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氣氛低沉,直到方氏肚子稍稍痛了一瞬,她輕輕蹙眉,隨后笑道:“肚子里的小家伙踢我了?!?p> 懷恩候夫人向她走去,抬手輕輕覆手上去,感受到了一瞬跳動,終于展開笑顏,對其她幾人說:“好了,我同你們說這些不過是給你們提個醒,別讓人算計了去,別都愁著張臉,嚇到我小曾孫可怎么好。”
汝慈微微笑著點頭,喬氏抬手揉了揉眉心,應了聲哎,隨后聽見小丫鬟撩開簾子通報道:“國公爺來了,正同老爺在廳里說話呢?!?p> 懷恩候夫人撇一眼喬氏,笑吟吟的摸摸汝喬的頭,湊到她耳邊道:“你父親剛同你母親成親那會兒,也總是喜歡跟著你母親往娘家跑?!?p> “唔,爹爹還喜歡講故事?!比陠桃矇旱土寺晝?,伏在懷恩候夫人耳邊輕聲道。
“講什么故事?”懷恩候夫人問道。
“說他同娘親是如何認識,他如何上門提親的。”汝喬老老實實將他父親老愛念叨的故事說了出去,惹的姜松廷在老丈人面前打了個噴嚏。
太陽西落,姜松廷在懷恩候府同岳父大舅子用了膳,三人把酒暢談,直到月角漸露,才接了妻女回府去。
汝喬汝慈二人別了喬氏和姜松廷,姐妹兩人并排走在回廊下,汝慈一直低著著眼,一言不發(fā)。
汝喬拉過她的手,感受到一絲涼意,便關切問:“阿姐,可還在想今日外祖母說的話?”
汝慈點點頭,廊下昏黃的燭光拉長她的身影,顯得愁苦落寞。
她垂下眼,嘆息一聲,道:“先前,我活得太過逍遙隨心,不知道金陵城危機四伏,我這長女當得太糊涂了些?!?p> 汝喬抿了抿嘴,奶著聲安慰道:“常言道,知錯能改,為時不晚,外祖母今日叮囑,不過是讓阿姐小心壞人,也并未說阿姐有錯呀?!?p> 汝慈聞言,擰著眉輕笑,無奈搖頭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p> “唔,都是一個意思。”汝喬晃晃小腦袋,小模樣惹的汝慈終于抿嘴笑了。
先去汝喬還絞盡腦汁的想著法子,如何開口告訴汝慈要她小心二皇子,而不會顯得太突兀,讓她起狐疑。
今日外祖母可算幫了自己大忙。
汝喬笑著同汝慈分開,入了自個兒的呦呦院。
今日一過,汝慈心里有了男女之防范,定不會讓那些心術不正的人鉆了空子。
汝喬用了一碗羊乳,便睡了下去,十分安穩(wěn),是離了平安福后,最平和的一夜。
汝喬一早醒來小嘴唱著歌,歡歡樂樂的跑去給喬氏請安,誰知喬氏屋里放著張柬子,瞬間將她的心情打回原型。
“母親,這是李貴妃的柬子?”汝慈也在,她伸出兩指捏著桌上的桃花柬問喬氏。
喬氏擰著眉點了點頭。
昨日剛得了懷恩候夫人的提醒,今日柬子就上門了。
汝喬看一眼桃花柬的內容,心跟著提了起來。
屋外有腳步聲漸近,是喬氏放出去打聽消息的婆子回了。那婆子行了禮直接了當的說道:“收到李貴妃柬子的官家,有沈相家的二小姐,鎮(zhèn)國將軍容家的小姐,大理寺少卿李家小姐,曾大學士家的二小姐……”
喬氏聞罷,揮手讓那婆子下去領賞。
汝喬聞罷,陷入沉思。那婆子所打探到,收到李貴妃柬子的姑娘,大多數是權高位重或手握兵權的鼎盛人家嫡女,而且年紀大多都是同汝慈一樣,或者大一點兒。
若非要在這些姑娘里排個高低,靖國府的嫡小姐堪堪排在首頭。因為姜松廷的國公勛位,同衛(wèi)國公一樣,皆是正一品的爵位。
若是衛(wèi)國府有嫡小姐怕是也在李貴妃的邀請之列。
明眼人一眼看出,李貴妃在柬子上打的是賞菊題詩解乏的由頭,可其真正意圖,不過是為二皇子選妃罷了,此舉是想為二皇子拉攏人家無疑。
思及,汝喬突然緊張起來,李貴妃此舉,如何看來都是不明智的,一旦會錯了意,那便得罪了宣仁帝,若是佯病不去,卻又是得罪了李貴妃。
喬氏也是思到此處,只覺腦仁犯痛十分為難。
喬氏正苦惱著,汝慈坐在那大有視死如歸之神情。
喬氏嘆氣一口,隨后苦惱道:“若是不去定會得罪李貴妃,若是去了,難免會被人冠上垂涎皇妃身份的名頭,那二皇子也……唉……”
汝慈見喬氏陷入兩難,握緊了拳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汝喬搶了先。
汝喬抬起眼,眼睛彎彎笑著,天真爛漫道:“聽聞李貴妃宮里有難道培養(yǎng)的玉翎管、瑤臺玉鳳和墨牡丹,阿姐你可不要搶了那些漂亮花朵的風頭哦~”
喬氏聞言,看著小女兒調皮的吐吐舌頭,忽然驚醒一般,對著汝慈意味深深的道:“嬌嬌說得對?!?p> 汝慈有些茫然,但片刻之后就讀懂了喬氏的話,舒緩了鯁喉嚨的郁氣,淡淡笑著點了點頭后,又看向汝喬,伸出手,素指輕輕撥動她頭上的小花苞下系著的金鈴,鈴鈴做響。
汝喬嬌憨憨的笑著,心下卻是跳得鬧騰,她有一些緊張,想直接告訴喬氏此宴可行,但需得低調節(jié)儉,怕她意料到自己的異樣,這才佯裝說玩笑話一般開口提醒喬氏。
受了汝喬的點撥,赴宴這日,汝慈穿得極為素靜,一襲艾綠翠鳥齊胸襦裙,兩個墜珠步搖綰發(fā),素玉鐺綴耳,簡直連沈仙身旁的丫鬟還不如。
許是太過素靜,受邀在列的沈仙路過汝慈身邊,都沒有認出。她回頭看了好些時候,發(fā)出一聲嬌呼:“表妹?!你穿的,也太素了些,我險些認不出?!?p> 周圍賞花等候的小姐們,聽了,便也圍過來,直道汝慈衣著太過素凈。
沈仙今日也是隆重打扮,更甚乞巧聚德樓那晚。她今日的衣裙乃是攏了蜀地的繡娘重金所制,走動時,擺動的紗裙在日光之下閃閃發(fā)光,像晨昏里灑下星辰的仙女。
同汝慈站在一起,倒將汝慈比了下去。
汝慈含著笑,不以為然道:“既然賞花,哪能奪了滿園珍重的風光?!?p> 聞此,沈仙嘴角溫柔得體的笑有些掛不住。
許是因為汝喬的不待見帶壞了汝慈,當下她與沈仙沒了往日的親昵,轉身同李舒寧到亭子下品茶。
汝慈本以為,受邀的姑娘大多都穿得素凈,誰知入李貴妃為賞菊宴所搭建的園子,一看才知是錦繡華衫,個個不俗,只有身旁的李舒寧衣裙都快素凈到了土里。
汝慈同李舒寧坐在亭子下,看著院里的鶯鶯燕燕,李舒寧嗤笑一聲,道:“你說那么大日頭,她們穿那么繁鎖,不熱嗎?”
汝慈凝眉制止她,抬眼環(huán)顧四周,見周圍無人,才說:“人各有志,咱們顧著自己不熱就行?!?p> 李舒寧嘿嘿一聲賠笑,給汝慈倒了杯茶,道:“姜姑娘教訓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