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笛。”點名來得突然，柳笛卻依舊淡定。平靜地起身，她就像在校門口那樣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你只得了35分嗎？”徐飛揚的語氣平和，其他同學(xué)覺得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的前兆，唯有風(fēng)暴中心的柳笛始終沒什么明顯的反應(yīng)。
“對不起，老師，我考試的時候有點緊張，答題卡涂錯了。”答題卡涂錯，就意味著40分的選擇題她一分沒得，如果是這樣的話，35分倒是情有可原，不過……
“原來是這樣?！毙祜w揚點了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理由?！澳窍乱淮慰刹豢梢约毿囊稽c呢？”
并沒有大多數(shù)同學(xué)心里想象中的呵斥或者命令式的語氣，徐飛揚的語氣始終是風(fēng)輕云淡的。
柳笛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趕忙低下頭去，頓了幾秒，從牙縫里擠出了三個字：“我努力?！辈殴?。
“請坐。”徐飛揚轉(zhuǎn)頭看向另一個同學(xué)，“李杰。”
他后面說了什么，柳笛完全沒有去注意，她只是默默的在腦海里回放著剛才的那一幕，唇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稍縱即逝。
上午的課程結(jié)束，午間休息時，生物組的主任特地關(guān)心了一下徐飛揚：“飛揚，怎么樣，還適應(yīng)嗎？”
正批改著隨堂小測的徐飛揚放下筆，扭頭看向主任，“還好，四班上課的氣氛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沉悶?！彼麤]有提三班，因為他知道主任的重點不是三班。
聽到他的評價，主任顯得有點無奈：“這些孩子其實并不笨，相反，他們的腦子都挺好使的，可總是有那種上課總是不聽講的，講過的類型題也照樣錯的，就跟故意的一樣。擱誰手里誰能有好脾氣？”
“小徐啊，把這些不好管的學(xué)生交給你，也實在是有點為難你了，只不過我們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你得做好心理準(zhǔn)備，在你前面的兩個老師都是以嚴厲著稱的，如果你不能有什么好的辦法，一味的嚴厲對他們怕是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現(xiàn)在的孩子啊，不好管了。”
聽了主任的話，徐飛揚沒有什么太多的感覺。青春期的小孩兒嘛，叛逆，能理解，而且……眼中一抹幽光閃過，他點了點頭：“主任，我盡力而為?！?p> “辛苦了?！敝魅闻牧伺乃募绨?，嘆息著走開了。
主任走后，徐飛揚繼續(xù)批改著手上的小測，忽然他驚訝地停下了手中的筆。
入目的是一份字跡絕對算不上認真，并且涂改頗多的小測。粗略的掃了一下，徐飛揚就知道這份小測上沒有一個正確答案，而這份小測，正是柳笛的。
看到這樣的卷面，要說徐飛揚心里一點兒情緒波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仔細掃了掃被她涂改過的字跡，他的眼中就泛起了疑惑。
徐飛揚的耳力和記憶力都超出常人，所以他清楚地記得，在那堂課上柳笛是比較積極應(yīng)聲的，而且往往反應(yīng)最快，雖然聲音不大。那樣的反應(yīng)，像是條件反射。
況且隨堂小測這東西，不過就是用來檢查一下最基礎(chǔ)的知識，就算是不太會也不至于到全錯的地步啊。所以這些被涂改掉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兒呢？
要是一兩處還正常，可她至少改了五處，這就不太對了。
徐飛揚瞇了瞇雙眸，略感無語，說好的會認真呢。他把這張?zhí)厥獾男y單獨放在了一旁，繼續(xù)著他的批改。
直到肚子發(fā)出“咕嚕咕?！钡目棺h聲，徐飛揚才遲鈍的發(fā)覺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12。
加緊批完了手頭的幾張卷子，徐飛揚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匆忙離開。空蕩蕩的辦公室里，一份不起眼的隨堂小測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
下午大課間時，生物課代表王月紅看了一眼課程表，發(fā)現(xiàn)下一節(jié)課就是生物。想起上節(jié)課的小測，她趕忙要去辦公室，卻被三班的課代表攔?。骸霸录t，我找你有點事兒?！?p> 一時脫不開身的王月紅下意識的抓住了旁邊的一個同學(xué)求助：“幫我拿一下上節(jié)課的小測好嗎，辦公室在三樓，謝謝?！焙们刹磺桑莻€恰好經(jīng)過的人正是柳笛，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王月紅就被拉著走遠了。
柳笛張嘴，終是沒有開口喚住她。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不把小測拿回來，這糊涂的課代表都不知道該去找誰。
不過，這種被忽視的，“小透明”的生活，她一點都不排斥，甚至有一點習(xí)慣……
此時的生物辦公室大門緊閉，柳笛試探性地敲了敲，無人應(yīng)聲，雖然門并沒有鎖，但柳笛并不打算進去，趁老師不在拿了小測就走，這不是她的作風(fēng)。
正打算轉(zhuǎn)身離開，柳笛身后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略帶疑惑：“柳笛？你怎么在這兒，有事兒嗎？”
“我來幫課代表拿一下上節(jié)課的小測。”柳笛默默地往一側(cè)退了退，習(xí)慣性的低著頭。
“看不出你還是個助人為樂的好孩子?！毙祜w揚笑了一下，殊不知，柳笛心中正暗暗吐槽：我這哪是助人為樂？分明是被逼無奈。
“進來吧，正好我也找你有點事兒?！?p> 柳笛低眉順眼站在徐飛揚面前，不知道的人，可能以為她犯了什么錯，可徐飛揚看得清楚，這可能是她的一種習(xí)慣，也可能是一種……偽裝——偽裝自己，變成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能跟我解釋一下這份小測為什么會全錯了嗎？你給老師第一堂課的成果就是這個樣子，這讓老師很受傷啊，不是說好了要認真的嗎？”說著，徐飛揚還癟了癟嘴，真的做出了一副傷心的模樣。
沒有嚴厲的責(zé)備，沒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批評，徐飛揚這分明有幾分幼稚的表現(xiàn)，卻讓柳笛一向平靜的目光閃了閃：“對不起，老師。我上課走神了?！?p> 非常大眾化的理由，徐飛揚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可他卻沒有打算這么輕易的放過她：“走神了？可是明明上課時，我的問題你都最先回答上來了，真誠一點好不好呀，哪怕你不想告訴我也可以明說啊。”
“哦?！绷扬w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