既然忠君為國，智謀超群，與芮懇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趙與芮將稱呼由“大人”轉(zhuǎn)為“先生”，便是欲以師長相待。
包嘉良擺了擺手：“公子錯了，我包嘉良為官，為的是這天下蒼生，而非趙氏天下?！?p> “這天下，是大宋黎民的天下！”
“我出言助公子，不為名，不為利，為的是我的抱負?！?p> “只要公子不忘初心，守護黎民蒼生，不用拉攏嘉良，嘉良自會相助?！?p> “若公子殘暴不仁，多行不義，任公子威逼利誘，嘉良斷然拒絕。”
“言盡于此，公子自便?！?p> 說罷，包嘉良便轉(zhuǎn)身離去。
在包嘉良快要離開之時，耳畔傳來了些許話語。
“國有名士，受與芮一拜！”
嘴角略微彎起，看向了院外的漫天星辰。
“希望…嘉良這次，沒有做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