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反將一軍

　　武卒考核是一場滌練，也是普通士兵的進階石。但凡能在武卒考核中進入前一百名，將代表云翼軍參加全軍的年中武練。若是在年中武練中表現突出，則可能直接晉為校尉，甚至增補到御林軍中，成為天子近衛(wèi)。眾營的士兵近來都努力訓練，這是一年一次的機會。第一步若是不成了，就別提后來的二三步了。

　　點卯時到，云翼軍十二營整齊陳兵于練武場上，各個身穿鐵甲，頭戴鐵盔，腰佩利劍，背負強弩，手持長矛一桿。這是武卒考核的規(guī)矩，全副武裝，明空也是如此裝扮。他四處瞧了瞧，嗬，驍騎營到了不少人，陳大公子也赫然在列。

　　臺上執(zhí)令官向前一步大聲喝道：“定！”全場立時安靜下來。

　　盡然滿意的點點頭，“今日，是我們云翼軍的武卒考核之日。通過考核的一百名將士將代表我們云翼軍參加全軍年中武練，因此，我決不允許營私舞弊，弄虛作假。一旦發(fā)現有投機取巧者，立時除名?！北娙肃淙艉s，暗自蓄力。盡然接著說道，“開始吧?！?p>　　執(zhí)令官宣布，“武卒考核正式開始。第一項，急行軍。自此地向東三十里即為行軍山，最先到達行軍山腳下的二百名將士進入下一項考核。出發(fā)?！?p>　　將士們早就做好跑步的姿勢，一聲令下，便如離弦之箭飛速奔去。眾人你推我搡，前擠后排，初時未見差距，浩浩蕩蕩的隊伍過去只揚起一片塵土。

　　明空站在原地活動身體，待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勻速跑去。沿途插著令旗，雖未去過行軍山，也不至于迷了路。沒過多久，就路遇了第一批掉隊的士兵。各個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明空搖搖頭超越了他們。

　　明空估摸著時間加快了速度，路上遇到藍極、康茂才等人，也只是勉勵兩句便超過了他們。他一直覺得奇怪，想著距離終點也不遠了，又跑了這些時辰，怎么還未遇到？他越想越覺得奇怪，隱隱已經看到了行軍山腳下插著的令旗，前方有一團黑點在移動。

　　他想著快到終點了，也不必蓄力，加速沖到了前方。黑點越來越清晰，已經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翱禳c啊，令旗下已經有人到了。”粗暴的訓斥夾雜著周圍的唯唯諾諾。明空沖上前去，旁邊的人員立即警惕起來，散開了一點，正好看到中間的陳子玉。他悠哉悠哉的跑著，還朝他投來鄙視的目光。

　　明空慢了下來，這群人在前方不遠又密集了起來，遮掩住了陳子玉的身形。他又沖上去想看個究竟，但只要他一接近，陳子玉旁邊的人員就立時散開。

　　明空跟在旁邊仔細的看了陳子玉一遍，裝備全齊，只是有一些奇怪。陳子玉看著明空一直跟在旁邊，心里突的不安，眼見著離終點也不遠了，便朝周圍人使了眼色，四周的人都散開了。陳子玉快步朝終點跑去，明空一直跟隨在后，若有所思。不多時，二人以第六十名和六十一名到了終點，進入了下一輪考核。

　　陳子玉得意大笑，前呼后擁的到旁邊休息去了。明空一直注意著他，沒一會兒通過考核的宗云、李云霖等驍騎營十八人都來到了明空身邊。各人互相祝賀，這幾個月的早操總算沒白練。

　　執(zhí)令官清點人數，十人編隊，在盡然的注視下宣讀第二項考核：“云翼軍第二項考核，神臂弓射。弓垛遠百二十步，每人箭十支，六中即合格，進入第三輪考核。”但看強弓營的士兵一個個信心滿滿，他們隸屬強弓營自是騎射較他人優(yōu)之甚多，這一項通過是不成問題。至于其他人，恐怕還是實力和運氣參半吧。明空拍拍驍騎營將士的肩膀安撫了一下，便各自編隊射箭去了。

　　明空冷眼看著前方射箭的陳子玉，只見他扎好馬步，張臂拉弓，竟是連中三箭。這一項倒是做不得假，聽說他家要求子弟從小便要晨起射箭，日日不得懈怠，看來這份功夫沒白下。剩下的七箭中了四箭，安穩(wěn)通過了第二項考核。

　　明空看著有些無聊，他起來熱熱身，卻來了個讓他大跌眼鏡的家伙?！澳阃ㄟ^了第一項考核？”明空見著來人就問，他實在不相信這個弱不禁風、看起來營養(yǎng)不良的家伙竟然能跑進前二百名。

　　“嘿嘿，托都尉您的福，小人僥幸通過了第一輪?！?p>　　“說吧，你又下了什么賭注？”明空有些無奈的看著卜算子。

　　“都尉您果然爽快，省得小人再啰里吧嗦，影響了您射箭。不用說，十二營除了忠親王未參加之外，其他的二十三個都尉都進入了這一輪。都尉們暗暗較上了勁，非要在射箭這輪拔個頭籌?！?p>　　“哦？”明空來了興趣，“戰(zhàn)況如何？”

　　“目前還有羽林營的辰將軍、玄鐵營的慕都尉、英武營的顏都尉和您還未比，其他都尉中目前排得第一的是神風營的西門都尉，九中?！?p>　　“強弓營的張都尉呢？”

　　“他八中，正懊惱著呢?！?p>　　“哈哈，”明空爽朗一笑，強弓營的都尉本該手到擒來的事，卻馬失前蹄。若是十中，也未必會有這個賭局。“好，你來找我，是不是我的賠率又被炒到最高？！”

　　卜算子難為的賠著笑，“這是弟兄們測的賠率，不由我說的算。再加上有各營都尉，我也難為的很。想是您剛來，眾人不了解您的實力，我是十分知道的?！?p>　　明空自然知道敲山震虎，這賭局的背后且有陳子玉的影子，故意羞辱我他是樂于見到的?；蛟S還有那位名義上的姐夫，忠親王。明空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拿給卜算子，“這是一百兩，我知道這次你必然賠得起?！?p>　　明空冷然一笑，卜算子顫巍巍的將注單遞給了明空。明空拿起注單一瞧，一比二十的賠率。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被排在了最后一輪，此時其他都尉都已經比賽完畢，辰落十中成了第一。都尉們全都聚集在這邊，等待著明空的比試。

　　明空拿起神臂弓，隨意拉了一下。論勁力比在古北使的飛雁弓重一些，但張力卻有些不足。他笑著朝四周相熟的都尉打了招呼，便進入了比賽場地。

　　眾人屏息以待，明空張弓瞄準，“嗖”，箭矢穩(wěn)穩(wěn)的釘在了箭靶中心。四周驍騎營的將士們小心的慶祝著，期待著都尉再給他們一個一鳴驚人。

　　明空接著連射三箭，卻只有一箭射中，已經與頭名無緣。周圍的都尉們見勝負已定，便召集自己營的人去準備下一輪考核了。只有少數的人仍在觀看著明空比賽，其中就有辰落和不知何時來到場地的辰懿。

　　明空又連射三箭，射偏一箭。最后三箭明空很小心的一箭一箭射，終于射中兩箭，壓線通過了第二項考核。明空撫著胸口連道“好險，好險”，周圍驍騎營的將士也安慰道，“您的劍法和刀法都那么厲害，射箭也不算什么?！薄笆前∈前。ㄟ^了就行了?！?p>　　明空看著辰懿和辰落走過來，也迎了上去。

　　“讓您見笑了，小子的弓箭功夫實在不怎么樣?！泵骺論蠐项^。

　　“你小子，”辰懿笑著捶了一下明空的肩膀，“還懂得藏拙。”

　　明空自然知道辰懿的意思，射箭的時候他想過要怎么射，他已經贏了蘇都尉和趙都尉，若是這次再拔得頭籌，也太引人注意了。所以他故意表演了一下，仿佛堪堪才通過考核。

　　辰落輕聲說，“下次，到我府里來，咱們真正比一場。”

　　“好，”明空應下，二人相攜來到了第三場考核地點。

　　執(zhí)令官的聲音響起?！敖涍^兩輪考核，進入最終考核的有一百六十八人。山腳下已經備好四條云梯通往行軍亭，先到達的一百名將士將代表云翼軍參加年中武練?，F在，開始?！?p>　　一聲令下，眾人分散擁往四條云梯，但誰都沒有先上去，只是在觀望。明空看著云梯想，好嘛，一個云梯競賽既考驗了士兵的武功，又考驗了士兵的團隊合作能力。既考智力，又考進攻力。驍騎營只有十一位兵士到了最終考核，都聚集在明空周圍。藍極說道：“都尉，咱沖吧?！泵骺諗[擺手，“別急，先觀察觀察?！?p>　　在短暫的觀望后，最左邊的云梯先有了動靜。當先一人在上攀登的正是陳子玉，他邊爬邊用腳踹著下面要上來的人。在云梯周圍，還有三個人在阻止人往上攀登，看起來是他的跟班。但那條云梯周圍的士兵還是熱情不減，躲過那三個人在往上攀登。

　　有士兵眼看著離陳子玉越來越近，心中一喜，加快了攀登的腳步。就在即將超過陳子玉的時候，那個士兵卻大叫一聲，從云梯上摔下來，不省人事。接連幾個人都這樣掉下來以后，下邊的大部分士兵終于不再沖擊這條云梯，轉而往旁邊的云梯跑去，只剩下小部分的士兵仍在沖擊。而第二條云梯以辰落為首，加上輕功的作用，已經攀登到一半。第三條第四條也分別以營屬區(qū)分，只是有上有落，攀登進度也不及辰落。

　　明空笑著說：“看來是沒人敢惹陳大少爺了，走，咱們去會會他?！泵骺諑е旘T營眾人來到云梯下，陳子玉的三個手下依舊守在云梯旁，阻止旁人上去。此時沖擊的士兵少了些，但能看出武藝也高些。是以手下只是勉強能阻止這些人上去，想要打倒他們卻是萬萬不能了。

　　明空扶起之前從云梯摔下來不省人事的士兵細細查看，卻未見到有什么傷口。他查看了好幾個人都一無所獲，但他總感覺到能抓住些什么。他腦子里在想，這些士兵的共同點有什么？

　　康茂才向前一步說道：“都尉，咱們是不是該登云梯了，辰都尉已經快到了?！泵骺仗ь^望了一眼，辰落即將到達終點，另兩條云梯上滿滿的都是人，競爭激烈。而陳子玉也已經爬了一半，這條云梯上卻空空如也。

　　明空召集眾人，“待會我去將那三個人纏住，你們先往上爬，宗云殿后。注意一定要和陳子玉保持距離，等我上去會會他?！?p>　　眾人齊聲應道“是?！?p>　　明空走向了那三個打手，使出一套纏綿掌，將三人緊緊圍住，纏到了一邊，讓開了云梯的入口。

　　和三人纏斗已久的士兵們見機立刻爬了上去，向陳子玉追擊。而后驍騎營十一人緊隨其后，快步上爬。

　　明空邊和三人對招，邊觀察著云梯的形勢。辰落已經登頂，頂上大約有稀稀落落十幾人。云梯眾人以營為戰(zhàn)，有攻擊的有守后的，甚至有專門一帶一的。下方一人將上方別營之人帶倒掉落，為自己營的人爭取名額。不錯，這也不失為一種戰(zhàn)術。

　　“砰”一人直挺挺的從面前掉落，還未細看又掉落了三人。明空邊打邊掃視四人，有了，原來是這個。明空面色大喜，飛腳踹開一人。又是一掌拍擊在第二人肩上，那人不由跪倒，膝蓋酸麻，一時站不起來。又是一拳直擊最后一人腹部，那人朝后倒去。明空霎時料理了三人，飛身上梯，展開輕功朝上追去。

　　明空向上追擊的過程中，不時有人掉落，都是之前沖上前的別營士兵。明空提氣上躍，越過驍騎營眾人，來到了陳子玉的身后。

　　此時陳子玉距離終點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真乃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陳子玉已經察覺到明空到了他的身后，爬的更快了。明空哂笑道：“別急著走啊陳大公子，咱可要好好分辨分辨?！?p>　　陳子玉冷哼一聲：“我與你有什么可說的！”

　　明空奇怪道：“怎么，你竟然不知道？！你可得教教我你是怎么鞋子一塵不染跑了三十里地的？”

　　陳子玉心中一驚，不由自主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子，卻看到了下方明空嘲笑的臉龐。陳子玉強自分辨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懂?！闭f罷，爬的更快了。

　　明空徐徐道來“哎呦，這可不能不認賬。我開始就覺得奇怪，怎么你能跑過宗云他們。到了你旁邊，又看你跑了兩步我算是明白了?！?p>　　陳子玉厲聲道：“你明白什么？”說著腳下步速不減，快速攀登著。

　　“有個御林軍統(tǒng)領的爹可真是好，連跑步都有人抬著跑?！?p>　　陳子玉怒道：“你胡說！”陳子玉停在半空中，正對著明空，手微微動了一下。

　　明空眼皮一跳，喟然嘆道：“可惜功虧一簣啊，你終究還是無法通過考核?！?p>　　陳子玉沉聲說道：“是嗎？”

　　明空接著說：“你不僅讓別人抬著你跑，連身上背的弓弩和劍都是中空的，毫無重量。進入第二輪你又偷偷把劍和弓換掉，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被我親眼看到你調了包?！?p>　　陳子玉越來越冷靜“你有多大的膽敢這樣編排我?！?p>　　明空拍手笑著“不巧啊不巧，你換掉的劍已經到了我手里?！?p>　　陳子玉突的心中一刺，失掉了所有的力氣，語氣軟了下來哀求道：“好吧，我承認我作弊了，我退出。”說完做勢要往下走，眼神卻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一枚銀針飛速朝明空射來。

　　明空早有準備，在云梯上一個漂亮的轉身閃過了銀針。借勢上躍扭住了陳子玉的手腕，使他無法繼續(xù)發(fā)射。

　　陳子玉掙扎不開，惡狠狠的說：“你想怎樣！”

　　明空早在那四個人落下以后就發(fā)現他們頭上的銀針，許是陳子玉太過倉促發(fā)射以致露了馬腳。他笑瞇瞇地說：“不怎樣，就是讓你不能通過考核罷了。”

　　說罷，他扭著陳子玉閃向一旁，后面的驍騎營眾人攀登而上。估摸著時間，明空聽到了宗云的哨音。放開陳子玉，輕佻地說道：“上面等你。”隨即快速上攀，以第九十六名通過了考核。

　　同時驍騎營有十一名將士通過考核，在十二營中，通過考核的人也算是居多了。別營的士兵都來祝賀，都尉們也更加重視驍騎營了。

　　陳子玉雖然已距終點不遠，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以一百一十名登上終點，沒能通過考核。他氣沖沖地瞪了明空一眼，獨自下山去了。驍騎營眾人也喜滋滋地回到了營地，開始最后一個月的集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