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陳佚張口半晌，囁嚅道。
宋知原面上沒什么變化，脫口的語氣卻顯得有些心虛，“你都這樣了，道什么歉啊。”
然而她的態(tài)度并不能消解陳佚的不安，“我……我是不是之前也像這樣摔過一回?！?p> 宋知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你不是說忘了嗎。”
“前因后果，大概想起來了一些?！标愗侠蠈崒嵔淮?，“摔下去的那一幕……印象最深刻?！?p> 深刻到還能記起你的臉。
宋知原看他目光灼灼，猜到他認(rèn)出了自己。心下一驚。
辨認(rèn)面孔是人腦比較高級的功能，一般的人見過兩面，才能略略憑著些特征和他的身份對上號。就像看電視劇的時候，有些不起眼的角色，瞄一眼就放過去了。要是后來這演員成名，演得再多點，即便觀眾認(rèn)得出，恐怕也一時想不到這是之前那當(dāng)背景板的人。非要回頭再去把那畫面翻出來看，才能恍然大悟：這可不是就是同一個人嘛。
所以她料定，就算陳佚現(xiàn)在和自己相熟，也決不能因之前那恍惚中的一面，就回憶起他們之前的淵源。
誰知道這小子的大腦是數(shù)據(jù)化的，說回放就回放?。?p> “.…..那該道歉的是我，”宋知原罕見地結(jié)巴了一下，“我最后還是沒拉住，把你摔的夠慘?！?p> “救我的人還是你喊來的?！标愗V定道，“我聽到了?！?p> ……哦，合著是因為聲音。
不過確實，這事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宋知原雖然沒拉住，但及時叫了人來。不然陳佚非得爛在那里不可。到底是陳佚自己鐵了心才往下跳，怪不到宋知原頭上。
“那你也不必道歉?！彼沃瓏@了口氣，“那東西雖然在你手里，能不能派上用場卻不一定，就像我當(dāng)時雖拉住了你，能力所限，拉不拉的住也不一定?！?p> 陳佚只是搖頭。
宋知原神色復(fù)雜，“我明白你想說什么。這也是我和你置氣的原因?！?p> “從拉斯洛被……直到研究院大亂，中間隔的時間……太久?！?p> “太久”兩個字，像是宋知原從腹中剖出來的一樣，打著顫，帶著血，幾不可聞。
一個研究院的實驗品，在這“太久”的一段時間里，會經(jīng)歷些什么？
想想估計和開膛破腹差不多了。
拉斯洛和盧卡被當(dāng)場打死，是個人都知道事情緊急。陳佚若真能做到和拉斯洛一樣破釜沉舟，就該盡快動手才對。
可陳佚不敢。
拉斯洛說過，他要炸了研究院。一遍一遍，說得陳佚聽見了，聽進(jìn)去了。
然后他把這“炸彈”交到了陳佚手上。陳佚不可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芯片和炸彈畢竟是不同的。指甲片大的玩意兒貼在手心里，不能帶給陳佚一絲安全感。
他自己說過。在研究院這種地方，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看不見，聽不見，只管悶頭向前走。因此，辜負(fù)了拉斯洛的托付，害了宋知原，這都是因為自己沒有勇氣和研究院作對。陳佚騙不了自己。
然而他之前還拿著自己的“罪證”，信誓旦旦地對宋知原說“我不記得”——
絲毫沒意識到有什么好虧欠的。
“不怪你?！彼沃鹊吐曊f了一句，隨后又像是想通了，堅定道：“這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