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啊,現在你還覺得當今萬歲爺包庇家人嗎?”和琳略帶調侃的說道。
只見這老漢對著天就是一通磕頭,嘴里還念念有詞的說道:“萬歲爺,草民有罪,草民有罪……”
和琳看著老漢愧疚的樣子,便一本正經的說道:“本官既然身為欽差大人,就是一切代表皇上,本官今天就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覺得如何啊?!?p> “草民愿聽大人的一切差遣,請大人吩咐小老兒就是?!惫烙嬂蠞h活這么大,和琳是他見過最大的官兒了,所以,言聽計從也是很正常的。
和琳既然已經將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當然也就不再為難這位老漢了,和琳急忙走到老漢的身邊,將老漢扶將起來,還替老漢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大人,有話就問吧,小老兒保證句句如實回答,大人不要這樣,小老兒實在是擔待不起呀。”老漢一看和琳給自己拍土,趕緊的一邊躲一邊說道。
“算了,既然是在鄉(xiāng)下,本官也就不窮講究啦,來老伯,咱們一起坐下好好的聊一聊,不許不坐啊,不坐就是抗旨不尊?!焙土战o人家老漢扣了這么大一頂帽子,人家老漢怎敢不坐。
“為什么本來這么富庶的地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呢。”和琳說道。
老漢哎了一聲說道:“本來我們這里祖祖輩輩都是靠養(yǎng)蠶生活,不能說是發(fā)財致富吧,豐衣足食還是沒有問題的,可自從幾年前這位盛住大人來到織造衙門后,我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p> “老伯你繼續(xù)說,有什么問題本官給你擔著,你就放心的說吧?!焙土战g盡腦汁的給老漢吃定心丸,生怕好不容易找來的線索給付之東流。
“大人言重了,小老兒連飯都吃不起了,還有什么可怕的。這位盛住大人,倒是不加稅,不壓價,只是每次置辦皇差,都是給那些大商們打白條,他給大商們打白條,大商們就給我們打白條,一次兩次的不傷根本,我們也將就的可以應付生活,可是就這么連續(xù)四五年的這樣,我們小門小戶的哪能受的了啊,不用說我們,就是杭州那些個大商們也受不了呀,他們給我們是打白條了,可人家那些賣煤的了,賣顏料的等等合作商,人家不和他們打白條啊,就這樣,幾年下來,我們是吃不上飯了,大商們也好不到那里去。”
老漢狠狠地抽了幾口旱煙又說道:“這不,因為靠養(yǎng)蠶大家都吃不上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大家也就不養(yǎng)蠶了,原來的地里邊都是種的桑樹,今年全部砍掉了,準備種點人能吃的東西,不能養(yǎng)蠶了,沒有以前的好日子了,可總不能餓著等死啊,我們鄉(xiāng)下人,沒什么本事,只能退林還耕了,現在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過上一半個月,地里的東西就下來了,我們也就不用餓肚子了。
“那這盛住大人這樣釜底抽薪的干,大家都不養(yǎng)蠶了,你們沒吃的,沒有蠶絲,他也交不了差事不是,那他就不考慮這些?”和琳疑惑的問道。
“呵呵,有人說過這樣的話,可人家官家大老爺說了,今年的蠶絲制品人家已經夠了,至于明年,五年任期已滿,人家都不知道高升到哪里去了。”
和琳想了想覺得,這應該是盛住此時真實的想法,也符合旗人的辦事風格,不過,這樣釜底抽薪的做法,實在是有點太缺德了,根本不為子孫后代考慮,真是缺德缺大發(fā)了。
“那么他們那些個大商們就不想辦法嗎,畢竟這樣對他們也沒什么好處?!焙土照f道。
“他們有什么辦法,他們更是有苦說不出啊?”老漢搖了搖頭說道。
“那老伯你告訴我,你都知道那些大商是這種情況呢?”和琳說道。
老漢想了想說道:“我還真不知道有些哪家,只知道給我們尚澤村收絲的劉掌柜家,他的那個店叫做盤絲洞,就這些了。”
“劉掌柜家在的那個盤絲洞在哪里呢,老伯你知道嗎?”和琳說道。
“就在杭州城里,去到城里一打聽都知道,很有名氣的?!崩蠞h說道。
和琳想了想說道:“老伯,本官現在就要回杭州城了,你五日后組織大家一起到城里,給驛館的阿桂阿大人上一個萬民請愿折,大概的意思呢就是,盛住大人視蠶農為衣食父母,視杭州為第二故鄉(xiāng),盛住大人不能離開杭州,杭州蠶農也不能沒有盛住大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明白了嗎老伯?!?p> 老伯疑惑的說道:“大人,明白倒是明白了,不過,我們留下他不是吃飽了撐的嗎,我們就是不想活了,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不是,大人,這樣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p> 和琳拿出皇上御賜的欽差圣旨說道:“我和琳對著皇上起誓,此舉的初衷,都是為了杭州百姓的生計,如有不軌意圖,將視為欺君之罪。怎么樣老伯,這樣你相信了吧,咱們整治盛住,不只是將他趕走或者砍頭,是要為杭州千千萬萬依靠蠶絲為生的蠶農們,要回欠我們的銀子,老伯覺得不是嗎?”
“小老兒是個只知道養(yǎng)蠶,只知道土里刨食兒的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大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小老兒相信您,就這么說定了,大人走后,草民就一家家的找他們簽字畫押,保準五日后送到杭州阿桂大人的手上,大人您就放心吧?!?p> 和琳離開尚澤村,又急急忙忙的來到了杭州城,確實如老漢所言,隨便找了一個百姓,就輕輕松松的找到了劉掌柜的盤絲洞,和琳站在劉掌柜的店鋪門口,只看見偌大的店鋪里邊,只有兩個小伙計在哪里侃大山,貨架上也只有寥寥無幾的幾樣貨品,貨架隔層上滿滿的都是塵土,讓人一看就是一家即將破產的爛尾鋪。
“小二,給爺拿上上好的絲綢五匹?!焙土沾舐暤某《f道。
小二懶洋洋的看了看和琳,待理不待理的說道:“沒貨,下輩子再來買吧?!?p> 和琳一聽這話,一下子火氣就涌上心頭,他朝著一只瓶高足有五尺開外的膽瓶,就是狠狠地一腳,只見那只膽瓶噼里啪啦的,就碎成了一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