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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座上的塵埃

等待與尋找

圣座上的塵埃 溫暖的塵 3112 2019-07-23 23:24:46

  風沙翻越了上百里路來到沐豐城,撲在高墻上,化為烏有。

  楚越塵緊緊跟在碧姝的身后,一臉討好,碧姝嘟著嘴,腳步飛快,他在身后問道:“碧姝姑娘可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沒有誤會,反正你不是好人?!彼敛槐苤M,快言快語。

  “我是來救瑾妃的,何錯之有?”他不死心的為自己辯解。

  “錯得大了?!北替咀?,返身回來,一雙機警的眼睛審視著他,“我看你藏著什么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碧姝姑娘一開始就對楚某出言不遜,而我一直以禮相待,看在我以德報怨的份上,能否給我?guī)追直∶妫俊背綁m有幾分卑微。

  “不能?!彼龘u著食指,一副你枉費功夫的樣子。

  討好女人是一件費勁的事,討好一個討厭自己的女人,更是一件登天難事,楚越塵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她并不氣餒。

  沐豐城的街道,一派欣欣向榮,和云棲寨有著天壤之別,簡約中透著繁華,質(zhì)樸中透著高雅,是文化與財富沉淀的涵養(yǎng)。

  他們穿過如織的人流,與琳瑯滿目的商鋪,與此起彼伏的小販吆喝碰了個滿懷,空氣里意蘊著一股欣欣向榮的氣息。

  碧姝在胭脂店門前徘徊了很久,也在首飾鋪里愛不釋手,街邊流動小吃也讓她眼饞,一切在她眼中都很新鮮。

  楚越塵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將她駐足較久的小玩意一一買下,他下這么一番血本,自然是為討好向碧姝這個頑固的姑娘,再打聽一些有用的信息,花言巧語行不通,就來賄賂,辦法總是想出來的。

  她收到這堆小玩意,一副如獲意外之財?shù)男腋#闷鹨恢сy質(zhì)珠釵,眼里放光,她渴求已久,奈何囊中羞澀,每次路過都會欣賞很久。對上楚越塵不可思議的表情,她斂了財迷樣,面色歸于平靜,無賴地說:“這些東西,就想賄賂本姑娘,東西我收下了,但你休想從我口中套出什么話?!?p>  “哪里的話,世上的事怎么都是交易呢,我是本著誠意和碧姝姑娘做朋友的?!睆倪M了西界,楚越塵也不是第一次昧著良心說話,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恭維道。

  “口蜜腹劍,得防著?!彼睦锔麋R似的,如防賊一般。

  “難不成我圖你一個孩子什么?”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碧姝輕哼了一聲,捧著意外之財,樂滋滋的走在前面。

  沿著陳舊的老街拐了個彎,映入眼簾的是嶄新的樓宇,青石板還留著鑿刻的痕跡,房梁散發(fā)著陳年的木香,新移的草木還未生出新綠,滿臉皺紋的阿婆坐在門前剝著角豆,滾圓的豆粒盛滿嶄新的竹籃,這條街道,隨處可見生活的氣息。

  碧姝同他一樣,對這座城市陌生又好奇,充滿著探索的興趣,以及難以掩飾的興奮。

  楚越塵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感慨道:“感覺我才是本地人,你才是那個外來的?!?p>  “平時,我都是寸步不離的呆在瑾妃殿,很少有機會出來,就算出來也是匆匆一瞥,哪有今天這么盡興。”她就地轉(zhuǎn)了個圈,淺藍色的長裙飛舞,她如脫籠的鳥雀,在片刻的自由里,放飛自我。

  “瑾妃還在病床躺著,你這樣肆無忌憚,真的合適嗎?”仿佛一盆冷水澆在了碧姝的頭上,她馬上收斂了野性,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朝瑾妃殿飛奔去。

  瑾妃殿,她動作嫻熟的替瑾妃洗臉梳頭,金湯將軍告訴過她,瑾妃愛美,也愛干凈,就算是病中,也要替她收拾好妝容,將軍信任她,她也從未讓將軍失望。

  香爐里點了蘭香,空氣里馥郁芬芳,她進進出出的忙碌著,瑣事雜亂,她并不慌張,有條不紊的做著。

  楚越塵閑來無事,打量起瑾妃的房間,他站在一面柜墻前,珍品擺放錯落有致,千年的玉鐲,細頸的花瓶,進貢的珍珠,一件珍貴過一件。

  如此豪華的瑾妃殿,只能用兩個詞形容,空曠無聲,死氣沉沉。

  他正拿起一支精致的花瓶欣賞,被不知何時冒出的碧姝警告:“瑾妃閣內(nèi),禁止亂翻?!?p>  他將探出的手收回,問道:“我能做點什么?”

  她推了推掃帚,沒好氣道:“老老實實呆著,不勞你費心。”

  他手忙腳亂的跳開,找個不礙事的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她要他安分坐著,他照做。

  碧姝穿著淺藍色長裙,黑色布鞋,頭發(fā)盤起,干凈利落,干起活來也是一把好手,換了即將燃盡的燭臺,香爐里加滿蘭香,房間里里外外,都被收拾得一塵不染。

  忙完一切,端起圓木桌上的清茶,一飲而盡,稍作歇息,便帶楚越塵離開,輕輕合上房門。

  陽光正暖,來自漠上的熱浪撲面而來,知了在樹梢喧鬧,叫得讓人耳朵炸裂。院里的常青樹,撐開了闊葉,隨風搖晃,間隙里撒下斑駁,為了消暑,家仆在院中的石板上澆水。

  “楚先生,瑾妃還能醒過來嗎?”她坐在石凳上,光影在眉睫上跳動,她有些不安,如果沒有瑾妃,她不知道余生還能做些什么。

  楚越塵楞了一下,看著她落寞的眼神,肯定地回答:“當然能,只要之上取回狼王血,瑾妃肯定能治好。?!?p>  碧姝有些滿足用雙手拖著腦袋,目光穿過沐豐城的高墻,追隨道大漠里飛馳的身影,單騎馳騁,一往無前。

  這是一個謊言,他自己也差點信了,可他沒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十三年前,楚越塵從漫天飛雪中,孤身一人離開,逃離了云棲寨,從此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漫長的時光里,他仿佛是塵世的棄物,沒有誰會想起他,他都快忘自己是誰?吃飯,單單是為了續(xù)命,睡覺,僅僅是因為走不動路。他躲藏在黑夜深處,密不透風,等待著救世的光束點燃這汪死水。

  一卷《百草殘卷》,一冊《醫(yī)鑒錄》隨身攜帶,成了他的精神糧食,這些豐富的理論和實踐案例,逐漸被世人放棄,他們都在修行,整個瀾州的人都對煉力著了魔,每個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躋身越圣境之列。

  那些被遺忘的泛黃卷冊,有著粗糙的質(zhì)感,記錄著草藥的分門別類,病理病因,集結(jié)了無數(shù)前人的智慧。

  楚越塵雖不能修行,但學習能力尚在,他爭分奪秒的從兩冊古卷汲取養(yǎng)分,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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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上的風煙不止,地上的流沙暗涌,空氣炙熱,沙礫滾燙,烈日仿佛要把整個大漠灼燒成一片火海。楚越塵已經(jīng)連續(xù)幾日,沒見矮小的梭梭樹和沙柳,也見不到別的樹,除了忍受煉爐般的溫度,還要克服荒蕪人煙的寂寞。

  一匹駱駝倒地,就再也沒有醒來,他們把它丟棄在大漠,很快被風沙吞噬,每天都有駱駝葬在這里。最后,十三只的駱駝隊,死得只剩下最后一匹,為了保住最后的駱駝,他們只好牽著它步行前進。

  紅色的石林,他們繞行了四五天,終于逃離了迷宮一樣的鬼地方,萬萬沒想到的是,殘淵嶺卻是他們走過最舒服的一程,可阻風沙,可擋艷陽,而后,是風沙和驕陽的直面?zhèn)Α?p>  沙丘的線條仿佛男人裸露的胸肌,粗狂而結(jié)實,瞭望過去,仿佛沒有邊際。

  霍白亦嘴唇干裂,他抹了一把額頭豆大的汗珠,喘著粗氣,眼睛干澀,咸濕的汗水淌了進去,刺激得淚眼汪汪。

  楚歸鴛身材高挑,雙頰緋紅,一襲紅衣將她襯得格外嫵媚。發(fā)絲凌亂的貼在臉上和頸背,奇癢難耐,她干脆折了一根木棍,將頭發(fā)挽了幾圈,豎成一個疙瘩,幾縷散開的微黃色碎發(fā),被風撩起,帶了幾分風塵。

  “擱著好日子不過,非要跑大漠來受罪?”楚歸鴛沒好氣的職責,她坐在沙丘,駱駝?chuàng)踉诤竺?,投下一片陰影?p>  “我剛學會走路,父親就帶著我出入西界疆域,說起來,有三十年了?!被舭滓嗷貞浧鹨患裢饩眠h的事,那時候還是無憂無慮的。

  楚歸鴛聽得入神,霍白亦又話鋒一轉(zhuǎn),玩味地說:“我在我的地盤,我保護的地方,怎么遭罪都喜歡。”

  “怎么遇到你這么心理變態(tài)的人?”楚歸鴛直搖頭,隨后擰開水袋,仰頭灌了幾口,扔給霍白亦,用手上下煽風,帶來一絲微涼。

  楚越塵接過水袋,沒有喝一滴水,就擰上蓋子放回駱駝背上,他反駁道:“你一個塵埃人,翻山越嶺的,來沙漠里曬太陽,心理不比我更扭曲嗎?”

  “你……”楚歸鴛氣得語無倫次。

  霍白亦拍了拍駱駝的腦袋,遞給它一個青蘋果,它立馬銜住,鼻息潮濕,嘴巴一歪一歪的咀嚼著,毛發(fā)微黃,被烈日曬得柔軟。

  “你就那么想找到圣境強者?”喂完駱駝,霍白亦走過來,挨著她坐下。

  “當然,我要做強者,斬盡這狗娘養(yǎng)的世道,憑什么有的人生來就低人一等?憑什么沒有罪的人還在贖罪?這真忒么不公平?!背w鴛眼里滿是恨,她想起血泊中的小男孩,也想起林中被射殺的尊碑人,和希望重回故土的老百姓,他們的命由不得自己。

  “何苦呢?乾坤已定,我們只需像機器一樣轉(zhuǎn)著,你認知的規(guī)則就是一定是公平的嗎?”霍白亦看著她,她那么無知,一腔熱血卻讓人著迷。

  真好的身份,不用背負什么擔子,真好的認知,不懂規(guī)則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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