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康倒不緊張,他看透了這山賊頭子畢竟只是虛張聲勢,想來只是要討價還價而已。
“牛寨主且慢,請再聽小商絮叨幾句?!?p> 牛猛就在等這句,一揮手屏退了正要上前的衛(wèi)兵,一邊還要裝作不太感興趣,“宏先生如此要價,看來也并非誠心,牛某不知宏先生還有何事要說?”
上鉤了。宏康心中暗暗點頭,“寨主大智慧,定能知道,小商所索,其實只是九牛一毛。”
“宏先生,你且說來,我自會應證?!?p> “西戎大辰前日斷龍灘一場大戰(zhàn),西戎大獲全勝,之后高遠城又輕易易手,在這西域之間,原本大辰和西戎的均勢,已經蕩然無存了?!焙昕敌煨斓纴?,其實則在觀察左右。雖然這些山賊久反于官軍,但是畢竟多是大辰出身,卻見他們毫無波動,想是這些亡命之徒,并無太多大辰子民的認知,“我們西戎不似大辰,背后良田千傾,昔日高遠城危城孤懸,全靠內地源源不斷輸送給養(yǎng)。西戎的故例,乃是自籌軍資。”
講到一半,宏康掏出一幅地圖,指著地圖上標著高遠城的位置繼續(xù)說:“我有一位朋友,乃是高遠城軍中的參事,他跟我提到,高遠城主乃是一位皇子,被封到此處,他將會下令民間籌糧,價格乃是平日的三倍?!?p> 牛猛聽罷,搖搖頭,“宏先生,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消息。浪費了我這半天的時間。我們靈蛇寨乃是剪徑的毛賊,落草的綠林,可不會種地賣糧。來人!送客!”
“牛寨主,”宏康故意恥笑了一下,“若是單純種糧,我何苦跑來這深山大林?你可知道,這民間的糧收,高遠城出3倍價收,而那軍資糧草,是多少倍價?”
“愿聞其詳?!?p> “10倍!”周圍的山賊紛紛驚呼出來,10倍收糧,可不多見。
“不妥,宏先生,”這軍資糧草何處可得?牛猛知道,這是要他去劫官軍啊,“你可知大辰官軍運糧,都是戒備森嚴,毫無破綻的?縱使是我等愿意一試,也沒那個命能劫到啊,不妥,不妥?!?p> “牛寨主,所以我說,這是個生意,”宏康展開話術,一步步將牛猛引入陷阱,“若是任由你去截殺大辰糧草,我這五千兩官銀,是不是收的毫無意義?”
說著,宏康從衣袖里又掏出兩支穿云箭遞給牛猛,“雖然靈蛇寨兵強馬壯,但是對上官軍,也不能盡勝無傷。不過。。?!?p> “不過??”牛猛著急知道下文,不由自主地湊到宏康面前。
“我有另外一位官軍中的朋友,他也想私下賺些家用,”宏康笑著說,“他有一支游擊人馬,可以隨意調動,若是有像牛寨主這樣當?shù)氐呐笥眩軆上嗯浜?,定能成事?!?p> “我素聞西戎軍治很嚴,恐怕無法輕易調動私兵吧?”牛猛搖搖頭。
宏康哈哈哈大笑,“我這個朋友卻是不同,他復姓呼延,乃是當今監(jiān)國的族子,身份尊貴非常,連主將都放任他自把自偽?!?p> 牛猛被說得有些心動,繼續(xù)追問,“那么宏先生,這兩相合作,到底是如何配合?”
“寨主放心,”宏康趁熱打鐵,“只要靈蛇寨占據(jù)這天壤山之優(yōu)勢,扼守山腳下的官道。若是大辰軍資路過,靈蛇寨可自行定奪。若是僅僅通風報信,事成之后,靈蛇寨分得一成。若是靈蛇寨同呼延兄共同御敵,則二一添作五。若是靈蛇寨獨得,則分出一成。此事是否公平?”
牛猛點點頭,這樁買賣聽上去很不錯。遠比敲詐敲詐那些無油水的山村來得豐厚。雖然他牛猛是大辰的祖籍,這么多年為官軍追捕,也沒有存下什么家國意志。
“那么,宏先生,你的五千兩,此時山寨當中,”牛猛抓抓頭,“還尚無全庫?!边@山寨之中,人人都是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無錢無酒下山搶的日子,并沒多少錢糧儲備,一時之間,倒是拿不出那么多現(xiàn)銀。
“不妨,我這傭資,可以在第一筆成事之后,先行扣除,”宏康笑笑,“牛寨主,若果你們事已達成,我等就按照你們大辰的規(guī)矩,斬雞頭,慰鬼神,寫下血書生死狀以結契約如何?”
牛猛和幾個心腹稍微商量了一下,一拍大腿:好!就這么定了!
宏康和牛猛寫了血書生死狀,又留下三箱物資,便又帶著隨從悄悄離去了。
牛猛看著三個大箱子,心中高興非常。
雖然西戎和大辰生死相斗了多年,互相之間爾虞我詐,數(shù)不勝數(shù),但是無論西戎還是大辰,都非常相信這血書生死狀,只要簽了血書生死狀,若是違背契約,便會被萬人唾棄,從此無法再在這大地上立足。有了這血書生死狀,這契約便可保證。
這檔子買賣千載難逢,今天真是撞了大運。
牛猛雖然是個粗人,然能把個山寨從十幾個落魄獵戶運作到現(xiàn)在幾百號人,卻也并不傻。他心里尋思,這截殺軍糧之事可非同小可,與攔路的綠林不同,要是惹上了大辰官軍,怕是九死一生。所以他還和宏康商定,預支了宏康的傭金,換取些西戎的服裝,到時候,先安排下偵查遠遠觀望,若是官軍勢小,靈蛇寨能獨吞吃下,就假扮西戎人上去截殺,若是勢大,那就賺點沒有風險的通風報信錢好了。
想到這里,心中大快,又招呼手下擺酒設宴,突然之間又想起了上午那個村寨的事情,復擺了擺手,招呼一個心腹過來詢問:“武越,那個村寨的事情,到底如何?被這些西戎人打斷了,我還來不及問你?!?p> 牛猛招來的心腹武越,原是個破落的秀才,屢試不第之后心情陰郁,隨著西走的商隊想要換換心情。未曾想商隊被靈蛇寨截殺,武越為了保命,只能投了寨。牛猛手里,五大三粗的漢子不少,如武越這等細皮嫩肉的讀書人卻是不多,武越本來也非良善之輩,投了山寨之后,更是將禮教倫常丟在腦后,自此常常為牛猛出謀劃策,漸漸地成為了山寨的軍師。
“大哥,小弟派人四處打探了一下,這村子倒是老村子,據(jù)相鄰的村落里老人回憶,打小就有這個村子,恐怕有上百年了,”武越在地上畫了幾個圈,權當是地圖,“奇就奇在,這個村子里的人,極少外出,也不與外界通婚通商,所以極少為人所知?!?p> “怪不得我們幾次搜山,也沒見過這個村子?!迸C忘c點頭,又灌了一口酒。
“正是,這次是碰巧我們打獵的兄弟遇見了幾個村民,跟蹤而至,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村子,”武越在代表村子的圓圈外畫了三條線,“大哥,這個村子位置極好,三面環(huán)山,都是極高的懸崖,只有一面有一條小道能夠進出,還要通過一片茂密的林子。若是要正面進攻,在這個小道上卡上幾個精壯的男子,要想上去,恐怕也非那么簡單?!?p> 牛猛想了想,問道,“我們就奈何不了這個小小的村莊了?要是開了這個壞頭,被周圍的村子知道了,我們以后想要行威立信,也就沒那么硬氣了?!?p> “也不盡然,大哥”,武越站了起來,陰笑道,“這村子三面環(huán)山,只有一面能夠進出,既然他們也不愿聽命納貢,不如。。?!闭f道這里,武越用手做個抹脖子的動作,“就把村子整個滅了如何?!?p> 牛猛搖搖頭,“你方才說這個村子易守難攻,三面山崖,我們上午去的幾個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卻一個都沒逃出來,若是強攻,損失恐怕不小。不妥,不妥;不值,不值。”
“大哥,人或許無法硬攻?!蔽湓矫嫔簧?,湊到牛猛旁邊,狠狠地說,“卻有一物可以硬攻得?!?p> “卻是何物?”牛猛問道。
“火!”