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居然會唱歌

　　這還是陳佚回來以后，第一次見到小冶發(fā)脾氣。

　　小冶說自己不了解哥哥，同樣的，陳佚其實也不了解自己這個妹妹。只覺得家里條件畢竟還是好，哪怕爸爸對小冶并不怎么樣，這十八年衣食無憂的生活也有點把她寵壞了，導致小冶總是一副沒心沒肺、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鬧脾氣非要出來學音樂的時候，陳佚雖然鼓勵小冶隨性而為，卻始終不能放心，非要跟著。

　　今天突然抓到小冶在街頭賣藝，陳佚發(fā)現(xiàn)事情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控制，本來就不知所措，被妹妹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吼，頓時更找不著北了。

　　該生氣的不是他嗎？這丫頭發(fā)哪門子的火？

　　“我不唱歌怎么辦？我還能干什么？”小冶氣得發(fā)抖，“我還能上哪弄錢去？”

　　“誰要你……”陳佚一聽這話，火也竄了上來，“誰要你弄錢了？”

　　“沒有錢，難道我一直白吃呂齊言的？白吃你的？”小冶冷笑，“算了吧，我腦子是笨了點，但好歹還是藝術生，能唱兩嗓子，不至于要飯?！?p>　　……這得是多見外才能把跟自己親哥要錢說成是要飯啊。

　　小冶說完，趁著陳佚在原地張口結(jié)舌，一扭頭又鉆回了地下通道。陳佚再追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把東西擺開，一副準備重新營業(yè)的架勢。

　　“你干嘛？”小冶看到陳佚湊了上來，警惕地問。

　　陳佚黑著臉，看上去挺嚇人的。小冶偷偷咽了口唾沫，不確定要是陳佚強行帶走她，自己有多大勝算能跑得掉。

　　沒想到這個二缺哥哥瞪了她一會兒，兩手一插兜，也靠著她旁邊的墻站住了！

　　“你唱吧。”他臉色依然難看，“不用管我?！?p>　　這算怎么回事？門神嗎？小冶沒好氣地說：“拜托，我在這唱歌不是第一天了，那樣的人我見了沒有一堆也有一打，早習慣了，遇上了跑唄。你這樣我怎么唱？”

　　“唱就行了啊，”陳佚也不示弱，“又沒捂你嘴?！?p>　　小冶不擅長跟人抬杠，道理說不通，她就只能咬牙硬忍。

　　她抱著吉他思考了一刻鐘，最后決定不跟陳佚一般見識，假裝看不見他，自顧自掃弦開嗓。

　　她的聲音本來就很動聽，路過的行人時常駐足。現(xiàn)在多了個面若寒霜的陳佚站在后邊，一時更惹眼了。

　　小冶偷偷觀察到，有幾個女孩默默站在遠處，已經(jīng)聽了許久。她正洋洋得意，其中一個女孩兒就走過來問：“內(nèi)個……小哥哥什么時候唱呀，要是還早的話……我們就先走了?！?p>　　陳佚和小冶齊齊愣在原地。

　　敢情小冶唱了那么半天，都不如陳佚在旁邊干站著管用？

　　女孩兒有點不好意思，從錢包里翻出一張一塊錢放下。

　　小冶一言難盡地指了指陳佚：“他……”

　　不等她給出什么結(jié)論，陳佚突然開口：“我要是現(xiàn)在唱，”他瞄了一眼女孩的錢包，“能把那張十塊放下嗎？”

　　小冶又一次驚了：這玩意兒不帶開價的啊哥！

　　女孩愣了愣，滿腦子只有一句話：帥哥跟我講話了！

　　“好，”她豪氣干云地把那張十塊錢拍在小冶的琴匣里，“唱！”

　　“唱什么？”陳佚問。

　　還能點歌？女孩滿眼睛星星，“內(nèi)個內(nèi)個……舒逢的《落星石》?！?p>　　陳佚又看了一眼小冶，“會彈嗎？”

　　小冶差點把頭搖掉。雖然她也很喜歡《落星石》，但那個歌太特么難了，她沒背譜子?。?p>　　“那清唱吧。”陳佚妥協(xié)。

　　小冶自己是個顏控，當然知道陳佚那張臉的殺傷力有多大。她能理解女孩子一時色令智昏，但還是很怕陳佚跑調(diào)會砸了她的招牌。

　　真沒想到陳佚唱歌居然這么好聽。

　　平時說話冷冰冰的那副嗓子，唱起歌來，卻幾乎是澄澈的。有人圍著聽，他也不緊張，不徐不疾地講出音符里的故事。

　　這么沒感情的人，他唱歌居然還能做到抑揚頓挫。雖然比起小冶這種專業(yè)選手來說的確粗糙了些，但已經(jīng)很難得了。

　　幾個女孩子滿足地離開后，小冶魂不附體地問：“你會唱歌？”

　　陳佚回答的理直氣壯：“會說話不就會唱歌嗎？”

　　小冶保持著微笑：“你確定你說話和唱歌是一個調(diào)子？”

　　好像不是。陳佚想。

　　“而且這不像是單純的天賦，”小冶狐疑道，“一聽就是練過。可……沒聽你在家里唱過??？”

　　“你出去那幾年……進修的聲樂？”小冶說完，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陳佚默然想，當然不是。不過那十年里他經(jīng)常唱歌，這不假。

　　那時候要唱歌，他得上樓頂。平時只有那兒沒有人。亂喊亂叫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

　　在那兒，歌唱是不被允許的。

　　不過也確實被發(fā)現(xiàn)過。陳佚回憶著，那次可真是把他嚇了個半死。

　　他唱到一半，嘴都沒合攏，就突然發(fā)現(xiàn)樓頂?shù)牧硪贿呌腥恕€是一男一女，手緊緊牽在一起。

　　三個人面面相覷。

　　男孩松開女孩的手，過來勾陳佚的脖子，“哥們兒，別說出去唄?！?p>　　他看起來很緊張。陳佚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把剛才親眼所見的說出去，這對男孩和女孩就死定了。

　　在那兒，相戀是不被允許的。

　　勾著他脖子的男孩比他高，也比他壯。陳佚能感覺到他已經(jīng)對自己起了殺心。

　　陳佚冷冷地撥開他的手。

　　“走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标愗f的是樓頂?shù)拈T。

　　要是門開著，他們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以后就不安全了。

　　“哥？哥？”小冶在陳佚面前晃了兩下手，打斷他的神游，“你聽到我說話了嗎？發(fā)什么呆呢？”

　　陳佚搖搖頭。

　　“你既然會唱，就別干站著了，”小冶只好又字正腔圓地重復了一遍，“一起唱啊。”

　　總比當黑臉門神好。

　　“我？”陳佚指了一下自己，“算了吧……”

　　小冶拿他沒辦法，拿出十二萬分的脾氣懟他：“你要么唱，要么離我遠點。不然影響我生意?！?p>　　陳佚斟酌了一下兩個選項，“那還是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