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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下1度的刀聲

零下1度的刀聲 民子同學 2085 2019-05-19 19:22:40

  在前往蘇黎世幻城的火車上,我在夢中又聽到那個女孩哭泣的聲音??蘼曄褚粭l我永遠無法泅渡的河流,日夜奔騰流淌在我的夢魘。厚重的雪壓垮了我目光可以企及的地方,折斷毀滅,等風雪散盡,我又回到了修道院。

  黑沉沉的大門永遠像我扣不開的過去,埋葬著赤裸裸的悲歡離合。

  沙啞的呼喚飛了天,遁了地。誰在聽?誰不在?

  我上了樓,風從樓道的縫隙里沖過來,撞擊著閣樓下的墻壁,發(fā)出悲壯的嗚咽。

  我渴望了很多年,推開那扇門,讓我看見哭泣的女孩。推開門風又一次漫天撲過來,我卻奮不顧身闖進閣樓。黑暗的閣樓,只有窗口亮著微光,一個穿白衣的女孩站在窗前,背著我,突然停止了哭泣。我剛要張口說話,就醒了。

  從夢中驚醒過來時,火車已經(jīng)到了蘇黎世幻城。傍晚的燈火像流星在窗外閃爍不定。我望著蒼茫暮色下起伏的蒼山在風雪里匍匐前進,佝僂著身子。這是我不喜歡蘇黎世幻城的唯一原因。

  蘇黎世幻城是海格的夢想之城。海格甚至曾為此和我翻臉,當眾揭我的丑,往我的傷口撒鹽。我很喜歡別人談論我時露出來的那種邪惡、鄙夷又不得不裝出很尊敬的嘴臉。

  所以,我很享受海格當著外人辱罵我的過程。我還會適當指出他的話里的語法錯誤,或者表達思路不清晰,更或者,直接告訴大眾,海格的某些觀點尚不能表達我陋習的十分之一。

  洛伊斯死在荒廢客棧外的一株百年梧桐樹下。

  蘇黎世幻城的風特別柔和,穿過森林在城市游走,像女人溫潤柔滑的手指撫摸每個人。拂過梧桐樹,覆蓋在樹梢樹椏的雪會颯颯的落下來,像下著梧桐雨。

  海格說,我最喜歡蘇黎世幻城的梧桐雨。

  我問,你還喜歡什么?

  他回答,吃。

  我的助手海格很聰明,雖然跟我比起來就像是個低智商的行尸走肉。抱歉,我倒不是有意貶低他,因為所有人在我跟前,都像低智商的行尸走肉。他本人是個悶騷的男士,我趁他不在的時候偷看過他的日記,他寫著他要吃遍蘇黎世幻城所有的奶酪和酒,玩遍蘇黎世幻城所有的妓女。

  海格對外,包括對我,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紳士模樣。我很喜歡他裝模作樣。我覺得我們這樣就像是狼狽為奸。而且,有一天,到了我不得不殺死他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會心慈手軟。

  客棧旁的梧桐樹葉已經(jīng)凋零殆盡,尖厲的枯枝刺破藍色的天空。大雪落滿了樹枝樹干,落日的余暉從疏落的縫隙灑下來,灑一地影影綽綽的光影。

  當?shù)鼐煺f,洛伊斯就仰面臥在雪里,胸口插著一柄匕首。銀色的匕首泛著秋水般的光。她的血浸染了周邊純白的雪,于是雪花成了血花。

  我和海格背對著夕陽,像冰山上的來客,抖落一身風塵,雪,還有落日般蒼茫的憂傷。

  感情用事時常會妨礙推理因而遠離真相。我一直是個極其冷漠的讓所有人都絕望的人??晌乙廊粫驗槁逡了沟乃蓝y過,我的心跳會因為她的血跡而掙脫理智的桎梏,我的腿也會抖,我會有憂傷情緒。

  我想起我十五歲那年,養(yǎng)父養(yǎng)母像在風中飛過的雪球在我生命的年輪里突然爆開破碎,灰飛煙滅。那年西雅圖夢城下了罕見的大雪,整個世界被皚皚白雪覆蓋。包括我明亮而清澈的雙眼。

  我一個人走過紛紛揚揚大雪的街頭,夜晚冷的可怕。洛伊斯像天使一樣飄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雪落滿她金色的頭發(fā),長長的睫毛。她送給我這件我穿了十年的米色風衣。

  下著雪的夜空下,昏黃的街燈掩映著她唯美的臉頰,藍色的眼睛像海水泛著波光。她說穿上風衣。我看著甜美柔和的笑容,微微上翹的嘴唇,我的心燃燒起來,眼眶涌出淚水。我穿上風衣,她挽著我的手往她家的莊園走。

  她的右手握著一把明亮的刀一直藏在身后。

  我問,你為什么帶把刀?

  她說,西雅圖夢城的夜晚不安全,以后不要一個人走。然后她笑了,笑容在她純凈的臉上彌漫開來。于是,我愛上了刀。

  我的思緒之潮碰到泅石,飛散成月光下的白色泡沫,沉入飄渺的海底,終于無聲無息。

  警察說,發(fā)現(xiàn)洛伊斯尸體的時候,雪早已經(jīng)停了,她就在躺在梧桐樹下,周圍的雪晶瑩剔透,沒有沾染過一片腳印。她渾身上下只有散開在雪里的金色頭發(fā)上鑲嵌著幾瓣雪花。

  海格裝模作樣的問,驗尸報告呢?警察遞給他,他掃了兩眼才給我。我對這種裝腔作勢,自作聰明的行為很滿意,接過來看了兩眼。洛伊斯確實死于昨日15:25左右,一刀刺穿右肋,流血致死。

  當?shù)鼐煺f,15:25雪已經(jīng)停了,也就是說洛伊斯在雪停以后被人在雪地中央殺死??蜅V車焕锿舛际欠e雪,沒有任何腳印,但兇手是不可能殺死洛伊斯后憑空消失的。這成了一個不可能事件。

  成為名符其實的大偵探后,我有一句口頭禪風靡一時。沒有可能,沒有不可能,這是唯一的可能。我問,這里經(jīng)常有人經(jīng)過嗎?

  沒有,先生,這是座荒廢的客棧,很多年了。大道在一里外,平常沒有人來這種地方。只有巡警每隔兩天會巡邏一次,恰巧昨天巡邏發(fā)現(xiàn)了尸體。

  這案子不僅是利用時間差殺人事件,還是個密室殺人案,手段高明,我很喜歡這種變態(tài)的兇手。我禁不住搓著手,問,還有什么情況?

  當?shù)鼐旎卮穑喊l(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她的嘴被棉布堵死了。而且,最奇怪的是,她的傷口用紗布包扎過。推測是她自己,如果是別人,肯定會報警或者救她離開。但如果是她自己動手包扎,為什么不把嘴上的棉布取下來?這件事成了蘇黎世幻城史上最玄的案子。

  我環(huán)顧四周,暮野四合,落日已沉入地平線。我臉上出現(xiàn)不耐煩的神色。海格捉摸了半天才懂得我的意思,很不友好的把那警察驅(qū)趕走了。海格是個極其狗仗人勢的人,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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