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天正好是我生理期，你知道的，我生理期時肚子都會疼兩天。那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別的疼。我趴在桌子上，本來想叫你呢，抬頭一看你不在座位上。我認命的繼續(xù)趴在桌子上，等著你回來給我弄杯熱水來。誰知道趙凱過來了，手里拿著一個杯子，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呵······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挺搞笑的，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我都沒弄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肚子疼的我也懶得再繼續(xù)聽，我就閉上眼睛開始屏蔽他的聲音。他看我不理他了，把那杯熱水放在我課桌上，又提高了聲音來了一句“我從辦公室要來的熱水，書上說喝熱水會好受的。”我睜開眼皮訝然的看著他，我當時看見他的那個臉紅的呀，通紅通紅的?！?p>　　“這件事在以后的很多的時間里我常常想起，我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去辦公室要熱水的時候又是怎么對老師說的。但我心里清楚的是，這件事讓我下定決心去追求他?！?p>　　梅曉把揪掉的雜草，摟成一堆，然后張開手抓起來，使勁的往前面拋去，她看似用了很大的勁，但實際上，那些雜草只是往前飄了一點點的距離而已，甚至有的不進而退，有一些撒到了梅曉的身上。梅曉把它們拍下去。

　　我覺得我是不是應該說些什么，可我想了半天，卻不知道我該說些什么。好在，梅曉的沉默并沒有很長時間。

　　“其實我現(xiàn)在還是挺佩服我自己當時的勇氣的，就只在同一個城市而已，我也只是僅僅知道他的學校在哪里而已，我竟然就敢這么去了那座城市，那座離我們那么遠，對我來說那么陌生的城市?！?p>　　“進入學校之后沒多久，我就在一個星期天去了趙凱的學校去找他。我當時除了知道他是高一的學生，幾班我都不知道。我到他的學校后打聽了好幾個學生才知道他所在的班級和他所在的宿舍。呵呵，當時我也沒考慮什么初見的尷尬，也沒想到那個年齡異性之間的避諱。就這么直接去他的宿舍找他去了?！?p>　　“讓我驚喜的是，趙凱見到我好像很開心。不過當時我很奇怪，為什么他在和我打招呼的時候視線卻越過我，在我的身后仔細盤旋著，好像在尋找些別的什么人?！?p>　　梅曉說到這，毫無預警但是極快速的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因為一直看著她。所以，即使梅曉的那一眼轉(zhuǎn)瞬即逝，我仍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羨慕。羨慕？難道是羨慕我和李云海？

　　“我憑著一腔傻大膽的熱情找到他，可聊起來才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沒什么可以聊的話題?？梢粤牡木褪菑那啊那暗耐瑢W、從前的老師、從前的各種有趣的、甚至無聊的事情。當然，我們也聊過你，聊過李云海。最后我都笑累了、笑僵了。當然，趙凱也沒比我好到哪里去。在第一次之后，以后的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去找他?！?p>　　“我在我那些成熟的舍友各種不成熟的點子下，開始了我對趙凱的漫長的追逐路程。我會在生日的時候用攢了很久的錢，給他買一件我覺得他會需要的實用的禮物；那座城市春天的天氣和秋天的天氣會各種的不正常，我和你說過的，忽冷忽熱。今天還熱的穿著短袖裙子，明天就會冷的穿上羽絨服。真的，毫不夸張。那幾年，我對天氣是最為關(guān)注的，冷了或者熱了，我都會提醒他添衣或者減衣，以免熱著或者感冒；我甚至為了表現(xiàn)的更明顯點，會在很多曖昧的日子里，比如情人節(jié)，比如520，比如圣誕節(jié)，反正各種我覺得可以讓他明白我心思的節(jié)日，我都會給他禮物。我還給他織過圍脖、手套，但很多時候我拿著禮物去找他，都見不到他。我就只好拜托他的同學轉(zhuǎn)交給他?！?p>　　“呵呵，以前根本不覺得，現(xiàn)在才醒悟，他哪里是正好不在，他是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心思故意躲出去了?！?p>　　此時一陣機動車的突突噪生打斷了梅曉的敘說。那機動車在我們的不遠處向我們這邊駛過來。那煙囪里烏黑的煙也暢快的撒了一路。等機動車駛過，四周重新安靜下來，梅曉又開始了沉默。我想這敘說已經(jīng)離梅曉的自殺越來越近了，我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

　　“我和趙凱最后一次見面是在他即將結(jié)束高中課程的時候。那天是幾號我記不住了，是什么天氣我也忘記了，那天具體是怎么樣的我在后來仔細的回憶過，可是不騙你，我卻連一個清晰的畫面都想不起來。”

　　“我只記得我提著我媽寄給我的香腸打算拿給他嘗嘗。他沒在宿舍，但他同學說他出去很長時間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我就在他宿舍樓下的一塊石頭上坐著等他。他果然很快就回來，不過臉特別的紅。走近了，我才聞到一股酒味，他竟然出校門喝酒去了?？吹轿?，我們之間他第一次主動說話，他說“你等我一下”。說完便有些搖晃的上樓了?！?p>　　“看著趙凱上樓的身影，我竟然覺得異常的興奮，我覺得這么長時間趙凱要對我有所回應了。半點所謂女人的準確直覺都沒有，一點不安不好的感覺都沒有，我腦子里甚至都開始幻想我們以后要把這個城市中據(jù)說很好玩的那些地方都去玩一遍。”

　　“趙凱很快下來了，手里拿著一個鼓鼓的包。直到他走到我面前，直到我再次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那股酒味，直到他沒開口對我說話的前一秒鐘，我都還在幸福的幻想中?！?p>　　““對不起，梅曉，我有喜歡的人了。這些，還給你。我不能接受?！边@是他下樓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傻了、怔了，我清晰的感覺到笑容的紋路在我臉上一道一道的消失。我看著他，那一秒我甚至還在卑微的想，他在胡說，他喝醉了，他說的話不作數(shù)的?？晌铱粗难劬?，他認真決絕的眼神中，并沒有一絲因為醉酒的胡說。”

　　“原來，他提下來的那個鼓鼓的包里裝著我以前送給他的所有的東西。那些我花盡所有的心思送給他的禮物。他就那么輕飄飄的舉到我的面前，輕飄飄的說要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